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走的時候,端木真作送他到門外。朱慕雲告訴端木真作,一定要好好勸勸端木強,與政府作對不會有好下場。與皇軍為敵,更是沒有出路。
“你多勸勸端木伯父,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好說話的。”朱慕雲提醒著說,他還能喊聲“端木伯父”,還是很顧情分的。
“我知道,慕雲,謝謝你,今天受委屈了。”端木真作說。
“隻要端木先生能想通,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麼。”朱慕雲擺了擺手,不以為意的說。
“慕雲,我聽說你在經濟檢查班當翻譯?”端木真作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說。
“怎麼,你也想來?”朱慕雲馬上明白了端木真作的想法,他還真想請幾個助手。之前,他也考慮過端木真作,可是,今天晚上端木強的態度,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或許,顧德銘還有可能幫自己的忙,但端木真作肯定不行。而顧德銘已經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也未必喜歡與日本人打交道。
給日本人當翻譯,看似很風光,實際也是個危險的工作。一旦惹日本人不高興,隨時都會引禍上身。
“嗯。”端木真作連忙點了點頭。
“剛才你家老爺子的話沒聽明白?此事你還是死心吧。真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麼想的,既然讓你去考日語專修學校,卻又不讓你為日本人做事。”朱慕雲歎息著說。
“老爺子是老爺子,我是我嘛。隻要你給我機會,我一定努力表現,絕對不給你丟臉。”端木真作信誓旦旦的說。
“端木伯父如果不點頭,肯定不能讓你給日本人當翻譯。”朱慕雲搖了搖頭,他並不是擔心端木強會生氣。
而是擔心端木強知道端木真作給日本人當翻譯後,會來鬨事。到時候惹得日本人不高興,不但會讓端木真作的翻譯做不成,還會給端木家帶來滅頂之災。
“我們學了日語,就要使用嘛。要不然,當初學日語乾什麼?”端木真作不滿的說。
“除非你家老爺子離開古星,否則你就算你來當翻譯,我也會讓他們趕走你的。”朱慕雲見端木真作眼珠亂轉,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慕雲,你不能自己吃肉,還不讓我喝湯啊。放心,我是來幫你的,絕對不會跟你搶功。”端木真作說。他願意給日本人當翻譯,也是想給家裡找把保護傘。
朱慕雲走後,端木真作想勸說父親,不要與政府為敵。哪怕再不願意,也要有所表示。否則槍打出頭鳥,端木家真會有危險。
“以後,你與朱慕雲儘量少接觸。以前,我覺得他還是個人。現在,他的做法,還像個中國人嗎?”端木強等端木真作回來後,馬上說道。
端木真作原本想了一肚子的話,端木強都這樣的話,隻能全部咽回去。朱慕雲的判斷很準確,端木強如果在古星,他彆想當什麼翻譯。
不管端木強對朱慕雲是什麼看法,他都得扮演好自己這個角色:一心一意為日本人服務,全力以赴完成獻金購機活動。不但要完成楊懷益定下一百萬的目標,有可能的話,還要超過這個金額。
因此,對不聽招呼的人,就得采取一定措施。雖然經濟檢查班初建,可朱慕雲還是慫恿大澤穀次郎,對一些商家進行了槍擊檢查。
這個時候,登記證剛剛開始辦,不少人甚至都沒辦下來。沒有登記證的商家,所有貨物全部沒收。辦了登記證的,不但要嚴格查看商店之存貨,與登記證是否相符,還要看他們領到的配給商品,比如說香煙、糖、鹽等貨物,是否在門市完全供應。
像香煙、糖和鹽等貨物,都是最緊俏的商品。特彆是糖和鹽,幾乎與軍事物資等同。因此,不少商家囤積這類商品,高價賣給國軍或新四軍。
因此,這一突擊行動,繳獲的物資頗多。朱慕雲隻給他們三天時間,馬上派貨主去經濟檢查班受審,並且繳納罰款。
之前朱慕雲去這些商家拜訪,他們仗著自己在市政府或者省政府有人,對朱慕雲愛搭不理。可現在,他們的貨物被查扣後,馬上跑到經濟檢查班來求情。
朱慕雲與大澤穀次郎,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大澤穀次郎不管來的是什麼人,隻要求他們交待,為何不辦理登記證,或者為何商店的貨物與登記證不符。
如果三天之內,不來辦理登記證,或者不能解釋貨物與登記證不符,所有人將按照抗日分子處理。大澤穀次郎是日本人,任何人的麵子都可以不給。有些沒辦法,準備繳納罰款了事。
可是,當他們問清繳納罰款的金額時,差點沒有昏過去。沒有辦理登記證之罰款為貨物價值五成,商店存貨與登記證不相符,則需罰款中儲券一萬元。
無論是哪一項,都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可是,與按抗日分子論處相比,他們寧願接受罰款。然而,貨物價值的五成也好,中儲券一萬元也罷,對他們來說,依然無法承受。
在經濟檢查班內,有人見朱慕雲能與日本人說上話,想拜托他從中求情。朱慕雲收他們每人三百元好處,讓他們按貨值三成贖回貨物。同時,要保證在獻金購機運動中,捐款一千元以上。
轉了這麼在三個彎,他們這才明白,根源在這裡。明知道這是朱慕雲的敲詐,可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當初沒給朱慕雲麵子,結果差點傾家蕩產。
朱慕雲的三百元,除了自己一百外,大澤穀次郎還有一百,剩下的一百,則是分給經濟檢查班的其他人。雖然每人隻能分到一元五角,但如果有幾十個一元五角,也是筆不少的錢。
嘗到了甜頭,所有人的積極性一下子提了起來。經濟檢查班的人,有一小部分是日本憲兵轉過來的,大部分是中國人。這些人來源也很複雜,有些是經濟統製事務處那邊定的,有些則是經濟處警衛班調的,還有幾人是從二處調來的。
當經濟檢查班精神抖擻的對全市所有的商店開始檢查時,古星的商人,終於開始明白,免予三個月檢查,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朱君,這些繳納的罰款,怎麼還沒上繳呢?”大澤穀次郎找到朱慕雲,奇怪的問。
隻要有三天之內,經濟檢查班罰抄的貨物,有人交納了貨值三成當成罰款,貨物就能領回去。這些錢,也沒有上繳給經濟統製事務處。
“這些錢還是三一添作一,我一份,你一份,剩下的錢,拿一半分給下麵的人。剩下的一成五,留下來應急,以備不時之需。”朱慕雲說。這些錢根本就不是罰款,都沒有辦理手續的,為何要上繳呢?
“這不太好吧?”大澤穀次郎遲疑的說。
“現在哪個不貪的?聽說那些關卡的日本兵,明知道是遊擊隊,隻要交點錢,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朱慕雲勸說著,日軍的素質比前兩年明顯差了好幾個檔次。
首先是身體素質,新來的日軍,個頭比以前更矮小,有些甚至還有近視。朱慕雲作為翻譯,能與日軍士兵說上話,聽他們介紹,有些人竟然是日本國內的工人。軍隊竟然從工廠招兵,可見日軍國內的兵員已經快枯竭了。
日軍的新兵中,已經出現了學生和工人,下一步會不會出現醫生、工程師這些技術人員呢?如果真有的話,日本就真的在飲鴆止渴。
這些日本兵來中國打仗,不再是為了天皇的聖戰,而是為了讓自己或者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隻要有好處,他們可以對中國軍隊網開一麵。聽起來匪夷所思,但事實就是如此。
同樣,一線部隊的日軍,戰鬥力也明顯在減弱。兵員少了,可以補充,軍官如果少了,一時之間可是補充不上的。培養一名軍官,哪怕是低級軍官,至少也需要五至十年的時間。目前日軍急需低級軍官,但真正的軍官不夠,隻能從一些老兵中選拔。
日本的軍官與士兵訓練模式完全不一樣,這些從老兵選拔出來的軍官,進一步降低了日軍的戰鬥力。
“好吧,我們的賬,中國人不敢來查。”大澤穀次郎堅定的說,有朱慕雲出麵,他相信這些事情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就算他們來查也沒關係,他們交的錢沒有字據,隻是私下交易。”朱慕雲不以為然的說。這種事他輕車熟路之極,下次如果再有這種錢,就會采取經濟處的那套辦法,讓他們帶樣東西回去,比如說文化街的那些古玩。
這種事情,不能讓人說半句閒話。檢查的時候,要有理有據,畢竟經濟統製事務處初建,統製辦法之通知,很多人抱著僥幸心理,想蒙混過關。哪想到,經濟檢查班會如此認真呢?
所有人都有錢可拿,不認真才怪。每查到一家商店,就能分到一筆錢,現在還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這種行為,不但經濟檢查班和經濟統製事務處的人滿意,就連楊懷益也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