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華這樣的想法,讓朱慕雲很是意外。現在日軍氣勢如虹,就算一時失敗,也不能說明什麼。至少,目前國軍還沒有反攻的實力。隻要日軍退卻,國軍不敢進攻。最多,也就是在防禦中狙擊。
朱慕雲看過論持久戰,這書在古星淪落前,書攤上隨處可見。當時朱慕雲並沒有買來看,也不懂其中的道理。他是在加入政保局後,才詳細拜讀過。現在,抗戰進行了三年多,一切都按照書上的預計在發展。
抗日戰爭,已經接近防禦階段的尾聲,很快就會進入相持階段。不久的將來,一定會進入反攻階段。這次的長沙戰役,已經顯示了反攻的端倪。
隻是,現在孫明華就感覺末路來臨,是不是太早些了?這種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並不算什麼。但孫明華打擊抗日人員如此賣力,怎麼也會因為日軍一次失敗的消息,而惶恐不安呢。
是試探自己?還是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朱慕雲不敢相信任何人,他隻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不管孫明華怎麼問,朱慕雲又怎會向他吐露心扉呢。在政保局,他不可能跟人說任何真心話。在公開場合,朱慕雲永遠都是最堅定的“和平論者”。哪怕日本麵臨再大的失敗,依然對皇軍充滿信心。
“現在我們活得滋潤,以後呢?慕雲,你整天東奔西跑,就算住在局裡,也不一定安全。我看明天讓杜磯暗中保護你,免得讓軍統再下黑手。”孫明華擔憂的說。
他倒沒有朱慕雲想得複雜,隻是覺得,日軍一向戰無不勝。就算偶有挫折,也不過是進攻失利。從來沒有想過,日本人竟然也有大敗的一天。以前的台兒莊等戰役,國軍投入了數倍之兵力。而長沙一線,日軍麵臨的國軍,明顯不如以往。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日軍的戰鬥力減弱了。是啊,日軍的精銳之師,全部調到了南方軍。留在華中地區的部隊,補充兵的比例越來越高。
正因為孫明華是情報處長,他對形勢的變化,才非常敏感。日軍已經稍露端倪,他就注意到了。
“多謝明哥關心。如果讓情報處的人來保護我,那置二處的人於何地?”朱慕雲笑了笑,杜磯現在是情報處的二科長,自己讓他保護,那二處和經濟處的人,會怎麼想?
“你不是很惜命麼?怎麼這個時候就不怕了?”孫明華不解的問,朱慕雲主動拒絕自己派人保護,不合常理。
“我的明哥,杜磯可是軍統過來的人,你讓他保護我,我敢要嗎?”朱慕雲正色的說。杜磯現在是不是軍統的人,他不是很清楚。
可是,杜磯不是真心投誠,他是知道的。如果杜磯知道軍統要殺自己,為了向軍統表明心跡,拿自己的人頭當見麵禮,豈不是死得冤枉?
“好吧。”孫明華想了想,沒有再堅持。
朱慕雲不信任軍統過來的人,他可以理解。自己讓杜磯保護朱慕雲,確實有些不妥當。朱慕雲是個小心翼翼之人,人身安全,當然更相信自己的手下。想必,這段時間,朱慕雲不會離開政保局一步。
然而,孫明華剛回到情報處不久,就被李邦藩叫了過去。談的,還是關於保護朱慕雲之事。
“軍統殺朱慕雲之心不死,這段時間要特彆注意。”李邦藩叮囑著說。他得到可靠消息,羅澤謙決定再次暗殺朱慕雲。
“軍統還敢動手?”孫明華詫異的說,其實,真正讓他震驚的,是李邦藩的消息來源。
一般來說,軍統行動失敗,短期內不可能再對朱慕雲動手。沙昆侖被抓,花滿橋的接頭地點被端,軍統嚇得魂飛魄散,豈敢再招惹朱慕雲?畢竟,朱慕雲與軍統沒有深仇大恨。羅澤謙總盯著朱慕雲不放,也沒有道理嘛。
“剛剛接到情報,羅澤謙準備近期再次對朱慕雲動手。你的任務,是借機找到他的老巢,將軍統古星站一網打儘。”李邦藩冷冷的說。
朱慕雲是他的得力助力,平常又要四處奔波,再加上朱慕雲的身手比較弱。軍統把他列為目標,似乎也說得通。隻是他很鄙視,軍統奈何不了其他人,就隻能對朱慕雲這等弱不禁風之輩動手?
“局座既然有如此精準之情報,何必再多此一舉,直接撲過去,不就成了麼?”孫明華苦笑著說,李邦藩對軍統的情況,知道得很詳細。
這讓他一直很疑惑,羅澤謙剛到古星,李邦藩就知道了消息。要麼,羅澤謙身邊有李邦藩的人。要麼,軍統有了李邦藩的人。
上次抓捕軍統的人員,政保局無緣無故釋放了一批人。老奸巨滑的李邦藩,一定在裡麵安插了內線。而且,那名內線,已經成功的打入了軍統。一定是這樣,如果羅澤謙身邊有人,軍統古星站早就被端掉了。
“你是情報處長,怎麼會問這麼低級的問題?”李邦藩不滿的說,自己要是有羅澤謙的情報,早就直搗黃龍,還會跟孫明華商量?
李邦藩上次嚴厲打擊了軍統,可是,並沒有抓到軍統的重要人物。這未免不是個遺憾,李邦藩最大的願望,是能抓到軍統在古星的負責人。隻有這樣,他才有種功成名就就感覺。
鄧湘濤溜走了,李邦藩失落了好長一段時間。幸好,羅澤謙來了。不管鄧湘濤還是羅澤謙,隻要是軍統在古星的負責人,都一樣。
“我馬上去布置。”孫明華忙不迭的說,李邦藩的情報,其實說不上精準。也就是說,他的線人隻是外圍人員。
朱慕雲下午給於心玉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晚上不回去過夜。如果於心玉願意,可以來政保局陪自己。他現在管著總務處,整個鎮南五金廠的房子,除了李邦藩等有數幾人的辦公室外,其他房間,他想怎麼用,就能怎麼用。
“你們那裡,我可不想來。”於心玉矜持著說,朱慕雲工作的政保局,她當然想去看看。但是,政保局是情報單位,外人根本就進不去。
一直以來,於心玉也隻是想想,從來沒想過,自己能進政保局。而且,於心玉也知道,一旦自己進了政保局,肯定會被人注意。說不定,對她的秘密調查,馬上就會開始。
可是,她現在卻不能接受朱慕雲的邀請。一來,她現在的身份,無法陪朱慕雲。二來,朱慕雲是為了工作,無論是作為朱慕雲的未婚妻,還是妻子,都不能去陪他。最多,也就是給他送點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留在政保局的時間再長一點,都會引起彆人的懷疑和輕視。
“軍統要暗殺我,這段時間隻能住在廠裡了。”朱慕雲無奈的說。自己挫敗了羅澤謙的暗殺,於情於理都要告訴總部。
“軍統要殺你?”於心玉驚訝的說,這事她怎麼不知道呢。鄧湘濤之前就有過命令,不能刺殺朱慕雲。驀然,她明白了,羅澤謙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自然也就不知道,朱慕雲其實是自己最好的保護傘。
“上午已經抓到了一名嫌疑人,放心,我沒什麼事。但軍統嘛,恐怕日子就不好過了。”朱慕雲笑了笑,相信軍統局本部收到於心玉的電報後,不會怪罪自己。
“那你得小心點,晚上我可能要加班,就不過來了。”於心玉緩緩的說,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情況向總部彙報。
於心玉的電報,在傍晚就發回了局本部。隨後,這封電報,又被轉發到了位於長沙的戴老板手中。委座親自到長沙督戰,戴老板自然要打前站。沒有外派的鄧湘濤,也跟著到了長沙。
“羅澤謙還真是胡來,先生,就算他不知道公雞的身份,這麼大的事情,至少要請示局裡吧?我嚴重懷疑,羅澤謙不適合擔任古星站的站長。”鄧湘濤看到電報後,氣憤的說。
朱慕雲的作用,他太清楚了。之前朱慕雲發過來的情報,雖然隻是他分析的結果,可事實證明,這是一份極具價值的戰略情報。
“先不要輕易下結論。”戴老板沉吟著說,他已經讓人給羅澤謙發了電報,詢問刺殺朱慕雲的詳情。
戴老板的電報,羅澤謙當然不敢怠慢。收到電報後,雖然很不解,為何遠在數百裡之外的戴老板,竟然知道得這麼快。但此刻,他不敢有任何隱瞞,馬上將自己的計劃,以及沙昆侖被捕叛變的事,原原本本彙報了。
“看看你的‘公雞’乾的好事吧?”戴老板將電報扔給鄧湘濤,不滿的說。
“先生,羅澤謙都把刀架到公雞脖子上了,他隻是小小的懲戒了一下,實在不算什麼。”鄧湘濤說,朱慕雲不沾情報,不善於行動,那是政保局和日本人對他的誤解。誰要是覺得朱慕雲是個軟柿子,隻會碰得頭破血流。
“再懲戒,也不能拿自己兄弟的性命開玩笑吧?”戴老板不滿的說。
“是羅澤謙違規在先,先生可不能冤枉好人啊。”鄧湘濤替朱慕雲分辨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