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原本以為,特警第三隊的人,不可能提供什麼有用的情報。這是一個單獨的潛伏部門,他們甚少與其他情報單位發生交集。周誌堅將材料送來的時候,他甚至都沒興趣多看一眼。
“三青團古星分團的乾事龍岡,這條魚不算小了。”周誌堅微笑著說。
“三青團古星分團?”朱慕雲詫異的說,他將桌上的材料拿起來,仔細看著,很快就發現,確實有人舉報了三青團這位叫龍岡的乾事。
之所以會知道龍岡,是因為龍岡是洪幫成員,平時很活躍,經常出入舞廳、賭場等地,如此招搖過市,自然就成了彆人立功的對象。
“處座,抓不抓?”周誌堅摩拳擦掌的問。
“他一個乾事有什麼好抓的?先監視起來,過段時間再動手。”朱慕雲擺了擺手,不以為意的說。他已經把特警第三隊全抓光了,如果再把三青團古星分團也滅掉,那就真成了日寇的幫凶了。
“是,我馬上去辦。”周誌堅一怔,但還是馬上應道。
把龍岡監視起來,放長線釣大魚,自然是沒話說。如果操作得當,說不定又能把三青團古星分團給滅掉呢。朱慕雲能如此慎重,也讓周誌堅有些意外。
“我們剛剛把特警第三隊滅了,如果再把三青團古星分團也打掉,彆人會怎麼想?就算真的滅了,你覺得上麵會不會把這兩個案子合在一起獎勵?”朱慕雲問,他自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出乎朱慕雲的意料。
“處座真是英明。”周誌堅愣住了,朱慕雲的想法還真彆致。
剛才他還以為朱慕雲準備放長線釣大魚,但聽了朱慕雲的解釋,才知道完全錯了。或許在業務上,自己比朱慕雲會強一些。但從格局上看,自己遠不如朱慕雲。
有的時候,埋頭苦乾,並不等於立功。朱慕雲將兩件案子差開一段時間,工作內容基本沒變,可卻能立兩次功。自己之所以是科長,而人家早成了處長,現在終於知道,差距在哪裡了。
“此事先不要張揚,你暗中安排可靠的人手。成功了,固然皆大歡喜。就算出了差錯,也沒人會怪罪。”朱慕雲叮囑著說。
“明白。”周誌堅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自己考慮的,隻是一個科長能看到的事情。而朱慕雲是站在處長的位子上,高瞻遠矚,考慮的問題,是自己根本沒想到的。
朱慕雲在六水洲的時候,劉上書與井山也見了麵。他向井山詳細彙報了最近政保局發生的事情,特彆是二處破獲的重慶特警第三隊一案,他更是彙報得很詳細。
“朱慕雲的情報,是從哪裡來的?”井山問。
“張斕,原古星抗日鐵血工作組的組長,他拉攏了特警第三隊的呂世友,結果呂世友把第三隊的交通徐世泉也拉下了水。”劉上書歎息著說。
他現在的任務,還不是抓捕井山。孫明華要求,要先與鄧湘濤聯係上後,再對井山動手。隻要鄧湘濤露麵,馬上動手,絕對不會給鄧湘濤任何機會。
“這個張斕,還真是死心塌地。”井山喃喃的說,當初張斕剛投靠朱慕雲的時候,原本準備製裁此人的。可是忙於劉澄宇和機場之事,就一直沒有來得及動手。
現在看來,這些小人物也不能忽視,哪怕張斕隻是軍統的外圍人員。張斕在投敵之初,如果能馬上製裁,就不會有特警第三隊的事了。
“還有件事,咱們在古陽襲擊黃衛軍運輸隊一事,政保局已經確認。現在全城都在堵截,特彆行動隊這段時間,可千萬彆回來。”劉上書叮囑著說。
其實,他與井山見麵,最想知道的,就是特彆行動隊的行蹤。沈雲浩在古星的時候,炸毀了古星機場一座油庫,兩架轟炸機,還有倉庫一座,損失難以估量。此次到了古陽縣,又襲擊了黃衛軍的運輸隊。
“你放心,政保局肯定堵不到他們。”井山微笑著說。
“這倒也是,我已經提供了詳細的情報,如果還被抓,就說不過去了。”劉上書微笑著說,他給井山提供的情報,都是真實的。
他突然從黃衛軍回來,又擔任了情報處的科長,首要任務是贏得軍統的信任。他暫時由井山接頭,說明古星區對他的重視還不夠。隻有提供一些重要情報,讓鄧湘濤親自掌握他這條線,才是消滅古星區的最好時機。
“你的情報還算及時。”井山微微頜首,政保局會議室外麵的竊聽器,他也是知道的。那邊的情報,由他掌握,重要情報,才會向鄧湘濤彙報。
“什麼叫還算及時?難道還有人比我先一步麼?”劉上書心裡一動,不以為意的說。
他肩負的最重要的任務,還不僅僅是接觸到鄧湘濤。而是要探明,在政保局是否還有其他臥底。這是李邦藩和孫明華特彆要求的,這個任務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破獲古星區。
“以後你就知道了,政保局的會議內容,基本上都瞞不過我們。”井山得意的說。
劉上書在政保局的地位越高,自然也就越受重視。鄧湘濤已經跟他透露,時機成熟的時候,會直接與劉上書聯係。
對劉上書的忠誠,井山和鄧湘濤都沒有懷疑。雖然劉上書親手殺了孔祥宇,但那隻是迫於無奈。此事,劉上書彙報之後,也得到了古星區的諒解。
在鄧湘濤和井山看來,檢驗劉上書是否忠誠的最好標準,就是機場雜貨店餘春桃的安全。隻要餘春桃一天是安全的,劉上書就是忠誠的。餘春桃依然每天按時向重慶發報,足以說明劉上書沒變心。
“處座,如果政保局還有自己人,我可以與他相互配合。有些情報,我也不好單獨傳出來的。”劉上書馬上說。
“誰跟你說政保局還有我們的人?”井山說,政保局的內線,他所知道的隻有劉上書一名。至於鄧湘濤還有沒有掌握,那就不得而知了。
情報上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有真相。有些事情,哪怕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後,都不會有結果的。活著爛在肚子裡,死了帶進棺材裡,有些秘密,是需要一輩子來守護的。
“處座不是說,政保局的事情,都瞞不過你麼?”劉上書說。
“你的任務,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事情,不要瞎打聽。”井山說,身為情報處長,他當然知道,讓劉上書知道太多秘密不是什麼好事。
會議室外的竊聽器,與劉上書的任務沒有衝突。政保局每次在會議室的內容,隻要沒碰到刮風下雨,基本上都能聽個八成。
劉上書回到政保局後,迅速向孫明華彙報了這一情況。他堅定的認為,政保局還有其他臥底。
“你把與井山的對話仔細的回憶一遍,儘量不要錯一個字。”孫明華叮囑著說,劉上書雖然是情報處的一科長,但並不代表,劉上書的能力,就足以勝任這個職務。
情報處的一科長,需要真正的情報精英。以目前劉上書的經驗,其實還沒達到孫明華的要求。隻是為了讓他在軍統增加分量,這才安排他擔任一科長的。
“是。”劉上書儘量回憶著與井山的對話,作為一名情報人員,記憶力都受過專門的訓練。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記住很枯燥的數字或圖形。
“‘政保局的會議內容,基本上都瞞不過我們’,這句話大有玄機啊。”孫明華喃喃的說。
“處座,這不就是說明,古星區在政保局還有臥底麼?”劉上書驚訝的說。
“你知道什麼?先回去吧,記住,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孫明華叮囑著說,同樣的話,他聽出了另外的意思。
孫明華迅速向李邦藩彙報,井山的話,最關鍵的,就是那句“政保局的會議內容,基本上都瞞不過我們”。而這句話中,最最關鍵的,則是“會議內容”。換句話說,軍統隻對政保局的“會議內容”能及時知道。
“局座,我想調閱這一年以來,咱們局裡的會議記錄。”孫明華說,他的第一反應,是參與會議的人有問題。
既然井山敢說這樣的話,說明他是有底氣的。他要排除的重點,是每次都能參加會議的人。比如說,會議的記錄員。
“你的意思,問題出在開會的人身上?”李邦藩問。
“先查人,再查物。”孫明華緩緩的說,排除了人的話,就隻剩下物了。
“雙管齊下吧。”李邦藩說,他當著孫明華的麵,給聶俊卿打了個電話,讓他派人對會議室進行一次嚴密的搜查。
“局座,幸好沒讓劉上書傳假情報,否則的話,劉上書就不打自招了。”孫明華心有餘悸的說,雖然還不知道軍統如何知道政保局會議內容的,但從井山的反應來看,他似乎早就知道了。
“所以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對井山的跟蹤,進行得如何了?”李邦藩問,每次井山與劉上書接頭,都要想辦法對井山進行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