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是經濟處長,經濟處四個緝查科的科長,全部都在名單上。於情於理,孫明華都應該提前跟朱慕雲打個招呼。
“慕雲,有件事要提前通知你。借你二處的審訊室,主要是查經濟處的人。當然,你不要多心,這隻是正常調查。我保證,絕對不偏不倚。”孫明華信誓旦旦的說,朱慕雲在李邦藩麵前推薦他,等於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經濟處的處長,如果要調查的話,首先調查我。”朱慕雲說。
“你就不用調查了,像緝查科的貨物一樣,免檢。”孫明華笑著說。
“那可不行,我更應該帶頭接受檢查。”朱慕雲大手一揮,如果他不接受調查,最後在政保局沒有查出“野草”,豈不是會將懷疑目光放到他身上?
事情反常即為妖,哪怕自己的表現再正常,在這種事情上,不能享受優惠。哪怕就是走個過場,也要配合孫明華的調查。
“你還要查什麼?全局的人都信得過你,局座也是無奈,才把你的名字添進去的。”孫明華解釋著說。
“我知道局座和你都信任我,既然我清白,就更應該經受任何調查。要不然,憲兵隊問起來,豈不讓你和局座為難?再說了,要是在局裡沒有找到野草,彆人會不會在心裡嘀咕,我就是那個野草?”朱慕雲說。
“既然你這麼自覺,那就從你開始調查。”孫明華沉吟著說,朱慕雲說得很有道理。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不調查並非好事。
日本人疑心病很重,如果查出“野草”也就罷了。要是沒查到野草,反而會將目光放到朱慕雲身上。既然朱慕雲能經得起任何調查,按照正常程序對他調查便是。
諸多原因,調查朱慕雲都是百利而無一害。而且,調查朱慕雲,也可以顯示他的公正無私。連朱慕雲都調查了,其他人還有什麼話說?
“多謝明哥,你趕緊調查我,把我的問題查清,我也算以身作則了。”朱慕雲忙不迭的說,他並不懼怕調查。況且,他也相信,孫明華不會真的調查,隻是走走過場。
朱慕雲越是表現得積極,孫明華就越是隨意。孫明華把調查的人手準備好後,第一個調查的就是朱慕雲。而朱慕雲也很配合,他的履曆清白,經得起任何調查。
朱慕雲是在進入警察局後,才開始加入軍統和地下黨的。這段經曆非常隱蔽,具體情況,現在隻有鄧湘濤知道。就連邊明澤,也不知道詳細情況了。
朱慕雲催促著孫明華調查,這種情況也少見。哪有被調查人求著調查的,放到彆人身上,這又是異常。但朱慕雲不同,他能經得起任何調查,想著撇清也是能理解的。
“那也得讓我準備好,既然要調查,就得按程序來。”孫明華說。
“我等你的通知,反正我要求第一個被調查。”朱慕雲說。
“這個後門,我可以給你走。”孫明華笑著說,主動接受調查的,除了朱慕雲外,其他人怕都做不到。
孫明華有任務,自然不會再無聊。而且,他也命令容厚華,將跟蹤宋鵬的人撤回來。自己要調查名單上的人,總得有人手幫忙吧?況且,跟蹤宋鵬也不是好事。李邦藩雖然沒明說,但自己要識趣。
下班的時候,古星下起了雨。朱慕雲特意給於心玉送到傘,陪她吃了飯後一起回了家。晚上,雨越下越大。朱慕雲坐在書房,聽著窗外的聲音,心裡有些不安。
朱慕雲想的,不是政保局的調查。雖然他不知道憲兵隊到底獲得了什麼重要線索,但有一條可以肯定,他們的目光暫時還沒有放在政保局。
要不然,孫明華今天還真的搶不到這個任務。孫明華接連失手,李邦藩對他已經很失望。如果“野草”確定在政保局,李邦藩絕對不會把任務交給孫明華。
既然孫明華順利接受了任務,隻能說明一件事,李邦藩對這次的調查,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朱慕雲目前擔心的,是這場下午開始,越下越大的雨。
十月的天氣已經漸漸轉涼,朱慕雲坐在家裡,都感覺有點冷。如果在野外,甚至還要淋雨,會是什麼樣子?今天淩晨,國軍剛剛對宜昌發起總攻。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等於幫了日軍一個大忙。
“咚咚。”
於心玉敲了敲門,沒等朱慕雲回應就推開了門。她手裡端著杯茶,見朱慕雲坐著發愣,有些意外的說:“在想什麼呢?”
說著,於心玉把窗戶打開。對不抽煙的她來說,書房有一股難聞的煙味。可打開窗戶,一股冷空氣灌進來,讓她打了個寒戰。
“在想好事。”朱慕雲臉上馬上浮現笑容,這種變臉的技巧,哪怕再高明的演員,也很難不露痕跡的做到。
於心玉一聽,臉上浮起一朵紅暈。朱慕雲說話的腔調,讓她馬上想歪了。她馬上啐了一口,沒好氣的說:“我隻是給你倒杯茶,你可不要瞎想。”
“我哪瞎想啦?古星下這麼大的雨,宜昌也可能下雨。如果宜昌的雨也下這麼大,簡直就是天助皇軍。國軍今天早上發起的總攻,隻能自動停止啦。”朱慕雲大笑著說。
他還不知道宜昌的氣候變化,可根據以往的經驗,古星下雨的話,宜昌也會跟著下。至少,不會天晴。也就是說,國軍的反攻將遭到意想不到的困難。
“這場雨能影響到戰局?”於心玉再次走到窗戶邊,雖然冷風依然倒灌進來,可她心裡卻冰冷的。
“如果宜昌也下大雨的話,國軍的進攻必然隻能停止。”朱慕雲微笑著說。
“難道上天也幫倒忙?”於心玉喃喃的說。
“說什麼呢?”朱慕雲故意不滿的說。
第二天早上,朱慕雲向李邦藩彙報工作的時候,發現他臉色很好。不但自己泡好了菜,還悠閒自得的在看著報紙。
“局座,是不是找到野草了?”朱慕雲偽裝不知的說。
“野草還沒找到,但宜昌之圍已經解了。”李邦藩笑著說,昨天晚上,宜昌並沒下多大的雨。可是今天清晨,宜昌突降大雨,而且越降越大,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國軍的進攻,自然隻能停止,宜昌之圍不戰而解。
“太好了,連老天都在幫我們。”朱慕雲大笑著說,要醞釀這種愉悅的情緒,對他來說不算難事。可是,他心裡非常拒絕。
在日本人麵前強裝歡笑,這種日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朱慕雲無比渴望,能與自己的同誌暢談。可隻要日本人一天沒趕出中國,他這層身份一天就不能披露。況且,就算日本戰敗後,國共還有一戰。或許,隻有建立了人民當家作主的新中國後,自己才能卸甲歸田吧。
“是的,這是上天在幫我們。”李邦藩高興的說,在心裡,他默默感謝著天照大神,正是因為他的眷顧,13師團才能奇跡般的存活。
昨天晚上,在不絕於耳的槍炮聲中,內山令參謀長做好幕僚自儘場所,及其它事項的準備。如燒毀步兵104聯隊軍旗,燒毀機要、秘密文件,決定師團長、幕僚、各部長的自儘位置及燒掉屍體等。
同時擺設了剖腹刀具,命令參謀記錄他給阿南司令官的訣彆電稿,準備在城破之時效忠天皇自儘。
今天清晨的這場大雨,不但保住了宜昌,同時也保住了內山英太郎的性命。也讓古星所有的日軍鬆了口氣,宜昌戰略地位非常重要,一旦宜昌有失,整個鄂西、鄂中,都要重新回到國軍的控製之中。
而長沙戰役結束後,國日雙方又回到了原來的控製區。無論是長沙戰役,還是國軍反攻宜昌,雙方都沒有得逞。可是,最終兩方都互有損傷。
“是啊,天時地利我們都有了,再加上人和,很快就能消滅重慶政府,實現真正的和平。”朱慕雲高興的說。
“會有那麼一天的。孫明華昨天是不是要借用二處的審訊室?”李邦藩問。
“是的,我向他提出,既然要調查,先把我的情況調查清楚。雖然他一再拒絕,但我認為,打鐵還需要自身硬。隻有我第一個調查,才更有說服力。”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李邦藩點了點頭,換成其他人,得知要被調查,肯定會有情緒。
朱慕雲主動提出接受調查,不但讓孫明華的調查好搞了,李邦藩對上也有交待。
“我是局座的人,事事要為局座考慮。如果我上了名單,卻不接受調查,彆人當然會有想法。他們會說,朱慕雲都不調查,憑什麼他們就要調查?一旦局裡其他人有抵觸情緒,會影響調查的。如果我們內部的暗鬥,讓真正的野草逃脫,那我就成罪人了。”朱慕雲誠懇的說。
“說得好,真應該讓那些人聽聽。”李邦藩微微頜首,有朱慕雲這樣的下屬,他根本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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