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山要用李邦藩的辦公室,尹有海拿不定主意,把電話打到了醫院。曾山想做什麼的,朱慕雲非常清楚。要不然,曾山也不會特意來醫院,問起關於李邦藩內線之事。
其實,朱慕雲更想知道李邦藩的內線,如果尹有海不打電話,他就算知道,也不會反對的。畢竟,曾山作為代理局長,使用李邦藩的辦公室無可厚非。
“尹主任,局座還在醫院,曾山就急不可耐的搬進去,似乎不太好吧?”朱慕雲說,落合甚九郎讓曾山負責政保局的工作,他去李邦藩的辦公室辦公,確實說得通。
這件事,就算向憲兵隊和特務總部彙報,也不會得到支持。政保局的工作,既然交由曾山負責,他想用李邦藩的辦公室,自然不會有問題。
隻是,李邦藩還在醫院,曾山的行為顯得太得意忘形。他畢竟隻是代理局長,就像賀楚北一樣,一旦李邦藩蘇醒,曾山會很難堪。
南京任命楊懷益為省政府主席,兼省保安司令,賀楚北的地位就尷尬了。楊懷益到任後,對省政府大刀闊斧的改革,特彆是人事問題,整個省政府會有一場巨大的人事變革。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可是曾…局長想知道局座安插在軍統的內線。”尹有海苦笑著說,他不好跟朱慕雲一樣,對曾山直呼其名。
“局座的內線檔案放在辦公室?”朱慕雲問,以他對李邦藩的了解,這些內線的檔案,一定會存放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朱慕雲很支持曾山尋找這些檔案,可是,這些檔案,不會放在政保局李邦藩的辦公室,也不可能放在他家裡。
“我真是不知道,此事隻有局座一人知道。”尹有海說。
“曾山使用局座的辦公室,肯定是行不通的。局座人還在醫院呢,以後局座醒來,我們如何向他交待?至於曾山想找檔案,我看不如讓他找一找。局座辦事非常謹慎,這些檔案肯定會放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朱慕雲說。
“不錯。”尹有海眼睛一亮,曾山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確實很為難。
曾山並不想用李邦藩的辦公室,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也隻是想搜查一遍。既然尹有海願意配合,曾山也不想讓人說閒話。
李邦藩的辦公室,確實有一個保險箱。然而,曾山想儘辦法將之打開後,裡麵並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保險箱內,被金條和美元日元塞滿了,剩下一些政保局的文件。雖然也算機密,可對曾山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甚至,保險箱內的錢,他一點都不能動。這些錢,是李邦藩的私人財產。曾山如果拿了,等於明搶。他隻是羨慕,當個局長竟然有這麼大的油水。
既然在辦公室查了,自然就不會再顧忌,曾山提出,到李邦藩家裡再查。可是,此事朱慕雲明確表示反對。李邦藩可是日本人,他很擔心,曾山可能會因此而知道李邦藩的真實身份。
然而,曾山並不在乎朱慕雲的反對。他暗中派孫明華去李邦藩家搜查,將李邦藩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所謂的內線檔案。至於朱慕雲的擔憂,並沒有實現。
李邦藩到中國後,早就將自己當成了中國人。就算他家裡,真的有日本的東西,彆人也不會懷疑。畢竟,李邦藩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
朱慕雲在陸軍醫院一直待了七天,吃住都在李邦藩的病房。然而,老天並沒有眷顧李邦藩,手術之後七天了,李邦藩依然沒有醒來。
“你總算知道回來了。”於心玉回到家,看到朱慕雲穿著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冷嘲熱諷的說。
李邦藩受了傷,朱慕雲比對父母還孝順,在醫院服侍了七天。這種奴顏婢膝的行徑,讓她直想作嘔。想著以後要與這種人生活在一起,她心裡就萬分難受。
“多謝關心,一個星期不見,是不是想我了?”朱慕雲笑嘻嘻的說,李邦藩看樣子是醒不來了,他在政保局的工作就愈加不好開展。
今天離開醫院之前,朱慕雲去問了醫生。七天過去了,李邦藩依然沒有醒來,以後再醒來的幾率就比較小了。
“我先上樓休息了。”於心玉不想搭理這個話題,這幾天她與“鵝卵石”一直沒聯係上,心裡也有些擔心。
今天回來的時候,朱慕雲看過了於心玉留在死信箱的情報。隻是,他並沒有將於心玉留下的情報取走,他得給於心玉一個錯覺。至少,儘量不能讓於心玉將自己和“鵝卵石”聯係起來。
古星組可能還有兩名李邦藩的內線,這兩個人如果不挖出來,朱慕雲會寢食不安。可是,隨著李邦藩受傷,他的內線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一旦讓他們度過了甄彆階段,以後再想找出他們,就更難了。
李邦藩受傷昏迷,他安插的內線,也無法聯係上。如果曾山找到了這些人的檔案,朱慕雲也能借機將之除掉。怕就怕曾山找不到他們的檔案,自己又沒有辦法挖出他們。這就給古星組埋下了幾枚定時炸彈,隨時能將整個古星組炸得粉身碎骨。
李邦藩受傷的時候,朱慕雲隻顧著在醫院表現,忘記提醒於心玉了。李邦藩受傷之事,不應該告訴管沙嶺。至少,也不能告訴古星組的成員。
今天看了於心玉留下的情報,朱慕雲才知道。李邦藩剛剛送到陸軍醫院的第一天,於心玉就將此事通報給了管沙嶺。如果李邦藩的內線,知道李邦藩受了重傷,肯定會停止一切活動。
因為,就算他們拿到了情報,也無法傳遞出去。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這些奸細將進入冬眠狀態。再用常規辦法,將他們挖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朱慕雲第二天早上,給於心玉回了情報,朱慕雲以“鵝卵石”的身份,嚴厲批評了於心玉的行為。於心玉隻需要對“鵝卵石”負責即可,這種情報,無需通報管沙嶺。
同時,朱慕雲讓於心玉再次聯係管沙嶺,讓鄧陽春確定,李邦藩受傷昏迷的消息,知情範圍有多大。
朱慕雲在去政保局之前,還是去了趟陸軍醫院。哪怕李邦藩處於昏迷狀態,他依然習慣於向李邦藩彙報工作。隨後,朱慕雲才去政保局。
朱慕雲原本想去曾山的辦公室,可是,孫明華捷足先登,他隻能在外麵等候。孫明華作為曾山的心腹,當然比其他人更有優勢。現在的孫明華,可謂誌得意滿。
“慕雲,你終於來上班了。”孫明華出來時見到朱慕雲,很是鬆了口氣。不管如何,他與朱慕雲的關係還算不錯。
而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朱慕雲也算警察局過來的,也能算是曾山的老部下。如果朱慕雲能把對李邦藩的態度,同樣用到曾山身上,他與朱慕雲之間,很快就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再不來上班,曾局長怕要處分我了吧。”朱慕雲笑了笑,他這幾天,也一直在思考,對曾山使用什麼樣的態度。
朱慕雲左分析右討論,總覺得對曾山不能像李邦藩這樣。朱慕雲對曾山如果也像對李邦藩那樣曲意逢迎的話,政保局的人沒一個會瞧得起他。最重要的是,日本人也會認為,他是一個朝三暮四之人。
“你在醫院陪李局長,局座怎麼會處分你呢。”孫明華說,他與朱慕雲的用語完全不一樣了。
在朱慕雲嘴裡,“局座”指的是李邦藩。而是孫明華這裡,曾山才是“局座”,李邦藩現在隻是“李局長”了。
“明哥,局座的辦公室都檢查完了吧?”朱慕雲問,他聽尹有海說了,曾山在辦公室仔細檢查了兩天,就差把地板撬起來看了。
“你說奇怪不奇怪,到處找都找不到。這些內線的檔案,到底放在哪裡呢?”孫明華說,李邦藩家裡,他也親自去找過。然而,花了這麼幾天,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或許,根本就沒有這些檔案。”朱慕雲隨口說。
“不可能,一定有檔案。”孫明華篤定的說。
朱慕雲也知道,肯定會有檔案。剛才孫明華說,“到處找都找不到”,顯然這個“到處找”包括了李邦藩家裡。
是啊,既然搜過李邦藩的辦公室,又怎麼會放過李邦藩家裡呢。隻是,他們都還沒想到,李邦藩竟然是日本人。如果曾山或者孫明華知道這一點,他們的搜查範圍就會大得多。至少,會去憲兵隊詢問一下。
隻是,這種話,朱慕雲卻不能說的。一旦李邦藩是日本人的消息傳來,哪怕李邦藩馬上醒來,也不可能再在政保局待下去了。這就像張百朋,他的身份如果沒有暴露的話,哪怕犯再大的錯誤,也能留下來。
可是,張百朋是日本人的消息一旦傳來,他就再也不能在政保局待下去了。隻能恢複田島拓真的名字,在憲兵分隊擔任小隊長。
李邦藩也是這樣,一旦他日本人的身份暴露,他也不可能再在政保局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