朱慕雲到鎮南五金廠後,將宋鵬又叫到了自己辦公室,他得聽取關於宋鵬調查案件的最新進展。特彆是關於汽車爆炸案,以及地下黨散發傳單的案子,更加每天都要追問。
“組座,傳單案的線索斷了。”宋鵬說,他往往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沒過幾天,發現線索就會斷。
以前查到的商店,現在因為沒有原材料,隻能關門大吉。他發現的一些可能是青救會成員,突然之間就消失,像人間蒸發似的。還有汽車爆炸案,更是連一點線索也沒有。明知道是軍統乾的,可就是找不到他們。
“線索斷了?宋鵬,當初局座把你塞到直屬組,是讓你幫我來破案的。早知道你隻是嘴上說得漂亮,我要你乾什麼?不但要養你,還得給你交醫藥費。”朱慕雲冷嘲熱諷的說。
就算田島拓真很支持宋鵬的工作,但如果他的工作一直沒有起色,田島拓真也沒有這麼好的耐心。日本人都是這樣,你有用而且聽話,可能會扔塊肉給你。可一旦要是你沒用,毫不遲疑,一腳就把你踢開。
宋鵬很想反駁,可他無從說起。當初他借著發現戴曉陽的線索,重新贏得李邦藩的好感。然而,李邦藩真的給了他機會後,宋鵬才發現,自己的運氣又太差了。
直屬組遇到了幾個案子,他都沒有破。傳單案是李邦藩在的時候出的,李邦藩走之前,也將他叫到辦公室,特意叮囑他,這是政保局在古星最後發生的一個案子,一定要迅速偵破。
宋鵬當時是拍著胸脯保證過的。可是,這又怎麼樣呢,三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進展。麵對朱慕雲的指責,他感覺特彆的委屈。自己真的儘力了,為了查案,還搭上了自己的鼻梁骨。
“局座把直屬組交給我,每天都小心翼翼,生怕丟了局座的麵子。彆人說我朱慕雲平庸無能,但你宋鵬不是的啊。在軍統受過正規訓練,還臥底在軍統這麼長時間,可到頭來也沒收獲。到底是軍統的訓練,毀掉了你的能力,還是你的能力確實有限?”朱慕雲冷冷的說。
他每天都要聽取宋鵬的進展,再根據宋鵬的調查結果,通知軍統或者地下黨調整策略。宋鵬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破案。
“請組座再給我點時間。”宋鵬被朱慕雲羞辱得,恨不得找到地縫鑽進去。
朱慕雲在他眼裡,確實很平庸無能。可是,直屬組的案子,自己也沒進展。如果說朱慕雲平庸無能,自己豈不是跟朱慕雲是同一檔次?
“我可以給你時間,田島顧問會給你時間嗎?植村課長會給你時間嗎?如果你在副組長的位子上乾不出成績,那就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把位子讓給彆人吧。”朱慕雲怒斥著說。
要不是宋鵬有田島拓真撐腰,他還真想把宋鵬給擼掉。可惜,他是組長,宋鵬是副組長,沒有特殊原因,他沒權力拿掉宋鵬這個副組長。
“我……”宋鵬啞口無言,當初他在李邦藩和田島拓真麵前,都是表過態的。隻要他在直屬組,古星一定不會出案子。
“你不要再說了,回去好好反省,還軍統臨訓班畢業,狗屁!”朱慕雲粗暴的打斷了宋鵬的話,冷聲說。
宋鵬出來後,突然發現一個事實,副組長真是不好當。當初,他是軍統古星木字潛伏組副組長,當時就混得很慘。整個潛伏組,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最後,還被帶進溝裡,跟著投降了。
“宋副組長,怎麼垂頭喪氣的?”周誌堅遠遠的看到宋鵬沮喪的走過來,笑吟吟的說。
“關你屁事!”宋鵬沒好氣的說,他覺得,自己之所以破不了案,主要是因為像周誌堅這樣的人太多了。
“報告。”周誌堅走到朱慕雲辦公室外麵,大聲報告。
“什麼事?”朱慕雲聽出是周誌堅的聲音,說了一句。
“處座,好消息,發現忠義救國軍古春暉了。”周誌堅轉手將門關上,走到朱慕雲身邊,神秘的說。朱慕雲雖然現在是組長,但周誌堅一直喊他處座。
不僅僅是因為處座聽起來比組座更好聽,而且也因為,朱慕雲是他的老長官。在周誌堅眼中,一直將朱慕雲當成二處長。
“古春暉?他不是跑路了麼?”朱慕雲詫異的說。當時日軍要掃蕩,古春暉主動放棄了管沙嶺,導致古星組隻能開展敵後遊擊。
當然,要不是古春暉忙著逃命,古星組也不會伏擊政保局的小分隊。自然,,後來也就不可能傷了孫明華,擊斃朱家鼎和他的小組。
“我收到消息,有人親眼看到古春暉進了城。”周誌堅壓低聲音說。
“盯住了沒有?”朱慕雲問。
“這麼大的魚,當然得死死盯著。現在就看處座的意思了,是抓還是盯。”周誌堅說。
“古春暉目前在哪裡?”朱慕雲問,古春暉是十七支隊的司令,當然不能輕易抓了。不但不能抓,還得想辦法通知古春暉,讓他馬上轉移。
“南京路。”周誌堅說。
“古春暉去南京路乾什麼?”朱慕雲蹙起了眉頭,他雖然在問周誌堅,但心裡很清楚,古春暉去南京路,恐怕是想找鄧陽春或者沈雲浩。
南京路二十號的交通站,是古星組寄居在管沙嶺時,朱慕雲親自安排的。古春暉當時身為管沙嶺的地主,肯定知道此事。他來古星,也是想與古星組聯係上。
“不知道,他進城無非就是與同夥接頭,或者采購物資。”周誌堅說。
“這樣,你先派可靠的人盯著。一定不能泄露消息,特彆是不能讓宋鵬知道,否則準壞事。”朱慕雲大腦迅速運轉著,古春暉暫時不能抓,因此隻能盯。隻有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古春暉,否則周誌堅的人手到位,古春暉插翅難飛。
“是。”周誌堅忙不迭的說。
周誌堅走後,朱慕雲拿起桌上的電話,但想了想又掛了。縱然古春暉知道南京路二十號的情況,也不能貿然通知他轉移。況且,朱慕雲與於心玉之間,並沒有直接聯係。在電話裡告訴她古春暉的事情,也顯得太突兀。
一直到十一點的時候,朱慕雲才給於心玉打電話,約她中午一起吃飯。如果朱慕雲在十一點以前,與於心玉通電話的話,就顯得很另類。一般情況下,就算朱慕雲中午不與於心玉吃飯,這個時候也會打個電話。
隻要朱慕雲中午有時間,於心玉並不拒絕中午與他在外麵吃飯。朱慕雲喜歡吹噓,特彆是在她麵前,稍不注意就準備將牛吹上天。
“天天在外麵吃飯,總感覺不太好。心玉,你什麼時候把工作辭了,哪怕待在家裡,我請個廚娘,想怎麼吃就能怎麼吃。”朱慕雲勸道。
一說到廚娘,他突然想到了六水洲的桔娥。在政保局撤離之前,朱慕雲終於搞清,桔娥竟然是鄭思遠的人。鄭思遠死在黃陂後,桔娥沒有了主心骨。朱慕雲原本就懷疑她,政保局撤離之前,朱慕雲找她談過一次,她主動向朱慕雲坦白了。
桔娥是鄭思遠的單線情報員,鄭思遠死後,她有兩條路可選,恢複身份,回到政保局。繼續潛伏,或者說永遠潛伏,因為鄭思遠已死了,沒人再給她下任務,她徹底自由了,可以一心一意跟餘國輝過日子。
桔娥選擇了與餘國輝過日子,她懇求朱慕雲,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餘國輝。就算以後要告訴餘國輝,也應該由她找個合適的時機。朱慕雲答應了她,離開古星後,希望他們兩人能安心過日子。
郭傳儒一家子則留了下來,他們原本就是朱慕雲招進來的,朱慕雲當直屬組長,當然得繼續留在古星。郭皓這兩年識了字,也學著炒菜。郭傳儒生怕手藝失傳,總想著快點讓郭皓接他的衣缽。
但朱慕雲不同意郭傳儒的做法,郭皓可以學點廚藝,但不能以廚藝為生。其他地方朱慕雲不敢保證,但在古星,他可以給郭皓安排一個錦繡前程。
“我再考慮考慮吧。”於心玉猶豫著說,她的工作不是自己能作得了的。之前“鵝卵石”也建議,讓她一心待在家裡。隻是,“木匠”剛到古星,她還想聽聽“木匠”的意見。
“以後,古星的抗日分子都被消滅後,我的工作也輕閒了,天天在家陪你。到時候你再給我生兩個兒子,家裡馬上就熱鬨了。”朱慕雲一臉向往的說。
“你的工作怎麼可能輕閒得下來?”於心玉嗤之以鼻的說。
“古星沒有了抗日分子,我再想做事,也做不成了啊。”朱慕雲聳聳肩,得意的說。
“你的前任都不敢說古星沒有抗日分子,你可真敢吹。”於心玉說,自己就是抗日分子,朱慕雲整天嚷嚷著要抓抗日分子,但他像瞎子一樣,就是發現不了自己。
“這怎麼是吹呢,知道忠義救國軍麼?”朱慕雲抿了口嘴,得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