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陽春將沈雲浩的想法,向“鵝卵石”彙報,並且強調,這是沈雲浩的建議。畢竟,古星組成員的這些材料,一旦落到敵人手裡,將是一場災難。
很快,“鵝卵石”回電:“材料三天後送古星原處,另,沈雲浩降為行動科副科長。”
“他有什麼權力降我的職?”沈雲浩看到回電,憤怒的說。
“他還真有這樣的權力。”鄧陽春苦笑著說。
這封電報一來,沈雲浩就沒脾氣了。鄧陽春說的有道理,“鵝卵石”真有這樣的權力。隻要他給重慶發封電報備案,沈雲浩這個副科長就當定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哪怕沈雲浩與自己的軍銜一樣,朱慕雲想要處分他,還真的很容易。這讓朱慕雲的心情變得很是愉悅,無論是在政保局還是軍統,隻要當了官,就能頤指氣使。
朱慕雲就在南京路二十二號,將古星組所有的檔案全部看完。隨後,將檔案送到了四維路十二號,讓許值摹寫一份。
這些資料,在以後的工作中,將變成非常珍貴。古星組的人,以後可能回重慶,或者其他地方任職。他們的檔案,一旦被我黨知道,以後不管他們去哪裡,都不會對我黨造成威脅。
“這些檔案三天後要還回去,請儘快抄好。如果時間來不及,可以拍照。”朱慕雲提醒著說,三天後,不管鄧陽春還是沈雲浩來古星送材料,都會把這批檔案帶回去。
“拍照?哪有相機?就算有相機,也搞不到膠卷。”許值苦笑著說。
“你早跟我說嘛,晚上我給你送部相機來。”朱慕雲說,他現在兼管著政保局總務處,這些東西,不敢說要多少就有多少,至少是不缺。
“合適麼?”許值驚喜的說,能有部相機當然是好事。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但是相機隻能借用,膠卷倒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朱慕雲說,相機屬於稀有資源,每部都有登記備案的。想要拿出來容易,但要據為己有就不行了。
“對了,家裡發來電報,已經發現羅澤謙行蹤,想問你怎麼處理?”許值說。
新四軍的部隊,都沒有固定的駐地。特彆是指揮機關,更是經常換地方。羅澤謙想要找到池淩波,並不容易。他之所以這麼快找到,還是因為新四軍故意給了線索。要不然,羅澤謙就算一個月,也未必知道第二縱隊的總部駐地。
新四軍不像國軍,不管到哪裡,先把招牌掛起來。況且,新四軍官兵平等,從外表看不出指揮員與戰士的區彆。大家都穿著普通的軍服,有些指戰員甚至還穿是很破。所以,很多老百姓隻知道附近有軍隊,但要說第二縱隊的總部,他們未必清楚。
“池淩波願意配合麼?”朱慕雲問,他當然希望再給政保局灌點迷魂湯,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朱慕雲就能渾水摸魚。
“他現在態度還是很端正的。”許值說,不管池淩波願不願意配合,作為一名給軍統效過力,又差點投靠日偽的人來說,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同誌。
“政保局對池淩波有兩種意見,一種認為他被新四軍利用了,另外一種,認為他一直就是我黨的人。當然,池淩波的身份暴露,這是必然的。”朱慕雲想了想,沉吟著說。
“你的意思,讓他‘一直是我黨’的人?”許值說,池淩波原本就是身份被識破後,被利用了。
如果朱慕雲沒有提出來,政保局知道的,也會是這個答案。池淩波成為可恥的叛徒後,被利用給羅澤謙傳遞假情報,本就是一種贖罪。
“如果池淩波從頭至尾,一直是我黨的人,鄧湘濤怎麼辦?我看,是不是在古星區出現變故後,池淩波主動向組織坦白,要求立功贖罪。在他與羅澤謙接頭前,就已經向組織坦誠了一切?”朱慕雲說。
池淩波如果一直都是我黨的人,鄧湘濤會不會受牽連?朱慕雲在軍統沒什麼根基,鄧湘濤可以說是他最大的依靠。如果鄧湘濤出了問題,以後自己在軍統,就會被邊緣化。
雖然“公雞”替軍統立了不少功,但如果上麵沒人,不管做了什麼事,都隻是一頭黃牛。上麵要用你的時候,就給捆草,不用的時候,就是一頓鞭子。如果鄧湘濤因為池淩波受了牽連,自己這個古星組長,怕是坐不穩的。
“你的意思,隻針對羅澤謙一個人?”許值說。
“不錯。讓羅澤謙在政保局沒有立足之地,軍統的任務才好完成。”朱慕雲說,如果羅澤謙忠心耿耿為日本人服務,並且得到賞識的話,想要製裁他會很難。
朱慕雲的意思,通過許值的電台,迅速傳遞給了邊明澤。很快,羅澤謙在根據地,就“驚恐”的發現,他的四周突然出現了新四軍的保衛乾部。
羅澤謙嚇得魂飛魄散,自己剛與池淩波接頭,行蹤就暴露了,這說明什麼?他終於明白,池淩波就算不是共產黨的人,身份也被識破了。
其實,在古昌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池淩波信誓旦旦的告訴自己,六師將投敵,並且要迎接新四軍進城。這麼明顯的假情報,說明什麼?
可是,羅澤謙不見到池淩波不死心,要不然,他回去怎麼向李邦藩交待?在古昌回去的路上,他押著六師的逃兵,原本是要回古星的。但在半路上,他馬上感覺形勢不對。
敢在戰場上當逃兵的人,都是兵油子。雖然羅澤謙當時有槍在身上,但當時烏七八黑,如果背人被人敲一棍子,死在那裡,保管沒人理他。
在路上,羅澤謙明明看到那些逃兵開溜,他也沒去理會。相反,他自己也在半路上突然變向。他找到二縱的指揮部後,好不容易才與池淩波取得聯係。在此之前,他的行蹤一直很隱秘。可是,與池淩波見了麵後,馬上被新四軍監視起來了。
幸好新四軍在這方麵很“稚嫩”,要不然,自己被抓起來後,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羅澤謙很清楚新四軍的政策,像他這種漢奸,落到共產黨手裡,唯一的下場,就是槍斃。
羅澤謙不愧經驗豐富,身手了得,他發現周圍出現新四軍的人後,慌不擇路的往古星跑。這可是逃命,他一口氣就跑出了十幾裡。跑到古昌後,才坐車回了古星。一回來,羅澤謙直奔政保局。
“你還回來乾什麼?”李邦藩看到羅澤謙後,冷冷的說。
得知羅澤謙回來,李邦藩差點讓人把他抓起來。六師慘敗,古陽兵工廠被襲,與羅澤謙的情報失誤,有很大的關係。
“我是回來領罪的,沒想到池淩波的情報竟然是假的。”羅澤謙歎息著說,他怎麼也想不到,鄧湘濤發展的這位秘密情報員,竟然會提供假情報。而且,羅澤謙的假情報,導致六師的增援部隊,全部停止前進。
等六師被困,古陽的部隊趕去增援時,古陽兵工廠又被襲擊。新四軍原本槍彈奇缺,打場仗每個士兵隻有幾發子彈。他們拿下兵工廠,簡直發財了。除了四千餘枝步槍和機槍的槍身後,被運走的子彈不計其數。
以新四軍的消耗量,足夠支援他們半年以上的戰鬥。讓敵人拿著自己的子彈,再與自己作戰,這是什麼感覺?這樣的子彈打在身上,會特彆的痛。
“你與池淩波見麵了?”李邦藩問,孫明華已經得到消息,羅澤謙竟然潛入共產黨的控製區,顯然是要與池淩波再次接頭。
“是的。”羅澤謙慚愧的說,他對池淩波很失望。
原本,羅澤謙想把池淩波帶回來。可池淩波信誓旦旦的表示,他還可以繼續為羅澤謙服務。他是新四軍的乾部,一旦離開了新四軍,還有什麼作為?
至於六師的情況,池淩波解釋,是新四軍的戰略欺騙。當時,除了縱隊司令和政委外,其他人都不知情。
剛開始,羅澤謙差點就信了池淩波的解釋。畢竟,新四軍的縱隊副司令,能給他提供情報,這本身就是一件特彆有成就感的事。
然而,第二天他周圍就出現了新四軍的人,羅澤謙哪怕再蠢,也知道池淩波的話不可信。他在根據地,一直掩藏很好,不可能被人識破身份的。
“池淩波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邦藩問。
“我估計,他的身份被新四軍識破了,可池淩波並不知道。”羅澤謙緩緩的說,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也是對他最有利的解釋。
“有沒有可能,池淩波一直在欺騙我們?他可是參加過長征的老革命,這種人對共產黨不應該很忠誠嗎?”李邦藩說,他反倒相信這一點。池淩波在新四軍的級彆很高,不可能提供如此南轅北轍的情報。
如果池淩波的身份識破了,共產黨應該把他抓起來才對。新四軍對六師的進攻越來越激烈,事情已經很清楚,池淩波也就沒有了價值。此時,新四軍留著池淩波,也從側麵說明,池淩波一直是共產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