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非常清楚,一旦信息不暢,情報無法傳遞,對組織的影響會有多大。一直以來,朱慕雲的電台,隨時都能與組織聯係上的。可現在,家裡為應付日軍掃蕩,機關都在轉移,電台無法聯係上,讓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許值倒是顯得很鎮靜,沒有電台的日子,不也一樣要戰鬥麼?我黨的地下工作,很少有電台。直到朱慕雲出現後,古星才開始有電台。上次朱慕雲以古星組的名義,向重慶要了二十部電台,更是一次就給了地下黨四部電台。
“聯係不上可以派交通員送信嘛,況且,你不是得到消息,郭仁泰已經被處決了麼?張斕的電台和金條也被搶,我估計也是應城地下黨的同誌乾的。”許值說,雖然不能與應城直接聯絡,家裡的電台也沒開機,但從朱慕雲反饋過來的信息,基本能斷定,形勢對組織是有利的。
“隨著日軍掃蕩的深入,古星的經濟統製會越來越嚴厲。法租界很快會被收回,這裡將成為特二區。”朱慕雲說,法租界的存在,保護了很多人不被日本人摧殘。
可隨著法租界被政府收回,日本人在特二區將更加肆無忌憚。比如說四維路十二號,未必會像原來那麼安全了。還有中統的林景伊,再想在青島路33號住下去,怕也要冒著很大的風險。
古星淪陷後,來不及撒走的中國人,都往法租界擠。原本隻住著幾萬人的法租界,一下子湧入了數十萬人。尉遲青巨才向潘魯蘇建議,每人每月收到二元的人頭稅。
不說這數十萬人,給法租界帶來了什麼樣的繁榮,光是這筆人頭稅,就讓法國人賺得盆滿缽滿。
“你的憲佐班呢?”許值問,正是因為有朱慕雲潛伏在敵人內部,地下黨能及時得到敵人的情報。
“撤回政保局,恢複二處的框架。有些人,我會帶到經濟檢查班。”朱慕雲說,經濟檢查班有內勤十幾人,外勤數十人。這些人除了幾名日本人外,大部分人還得是中國人。
“日本人這一手很毒。”許值痛恨的說,實行經濟統製後,隻能通過特殊渠道搞到物資,一般之物品,都會注明貨名、數量、存放地址,還要申請登記證。
“他有張良計,我們有過牆梯。不管什麼政策,總會有漏洞的。等熟悉情況後,很快能恢複物資供應。”朱慕雲說。
他在經濟處時,還從一些不良商家手裡,學到了一些走私技巧。以後在經濟檢查班也一樣,查得多了,也能知道那些人為了逃避打擊,會使一些什麼手段。將這些經驗加以改良,慢慢就能恢複物資供應。
但是,在此期間,無法大量向根據地供應物資。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新四軍的日子,會越來越艱難。
日軍的掃蕩,雖然沒有大量殺傷新四軍。卻製造了很多“無人區”,他們將一些村莊的百姓強行趕出,遷往另外的村莊,留出大片無人區,變相壓縮新四軍之根據地。
經濟統製事務處的成立,不但讓新四軍的日子難過,古星周邊的國軍,日子同樣很難過。古星原本是華中之物資集散地,國軍第五、六、九戰區,都會從古星采購物資。
可現在商品統製後,再想從古星采購物資,就要困難得多了。價格貴了不說,數量還急劇下降。古星組也接到命令,要全力協助各戰區采購物資。
幫國軍采購物資,那可是油水十足的任務。可是,朱慕雲目前也搞不清形勢,不敢有異動。哪怕上麵再三催促,他也隻能以各種借口拒絕。
“是不是誰欠你的錢沒還?”於心玉見朱慕雲回來後,一副失落的樣子,問。
“誰敢欠我的錢呢?有錢賺不到,才是最心疼的啊。”朱慕雲歎息著說,他也很想給各戰區采購物資,可是經濟統製事務處剛剛成立,經濟檢查班的人員也沒配齊,他再想賺錢,也得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行。
“真不知道你要賺這麼多錢乾什麼?”於心玉嗤之以鼻的說,朱慕雲深得李邦藩信任,不但身兼數職,還都是些油水豐厚的部門。就這樣還不滿足,也太貪得無厭了。
“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每次有事,不得四處打點?比如說,我要去經濟檢查班當翻譯,就得給日本人和省政府打點。”朱慕雲歎息著說,他賺的錢多,開銷也確實大。
其實,朱慕雲去經濟檢查班當翻譯,並不需要怎麼打點。然而,大澤穀次郎為了去經濟檢查班當班長,朱慕雲著實費了不少錢。
“你不當這個翻譯不就行了?”於心玉說,朱慕雲總喜歡跟著日本人走,留在政保局安心當他的處長,不比什麼都好?在政保局,隻要奉承好李邦藩就行。但去了經濟檢查班,需要承認的人就多了。
“不當翻譯怎麼賺大錢?知道麼,經濟統製事務處的主任由誰兼任?”朱慕雲神秘的說。
“難道還是日本天皇不成?”於心玉譏諷的說,不管是誰,不是漢奸就是特務。
“楊主席兼任這個主任。”朱慕雲說,自從楊懷益到古星後,他很快就被召見。為此,與楊懷益建立了聯係。
汪清海的六師已經取消番號,六師差點解散。汪清海幾乎散儘家財,通過朱慕雲終於拿到了暫一師的番號。目前負責古江流域之水上巡邏,與朱慕雲目前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
“怪不得你這麼積極,原來又是想跟楊主席拉上關係。”於心玉說。對朱慕雲的這種行為,她其實是很支持的。
朱慕雲認識的大人物越多,在古星的地位就越穩固,更加有利於她的潛伏。同時,朱慕雲的地位越高,掌握的信息就越重要。
朱慕雲當然很想跟楊懷益拉上關係,上次為了六師之事,他確實經常出入省政府。與楊懷益的秘書劉軒文,現在也建立了關係。楊懷益不經常見到,但他與劉軒文想見麵還是很容易的。
然而,第二天朱慕雲就高興不起來了。他到政保局剛向李邦藩彙報完工作,就接到了通知,省政府成立參戰後援會,並決定開展獻金購機運動,總金額100萬元。
這是楊懷益提出來的,100萬元的任務必須完成。朱慕雲身為政保局的經濟處長,馬上要擔任總務處長,他當然得大力支持才行。
朱慕雲又向李邦藩彙報,但李邦藩的意思,支持省政府的行為義不容辭。但是,不能拿政保局的錢,去參加後援會。
“局座,這可把我難住了。”朱慕雲苦笑著說,不拿政保局的錢,難道還能拿抗日分子的錢麼?
“你腦子靈光,這點事能難得住你?”李邦藩微笑著說,朱慕雲在其他方麵,確實不像一個特工。但是,說到錢方麵的事,他絕對是高手。
政保局的人,也未必人人都是特工。比如說經濟處和總務處,就無需特工嘛。事實證明,朱慕雲也確實適合乾這些事。讓他擔任總務處長,是最明智的選擇。
“倒是可以讓市裡的商家捐款,可那些人你也知道,讓他們捐款,比要他們命還難。”朱慕雲苦笑著說,政保局雖然可以用威脅利誘的辦法,迫使他們捐款。可100萬元不是小數,想讓他們心甘情願拿出來,怕不那麼容易。
“辦法總比困難多,此事就交給你了。不但要幫後援會完成100萬元的任務,還要超額完成任務。”李邦藩說,這可是實打實的支援日軍作戰,身為大日本帝國的一員,他當然要全力支持。
“真要完成任務,必須取得特權才行。”朱慕雲緩緩的說。
經濟統製事務處已經成立,經濟檢查班即將開始工作,想要讓古星之商人甘願出錢,可不太容易。
“我這裡可沒特權給你。”李邦藩說。
“局座,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如果商人捐款的話,可以對他們的商品暫時免予檢查。”朱慕雲說,想要讓商人捐款,必須讓他們能獲得更大的利益才行。
“免予檢查?那經濟檢查班還有什麼意義?”李邦藩蹙起了眉頭。
“可以選幾個名額嘛,捐款最多的五人,可以免予三個月檢查。”朱慕雲說,所有人都免予檢查肯定是不行的。
如果隻給幾個名額,情況就不一樣了。所有人都會競爭,到時候,為了奪取這五個名額,想必一定會競爭激烈。
“這倒是可以。”李邦藩緩緩的說,朱慕雲確實很有想法,不但可以合理照顧一些市裡的那些大商人,也可以支持省政府的後援會。
“有局座支持,什麼事情都能解決。”朱慕雲奉承著說。
朱慕雲馬上去找劉軒文,跟他說起這個想法。劉軒文一聽,很有興趣,隻要能讓人多捐款,什麼手段都可以。劉軒文馬上將朱慕雲的想法向楊懷益彙報,隨後,楊懷益接見了朱慕雲。
在政保局的時候,朱慕雲還隻是一個初步的想法,但到了省政府後,他的想法越來越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