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軍統的這個上校,朱慕雲倒沒有在意。兩萬元法幣,於他也沒有意義。古星已經禁止法幣流通,如果是兩萬銀元,朱慕雲或許還會有些興趣。
可不管有沒有興趣,朱慕雲把法幣先扣了一萬。剩下的一萬,沈雲浩分得三千,於心玉、鄧陽春、蔣斌各得一千。其餘四千,由參與行動的人平分。
之所以把“蔣斌”的名字加進去,是因為“鵝卵石”將蔣斌任命為古星組總務科長。朱慕雲如果有必要與古星組的見麵,也不會以“鵝卵石”的身份,而是以蔣斌的名義。
“陽胖,蔣斌是誰?”沈雲浩收到電報後,很是詫異的說,他對三千法幣還是很有興趣的。這錢在古星用不上,但可以寄回老家使用。
況且,他被降的軍銜,因此又提上來了。古星站的時候,他與鄧陽春都是上校。出事後,兩人降級使用,從“處座”降到了“科長”。
“以前總務科的,也不知道組座怎麼會將他提為總務科長。”鄧陽春不以為意的說。
這個“蔣斌”,鄧湘濤還在古星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總務科了。隻不過,當時他沒有在意。蔣斌每個月都領軍餉,要是這次沒出現,他還以為是鄧湘濤為吃空餉,而設的戶頭呢。
“這個人怎麼從來沒見過?”沈雲浩問。
“你問我,我問誰去?當初羅澤謙在的時候,就讓我查過蔣斌。可最終也沒查出名堂,因為蔣斌的檔案,根本就沒在古星。”鄧陽春說。
羅澤謙到古星後,對兩個人很感興趣。第一個人是潛伏在敵人內部的“公雞”,而第二個人,就是這個“蔣斌”了。羅澤謙幾乎與古星站所有人都談了話,唯獨找不到這個“蔣斌”。
“會不會根本沒有這個人?”沈雲浩問,吃空餉其實是默認的潛規則。部隊是如此,軍統也有可能。畢竟,靠著上麵的那點津貼,怎麼維持生活?
“應該不會。既然組座沒讓我們知道,暫時就不管他了吧。看看吧,組座又來新指示了。”鄧陽春又拿出一封新的電報。
“讓我在蘇思明麵前透露,軍列的消息來自政保局的孫明華?”沈雲浩詫異的說。
“組座的意思,是要讓敵人認為,孫明華就是他們苦苦尋找的‘公雞’。孫明華對羅澤謙很不滿,有意透露過羅澤謙去警察局的時間和路線。”鄧陽春說,孫明華遇到“鵝卵石”,活該他倒黴。
“羅澤謙的死,將線索引向孫明華。此次爆破的情報,又讓蘇思明誤會是孫明華的意思。可是,蘇思明會相信麼?”沈雲浩說,按說,這種機密的事情,他是不應該向蘇思明這種級彆的人說起的。
“所以我們要研究,如何才能不露痕跡的讓他知道。”鄧陽春說,讓蘇思明傳遞假消息,不但可以誤導敵人。同時,也有可能找出蘇思明的同夥,或者發現政保局的其他內線。
據“鵝卵石”的消息,李邦藩插入軍統的內線,最多可能有六個。想想這個數字都覺得可怕,六個內線,怪不得羅澤謙會完蛋。自從接到“鵝卵石”的消息後,鄧陽春覺得什麼人都像政保局的奸細。
“看來隻能通過董正了。”沈雲浩想了想,說。
董正是古星組五分隊的隊長,蘇思明是副隊長。讓董正“無意中”透露些消息給蘇思明,才顯得正常。他是行動科長,讓他告訴蘇思明,關於除掉羅澤謙,以及爆破軍列的細節,顯然不太妥當。
“不妥。這樣的話,董正就成知情人了。”鄧陽春搖了搖頭,他現在除了沈雲浩外,誰也不相信。
“鵝卵石”特意叮囑過他,目前古星組在管沙嶺的人,能信得過的,也就是他和沈雲浩。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內奸。
“那怎麼辦?”沈雲浩說,鄧陽春太過疑神疑鬼了,在他看來,董正還是可以相信的。
“這樣好不好,今天晚上辦一桌,我把古春暉、董正和蘇思明都叫上。到時候你多喝幾杯,反正你也有酒後吐真言的毛病。”鄧陽春調侃著說。
“所以我儘量不喝酒嘛。”沈雲浩說。他的酒量其實不算高,多喝幾杯後,就容易說胡話。
“鵝卵石”發來指示,沈雲浩官升一級,軍銜也提到了上校,又獎了三千元。三喜臨門,讓他晚上辦一桌,也是應該的。管沙嶺不大,沒有像樣的酒樓,鄧陽春提議,就在他們的駐地搞。買了隻羊,兩隻雞,讓夥夫好好弄。
沈雲浩“人逢喜事精神爽”,幾杯酒下肚,話果然多了起來。原本他就想表演,再加上鄧陽春的配合,很快就把話題引到了他最近乾的這兩件事上。
“老沈,現在我得喊你長官了。我們同時降的軍銜,你去趟古星,又去趟山坡鄉,軍銜提上來了,科長的位子也坐穩了,升官發財一舉兩得。下次再有這樣的好事,可得讓給我。”鄧陽春給沈雲浩倒了杯酒,很是羨慕的說。
“這是行動科的事,跟你情報科有屁的關係?”沈雲浩斜倪了鄧陽春一眼,又把杯中的酒喝進了肚裡。
“我以前也負責行動好不好?這麼露臉的事,你給我們講講唄?羅澤謙這個叛徒,到底是怎麼死的。”鄧陽春笑著說。
蘇思明聽到鄧陽春的話,心裡一動。他趕緊拿起酒瓶,再給沈雲浩倒了杯酒。
沈雲浩看到蘇思明的動作,與鄧陽春的目光碰了一下。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懂了各自的意思。
“你是情報科長,計劃就是你製定的,你還能不知道?”沈雲浩猶豫了一下,說。
“我隻知道計劃,但你行動的具體經過並不知道啊。”鄧陽春說。
“讓我說也可以,但我也有個疑問,一直沒搞明白。羅澤謙的路線,你是從哪搞到的?”沈雲浩隨口問。
“政保局有我們的人,想知道還不簡單。趕緊說你的事,我想看看,你的身手有沒有我厲害。”鄧陽春說。
“這個嘛,就要從我進入雅仁醫院說起……”沈雲浩頓時眉飛色舞的說。
刺殺羅澤謙的過程,其實也算不上驚險,畢竟醫院沒有政保局的人。甚至過程也沒什麼神奇之處,可沈雲浩口才不錯,他將自己刺殺的經過,說得像驚險萬分。
沈雲浩介紹情況的時候,蘇思明雖然在默默聽著。可是,他心裡卻翻起了驚濤巨浪。鄧陽春那句,“政保局有我們的人”,讓他差點跳了起來。
他早就知道,政保局可能有軍統的人。可一直沒有證實,此次鄧陽春無意之中透露的消息,實在太重要了。
回來的時候,李邦藩叮囑蘇思明,一定要查明殺害羅澤謙的凶手。當時他就聽到消息,是沈雲浩乾的。現在,再聽沈雲浩介紹,他知道的就更詳細了。
“沈科長,組座安排你去雅仁醫院,是不是覺得,我在中山路口一定不會得手呢?”蘇思明突然問。
“這你就不了解組座了,他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其實,你那兩槍如果不偏的話,就沒我什麼事了。”沈雲浩解釋著說,蘇思明雖然也開了一槍,並且擊中了羅澤謙。
可是,羅澤謙的傷並不重,至少並不致命。“鵝卵石”當時早就算到了這一點,這才讓沈雲浩去雅仁醫院。
“怪我沒本事。”沈雲浩黯然神傷的說,如果知道“鵝卵石”還有這麼一手,自己就應該在中山路口乾掉羅澤謙。至少,他就可以完全得到“鵝卵石”的信任。
“沒事,以後還有機會。”鄧陽春安慰著說。
“沈科長,相比刺殺羅澤謙,山坡鄉的爆破,才真正是我們古星組揚眉吐氣的行動。”董正突然說道,這兩次行動他都沒參加,心裡也很是失落呢。
“其實山坡鄉的爆破,我覺得老沈固然立了大功。但是,我們的情報也功不可沒。”鄧陽春說。
“這一點我同意,如果沒有準確的情報,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最多能炸毀一段路基。”沈雲浩說。
“這個情報,還是來自政保局吧?”董正問。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沈雲浩雖然喝高了,但還沒到糊塗的地步。什麼叫欲言又止,什麼叫點到為止?雖然是做戲,可也不能太明顯了。
“董正,我想派五分隊去趟古昌偵察。”鄧陽春突然說,既然情報泄露了,還得給蘇思明一個合適的機會才行。要不然,蘇思明的情報無法傳給上麵,他們的戲也白演了。
“古昌?那裡現在亂得很,有行動?”董正問。
“組座有意重建古昌小組,你們是去打前站的。”鄧陽春說,為了讓蘇思明暫時離開管沙嶺,他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沒有問題。”董正爽快的說,在管沙嶺雖然安全,可整天混吃等死,也無趣得很。
蘇思明聽到鄧陽春的安排,心裡樂開了花。他正在發愁,要怎麼樣才能與李邦藩取得聯係。沒想到,正要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