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與鄧湘濤見麵,已經是快中午了。這個時候朱慕雲出來,不會引起彆人的懷疑。而且,朱慕雲也要打探好政保局的消息。到目前為止,政保局並不知道鄧湘濤已經回來了。
“區座,剛剛解除戒嚴,你怎麼就回來了?”朱慕雲一臉擔憂的說,古星區的機關被端,鄧湘濤是政保局和日本人最想抓到的人。他這個時候再回來,簡直就是主動往鬆口上撞。
“不要再喊我區座了,因為古星區遭到重大損失,局裡已經將古星區降為古星站了。我現在,又成了古星站的代理站長,算是戴罪立功。”鄧湘濤歎息著說。
原本,局裡的意思,是要召他回重慶。可是,鄧湘濤堅決不回去,政保局帶給了這麼大的恥辱,他必須找回來。這個時候,軍統在古星如果不冒頭,確實很危險。但要是軍統一下子在古星消失,會讓所有人覺得,軍統已經被趕出了古星。
“我們該怎麼辦?”朱慕雲問,他發現,鄧湘濤手裡拿著一張今天發生的古星日報,上麵對昨天槍斃抗日分子進行了大幅報道。
“當然要行動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鄧湘濤冷冷的說。
“現在,有三十八人參加了政保局,這是他們的名單。另外,此次總共有一百二十一人被捕,這是他們登記時的名單。”朱慕雲拿出兩份名單,遞給了鄧湘濤。
這兩份名單,有些名字具有唯一性。三十八人名單中的名字,有些並沒有出現在一百二十一人名單中。但是,朱慕雲相信,鄧湘濤能看懂。畢竟,有些人在剛被捕時,並不會用真名,也不會用化名。
而正式進入政保局後,這些人為了掩人耳目,可能又會給自己選擇一個新的名字。當特工的人,唯恐彆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人開始加入特工行列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真實姓名。像朱慕雲這種情況,可謂少之又少。
“慕雲,此次古星區遭此大難,我最應該檢討,也應該向局裡請求處分。如果及時聽取你的意見,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損失了。”鄧湘濤看著這兩份名單,不是叛變就是殉難,這些熟悉的名字,現在讓他看得心裡堵得慌。
“此事怎麼能怪老師呢,老師指揮得當,布置有方,都怪李辰宇擅自回來。要不是他叛變,根本不會發生如此之慘劇。”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此事,鄧湘濤當然要負主要責任。朱慕雲這兩天,一直在分析原因。李辰宇被捕叛變,固然是導火索。但真正的原因,是鄧湘濤沒有周密的安排。如果鄧湘濤製定好了各項規章製度,規定手下嚴格執行,哪怕再有幾個李辰宇被捕叛變,也不會讓古星區受到這麼大的損失。
但是,朱慕雲不會當麵指責鄧湘濤,並且,還要想方設法幫他推卸責任。鄧湘濤說出這樣的話,並非真的認識到了錯誤。
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鄧湘濤也不例外。如果朱慕雲真的順著他的話,指責鄧湘濤要負全部責任的話,那以後朱慕雲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況且,對朱慕雲來說,事情已經發生了,鄧湘濤也後悔了,讓鄧湘濤負全部責任有什麼意義?如果鄧湘濤不在古星負責,他這隻“公雞”,會不會得到現在這樣的保護?恐怕是不會的。新來的人,為了獲取日偽情報,一定會讓自己四處活動。一旦活動過多,離暴露也就不遠了。
朱慕雲與鄧湘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然,就算朱慕雲認定是鄧湘濤的責任,也是作不得數的。除了讓鄧湘濤記恨自己外,沒有任何效果。朱慕雲在重慶人微言輕,他的話恐怕沒人會理。
而支持鄧湘濤,對朱慕雲來說,不但能贏得他的好感,還會讓鄧湘濤對他很感激。
果然,聽了朱慕雲的話,鄧湘濤臉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朱慕雲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學生,關鍵時刻能說出這種話,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李辰宇現在哪裡?”鄧湘濤問,既然李辰宇投敵,所有責任當然要推到他身上。
“已經離開古星。”朱慕雲輕輕一歎。
“不管他去了哪裡,都難逃軍統的追殺。”鄧湘濤冷冷的說。
“老師,還有件事,政保局釋放了二十一人。這些人,我懷疑有他們的內線。”朱慕雲說,目前來說,製裁李辰宇並非急事。
“有內線?他們幾天前還是自己的兄弟,這麼快就倒向敵人了?”鄧湘濤滿臉狐疑的說。
“我也不想懷疑他們,但是,如何解釋這些人會突然被釋放呢?”朱慕雲說。
“他們中有些人,已經到了管沙嶺。”鄧湘濤緩緩的說。
“什麼?”朱慕雲大吃一驚,雖然他的推斷,並沒有證據支撐。可是,以他對李邦藩的了解,隻有這種解釋,才是合理的。
“你放心,他們回來後,會接受仔細的甄彆。你懷疑其中有內線,有沒有證據?”鄧湘濤問,有些兄弟忍氣吞聲,一時向政保局招供,隻要把事情說清楚,還是可以回歸的。
這一點,既是軍統的優點,也是缺點。或者說,是最大的隱患。或許,這是軍統向西方學習的,情報員被捕後,隻要願意回來,還是會得到重用。但這種事情,如果放在共產黨那邊,絕對不會發生。
“日本人突然在看守所提走了十二名兄弟,這十二人,當時我以為也被釋放了。可剛剛得知,他們竟然被殺害了。我懷疑,他們是被內線殺的。”朱慕雲緩緩的說。
“也就是說,我們有整整六十二位兄弟,被敵人殺害了?”鄧湘濤念出這個數字的時候,心裡非常苦澀。他也意識到,如果自己能再謹慎些,這些兄弟或許就不會死了。
可是,他心裡又在暗想,如果李辰宇不回來拿財物,不投敵,事情也不會如此糟糕。
“是的。”朱慕雲點了點頭,他懷疑,這十二人,正是被那些內線殺害的。
李邦藩最近喜歡用殺人,來考驗這些反正人員的忠誠。昨天在六水洲,所有投誠的人員,手上都沾了血。而且,還拍了照片。今天還上了報紙,生怕軍統不知道似的。
這些人的照片,全部會放進檔案,以後就算他們再投靠軍統,這些照片也會提醒他們,曾經犯過這麼大的罪行。
“此次回來,就是要讓日本人看看,我們沒有被打倒。你必須馬上列出一個目標,我們要讓他們看看,軍統永遠都在抗日。”鄧湘濤說。
“老師,這是總部的意思?”朱慕雲說,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軍統能夠蟄伏。讓日本人得意幾天又何妨?積蓄力量,以待時機,這是我黨的原則,同樣也適合軍統。
“就算不是總部的意思,我們也必須打擊敵人。”鄧湘濤說,其實,他已經接到了命令,讓他回總部述職。他很清楚,古星區損失了這麼多人,回到局裡肯定沒好果子吃。
除了將責任儘量推到李辰宇身上外,他也得拿出行動。隻有迅速反擊,回到重慶後,才有資本為自己叫屈。要不然,他連叫屈的資格都沒有。不管如何,李辰宇都是他的下屬。手下犯了錯誤,他這個長官責無旁貸。
“古星剛剛解除戒嚴,我們的重要據點,幾乎全部暴露。剩下的據點,也不敢保證安全。所有李辰宇知道的地方,都不能再使用了。”朱慕雲歎息著說。作為古星區的會計,李辰宇知道太多機密。他的叛變,讓古星區損失慘重。
“我們一擊而走,這次我製定計劃,古星區的人,隨便你調用。”鄧湘濤說,目前來說,由朱慕雲製訂計劃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完成了計劃,如何撤離呢?”朱慕雲問,目標他能找到很多,但完成任務後,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撤出古星?
“這個,可以找地下黨,他們有渠道。”鄧湘濤緩緩的說。
“老師,上次你是怎麼離開的?”朱慕雲“好奇”的問。
“我也不知道,當時蒙著眼睛,應該是走的地下通道。出城後,又坐了馬車,等睜開眼睛後,都快到古昌了。”鄧湘濤說,地下黨對他防備很深,根本不知道是用什麼方式出城的。
“連你出城,地下黨都搞這麼多名堂,如果我們這麼多人要出城,他們會同意?”朱慕雲說,那條暗道,是地下黨的生命通道。以前還用來運送物資,但現在,除了最緊急的情況外,一般都不啟用的。
“所以,我們的人員要控製得越少越好。當然,隻要保證行動成功,我們的人可以就地潛伏。”鄧湘濤說。軍統的聯絡站,也沒有全部被搗毀。再說了,隻要行動能成功,他不在乎死多少人。
“明天上午,我會把計劃放到死信箱,人員儘量控製在三人之內。但是,武器彈藥,我們不缺吧?”朱慕雲說。
“那不用擔心,無論是手榴彈還是炸藥都不缺。”鄧湘濤說,這些東西與李辰宇無關,一直保管得很好。
“那就好。”朱慕雲點了點頭,手裡有槍,心裡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