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並不在意名聲,自從參加革命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需要的是默默無聞。最好是一輩子都戰鬥在隱蔽戰線,當他潛伏在敵人內部時,就非常清楚,自己隻能是一個無名英雄。
因此,他的代號才經常改變。隱蔽戰線上的情報人員,除了真名外,經常會使用化名和代號。從事地下工作者,代號用的少,主要是化名。有些人,一年會使用好幾個化名。而每到一地,新開展工作,也都會使用新的化名。
可是作為潛伏人員,名字不好更換,就隻能更換代號。當一個代號有可能暴露時,果斷放棄,隱蔽待機。
“上層肯定是知道你的,要知道,陳忠鵠的身份可不一般。他與第六戰區的陳司令長官是本族。彆看他隻是一個中校,但在第六戰區的身份特殊。我敢斷定,不出三年,他可能會成為將軍。”鄧湘濤篤定說的,陳忠鵠的能力不重要,隻要關係在,一定能迅速竄升。
況且,陳忠鵠多次潛入古星,還被捕過一次,這都是實打實的功績。此次陳忠鵠來古星,也是代表第六戰區,最終確定古星的日軍情況。
“陳忠鵠就算是蔣家的人,與我也沒關係啊。區座,我強烈建議更換代號。”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對有些情報員來說,或許希望代號能廣為人知,最好能使敵人聞風喪膽。讓己方高層知曉,對後的升遷,也是很有幫助的。可朱慕雲則不然,代號越出名,危險就越大。
“等此次軍火交易完成之後再說吧。”鄧湘濤說,既然要換代號,也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得給所有人造成一種“功成身退”的感覺,才能不顯得突兀。
與鄧湘濤商量好細節後,朱慕雲才回去。原本他還在擔心,要不要跟時棟梁說明偽鈔的事情。可既然不用與時棟梁交易,偽鈔之事,與自己就沒一點關係了。
鄧湘濤在與朱慕雲見了麵後,換了個地方,與鄧陽春和沈雲浩見了麵。公雞之代號,縱然他們都知道。但公雞其人、其事,還是不能告訴他們。
鄧湘濤與他們見麵,隻是為了傳達局裡的任務。中儲券在推廣之時,鄧湘濤就向局裡彙報。雖然軍統要借機在古星使用偽鈔,可是在名義上,還是要阻止中儲券的推廣。
“區座,除了要對中江實業銀行和中儲行古星分行動手外,對製定這個中儲券推廣計劃之人,也必須加以製裁。”沈雲浩突然說道。
軍統阻止中儲券發行的方式,是見招拆招。中江實業銀行和中儲行古星分行,進行威脅恐嚇外,就是刺殺相關人員。
鄧湘濤一聽沈雲浩的提議,眉頭馬上緊緊蹙了起來。這個計劃可是朱慕雲製定的,難道說沈雲浩要製裁朱慕雲?他能答應這樣的行動?
朱慕雲平常的言行很謹慎,但那是針對敵人而言。事實上,朱慕雲為了儘可能的保持隱蔽,身邊並沒什麼人。再加上朱慕雲的身手,可以說,隻要行動處動手,朱慕雲非死即傷。
“有這個必要麼?”鄧湘濤緩緩的說,沈雲浩提出這樣的建議,他還真不好拒絕。
作為軍統古星區的區長,手下如此積極殺敵,他自然不能阻止。或許,隻有把於心玉推出來,才能阻止這次的行動吧。可是,鄧湘濤並不希望沈雲浩知道於心玉的身份。井山上次被捕,給他提了個醒,越少人知道於心玉的身份越好。
“李邦藩如果死了,政保局必定一片混亂。”沈雲浩篤定的說。
“暗殺李邦藩?”鄧湘濤詫異的說,他突然明白了,公開消息顯示,中儲券的推廣計劃,確實是李邦藩搞出來的。
“請區座批準。”沈雲浩說,這是他上任之後最想乾的事。
“暗殺李邦藩也不妥。”鄧湘濤緩緩的說,李邦藩是朱慕雲的後盾,暗殺他的話,如果失敗,李邦藩必定會瘋狂報複。要是成功,朱慕雲在政保局的地位將岌岌可危。因此,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行的。
“區座放心,我有妙計,一定可以成功。”沈雲浩堅定的說。
“你有沒有想過,不管暗殺是否成功,對我們來說都是弊多利少?”鄧湘濤苦口婆心的說。說完,他向鄧陽春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勸勸沈雲浩。
“沈處長殺敵之心可嘉,但李邦藩嘛,暫時真不用暗殺。”鄧陽春拍了拍沈雲浩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
既然鄧湘濤和鄧陽春都不支持,沈雲浩自然不好再堅持。他接受了在中江實業銀行和中儲行門口放炸彈的任務。至於暗殺,暫時擱淺。
“鄧處長,一起喝一杯?”沈雲浩等鄧湘濤走後,邀請鄧陽春去喝酒。
“好。”鄧陽春說,他知道沈雲浩心裡肯定有疑問。
果然,到地方後,沈雲浩就迫不及待的問及緣由,自己暗殺李邦藩,於情於理都應該沒錯的。
“沈老弟,殺一個李邦藩容易,可隻要我們行動了,就會打破古星的平衡。政保局將瘋狂報複不說,區座是不是也會成為對方暗殺的目標?”鄧陽春說。
他知道於心玉的身份,現在於心玉是潛伏在朱慕雲身邊的。而朱慕雲是李邦藩的走狗,如果李邦藩死了,朱慕雲必定完蛋,到時於心玉的任務也就算失敗了。
“好吧。”沈雲浩無奈的說,原本他想露一手,但鄧湘濤不給他機會。
朱慕雲借機去了趟古昌,他得驗貨。既然鄧湘濤替他考慮得這麼周全,自然可以放開手腳大乾。他對古昌第六師的陣地,其實早就了然於胸。隻是,軍隊的防禦不可能一成不變。況且,古昌最近又多了一個團,現在整個古昌,總共的兵力超過了五千人。
“時兄,你這裡庫存的槍不多啊。”朱慕雲在軍需處的倉庫看了看,武器並不多,反倒是軍服不少。冬天馬上就要來了,應該換裝。不像新四軍,有些部隊在夏天的時候,還穿著冬裝。現在立了秋,倒省了換裝的便利。
“這可是兩百條槍,兄弟,你的人能吃下多少啊。”時棟梁詫異的說,原本這批槍是要發下去的,但接到朱慕雲的電話後,他把槍扣了下來。
“現在前方在打仗,古星的那些有錢人,哪個不擔心?兩百條槍太少,五百條槍如何?”朱慕雲伸出一個巴掌,篤定的說。
“五百條槍?他們吃得下來麼?”時棟梁驚訝的說,一條槍就算四百大洋,五百條槍得多少錢?
“隻多不少。但是,他們有一個條件,必須得優惠點。”朱慕雲說。見時棟梁猶豫,又補了一句:“聽說古陽兵工廠那邊,也能搞到槍,價格隻有七折。”
“七折肯定不行,最少也得九折。”時棟梁的頭搖得像拔浪鼓一樣,他給朱慕雲的價格本就是八折,如果再打個七折,基本上就沒什麼利潤了。
“價格的事慢慢談,先把槍準備好。要是貨不足,他們未必會要呢。”朱慕雲說,所謂的買家,本就是他虛構的。
“放心,最多半個月,絕對有五百條槍。”時棟梁說,他是軍需處長,想要截留點武器裝備,實在太簡單了。況且,這件事是向汪清海報告了的。
軍火交易,本就是他們的強項。手裡有槍,還有進槍的渠道,當然要發揮所長。把部隊的槍賣出去,並不會影響第六師的戰鬥力。最多,也就是影響一時。
“時兄,希望越快越好,最好七日之內就把槍準備好。哪怕就是舊一點,至少人家來了,有這麼多貨。”朱慕雲說。
“行,我收一個營的槍上來就是。”時棟梁說,不就是幾百條槍麼,第六師有幾千條槍,如果他們需要,可以一次性買走一半。
“時兄果然爽快。”朱慕雲高興著說。
“既然來了,是不是去驗驗槍,要不然,你回去也沒辦法交待。”時棟梁說。
“你的槍還要驗?隻是找個借口出來散散心。”朱慕雲笑著說。
“好啊,想去哪散心。”時棟梁說。
“侏儒嶺可以打獵麼?”朱慕雲說,如果他說要去視察陣地,時棟梁肯定不會答應。但借著打獵之名,就可以在侏儒嶺到處跑。
朱慕雲原本對侏儒嶺上的陣地情況,就有所了解。上次拍的照片,已經深深地印在腦子裡。此次再去,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沒有。
“當然可以,你要是喜歡,我派兩個人跟著你,去玩個儘興。”時棟梁笑著說,他身材發福,對戶外運動已經沒有了興趣。如果打個牌,或者聽個戲,就很對他的口味。
“兩個人哪夠,至少得一個班。”朱慕雲搖了搖頭,在荒野之地,兩名衛士無法保證他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是一個連。但人太多的話,就失去了打獵的樂趣。
“沒問題,我讓特務連派一個班跟著你。”時棟梁笑著說。
“多謝時兄,要是有收拾,回來後一定請你嘗野味。”朱慕雲大笑,安全得到了保證,又能在侏儒嶺四處活動,再加上他的身份,第六師的防禦陣地,怕是沒什麼秘密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