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清正雄對李邦藩把任務交給朱慕雲,雖然很是不滿。可是,李邦藩已經把任務交給了朱慕雲。此時,再交給彆人,已經不可能了。
況且,李邦藩說得也有道理。鄭思遠的能力雖然遠勝於朱慕雲,忠誠也毫無問題。可他是日本人,這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一旦讓人查出來,馬上就會被人指認,這是日本人在背後使的詭計。
搞不好,李邦藩的身份,也會暴露。這樣的的後果,是李邦藩不願意承擔的,也是本清正雄無法承認的。
第二天一早,朱慕雲開著車子出去,他每天的路線都是固定,先經過王家港,再到中山大道。華生和三公子,會幫他觀察,身後是否有尾巴。雖然一直以來,他們都沒有任何發現。但每天,依然會忠實的執行這個任務。
朱慕雲今天到中山大道的時候,突然看到,三公子站在路邊。並且難得的穿著西裝,手裡還拿著一根文明棍。朱慕雲很是驚訝,這是他以前與三公子約定的暗號。一旦三公子作此打扮,並且站到路邊,說明有人在跟蹤自己。
而且,這還是華生發生的情況。如果是三公子發現的線索,他會在自己到政保局後,打個電話到經濟處。
朱慕雲對自己的行為一向很注意,當然,他身為軍統和共產黨的雙重身份,一般的抗日勢力,都不會對他動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來自內部的調查。朱慕雲深得李邦藩信任,這種內部的調查,也越來越少了。特彆是田島拓真調到憲兵分隊後,朱慕雲就再也沒有發現過。
朱慕雲在經過三公子身邊的時候,鳴了一下笛。三公子聽到聲音,身子往後縮了縮,隨後就返回了家裡。他的目光,若無其事的瞥了朱慕雲身後一眼,有一輛自行車,若即若離的跟在後麵。
“華生,雲哥的車子已經過去了。放心吧,誰要是敢對雲哥動手,那是活得不耐煩了。”三公子回到家後,給華生去了個電話。
他們現在的身份都不一般,家裡都裝上了電話。雖然每個月要付幾元,可相比能隨時溝通,還是值得的。
“隻要雲哥知道了就好。”華生說,他也沒想到,每天的例行公事,竟然真能發現危險。
野草情報小組改名為獵手情報小組,讓華生困惑了好幾天。憲兵隊讓田島拓真調查野草,但查遍了整個政保局,並沒有查到什麼野草。陳旺金死了,最後也沒有結論。但華生知道,他肯定不是野草。
真正的野草,肯定還在。而且,野草這個代號,已經更換為獵手。並不代表野草出事了,而是因為,更換了代號。對這個原來的野草,現在的獵手,華生也想了很久。期間,他也將目光放在了朱慕雲身上。
可是,不管從哪方麵看,朱慕雲都不可能是野草。況且,自己已經加入了組織,如果朱慕雲是野草的話,豈能不跟自己聯係?
朱慕雲原本,早上要去取董廣寧的情報。可是,他卻拐了個彎,徑直去了局裡。但朱慕雲故意放慢了速度,他想看清身後的那人,可是後麵的人,很有經驗。甚至,距離政保局還有幾百米時,就拐了個彎,沒再跟著朱慕雲。
朱慕雲例行到李邦藩的辦公室彙報工作,昨天,李邦藩讓他從何佩璐身邊的人著手。可是,朱慕雲想來想去,目前來說,都還不現實。能跟在何佩璐身邊的人,豈能隨意被收買?如果強行派人到他身邊,也會引起他的懷疑。
“局座,暫時還沒想到好辦法,隻能每天跟著從公開渠道,獲知他的行蹤。”朱慕雲說,自從接到任務後,他就不再隨意說出“何佩璐”的名字了。
對所有人來說,這個名字聽在耳中,都會引起他們的震驚。其實,朱慕雲覺得,應該給何佩璐取一個代號。在向李邦藩彙報時,隻說代號。
“一步一步來吧,以後他的名字,不適宜再出現在任何場合,更加不能出現在書麵材料裡。我看,給他取個代號吧。”李邦藩說,作為職業特工,他當然會考慮到這個問題。
“局座英明。”朱慕雲說。
“這個代號由你來取。”李邦藩緩緩的說。
“省政府的秘書長賀楚北是他的親信,隻要有他出現的場合,必然會有賀楚北。賀楚北是竹溪人,就喊‘竹先生’如何?就算有人發現,我們也可以辯解,是在跟蹤賀楚北。”朱慕雲緩緩的說。
“竹先生?不錯,就用這個代號吧。”李邦藩緩緩的說,朱慕雲沒有直接用何佩璐的特征,反而將目光引向賀楚北,確實給他的安全增加了一層保障。
“多謝局座誇讚。”朱慕雲笑著說。
“竹先生的事情,雖然不是很急,但也要抓緊。這是何佩璐身邊所有人員的資料,你拿回去好好研究。”李邦藩說,既然將任務交給朱慕雲,就要替他做點準備工作。
“有了這份名單,我就能有的放矢了。”朱慕雲連忙拿過名單,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份名單總共有三十人,包括十二名衛士、八名保鏢、四名傭人、兩名司機以及四名秘書。這些人,都是能接近竹先生的。
“這份名單,你要注意,不要外泄。看完後,今天就要還回來,不能帶出局裡。”李邦藩提醒著說。
“我回去馬上就背,今天不背熟不回去。”朱慕雲篤定的說。
其實,朱慕雲看了一眼,就已經記住了。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而且還受過速記的訓練。但是,在李邦藩麵前,他不能表露出來。這樣的特征,如果讓李邦藩知道,隻會對他忌憚。對組織來說,他良好的記憶力是長處。可要是被李邦藩知道,則會懷疑他的能力。
朱慕雲剛到辦公室,發現華生在外麵等著。朱慕雲知道他來的目的,進辦公室後,將公文包隨手放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茶。
“後麵的人,你看清了沒有?”朱慕雲問,今天早上,他一心隻想去拿董廣寧的情報。雖然他斷定犧牲的肖鋼,就是自己的姐夫。但董廣寧的電報,能讓他徹底死心。
“看清了,不是我們局的人。”華生篤定的說,他在二處和總務處都乾過,已經認識所有政保局的人。
“會用相機嗎?”朱慕雲問,既然不是政保局的人,那就隻能是抗日方麵的人。
“會。”華生說,他在總務處當庶務科長時,沒事也喜歡擺弄局裡的設備。連竊聽設備都會使用,遑論相機了。
“你去領部相機,把人給拍清楚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來跟蹤我。”朱慕雲冷冷的說。
“是。”華生點了點頭,跟蹤朱慕雲的人,如果是軍統,那倒無所謂。他就擔心,會是地下黨的人。
華生拿了相機,同時,他也順便給獵手情報小組送了一份情報。詢問跟蹤朱慕雲的,是否自己人。如果朱慕雲是被自己人跟蹤,他拍的照片,就會模糊不清。如果不是自己人,當然會儘力而為。
朱慕雲原本上午,就會去憲兵分隊。但是,為了確保自己記住了這三十人的名單,他中午特意在政保局吃的飯。直到下午,他才將名單送回給李邦藩。
“局座,明天我再來借讀,沒問題吧?”朱慕雲說,三十個人的名單,想要保證一定不差,是很難做麼的。
“怎麼,一天時間還不夠?”李邦藩眉目一揚,朱慕雲的資質也太一般了,要不是有這份忠心,他還真的不想用他。
“基本上背下來了,但還不能做到倒背如流。我要幫到零誤解,要把每個人的資料,全部刻在腦子裡。”朱慕雲指了指腦袋,堅定的說。
“好吧,明天你再來借就是。”李邦藩點了點頭,勤能補拙,朱慕雲的這份勤奮,他還是認同的。中國人做事,總是敷衍了事,難得找以一個像朱慕雲這種,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
朱慕雲去憲兵分隊的時候,仔細觀察了身後的情況。確認沒有人跟蹤後,才取了董廣寧的情報。當他看了一眼情報,馬上將紙條含在了嘴裡。等蓄了足夠的口水,才將紙條化爛,吞進了肚裡。
一般情況下,朱慕雲不會這樣做,他會將紙條燒掉。但是,當他看到紙條上的情報後,覺得心裡堵得慌。
邊明澤在回電中,肯定了肖鋼的身份。雖然朱慕雲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當他證實後,還是難以接受。他隻覺得胸口傳來一陣一陣的絞痛,眼前陣陣發黑。他無法想像,當姐姐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麼感覺。
在車裡坐了一會,抽了根煙後,朱慕雲繼續去了憲兵分隊。作為一名潛伏人員,哪怕再悲傷,留給他的時間,也隻有這麼一小會。當煙頭丟棄,就必須把悲傷忘記,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出朱慕雲的情緒如何,但是,他心裡卻憋著一團火。誰要是撞到他槍口,一定會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