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朱慕雲,杜磯的感覺有些奇怪。昨天在六水洲的船上,朱慕雲與孫明華談笑風生,當時的杜磯,並不知道朱慕雲的身份。隻是覺得,朱慕雲不太像一名特工。
昨天下午,杜磯鬆了口後,他就知道,自己今後的道路,將與眾不同。昨天在古昌,他帶著情報處的人行動,可以說一無所獲。
對這樣的結果,杜磯是滿意的。可是孫明華卻很不開心,原本,他覺得自己可以留在情報處,順勢接替馮梓緣的任務。可是,孫明華很是警惕,竟然沒讓他留在情報處。
現在的杜磯,內心其實很矛盾。他希望自己是重慶的人,但是,麵對情報處的刑具,實在讓他受不了。所以,他才想到了“曲線”辦法。既可以不用受刑,又能繼續為黨國效力。
“朱處長,我是來報到的。”杜磯見到朱慕雲後,對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朱慕雲恭敬的說。
“昨天你還是軍統古昌行動大隊的大隊長,今天就成了我憲佐班的憲佐,能適應這種轉變嗎?”朱慕雲身子後仰,雙手抱在胸前,淡淡的說。
“當然。”杜磯堅定的說。
“身上的傷礙事嗎?”朱慕雲問,昨天杜磯受了刑,雖然骨頭沒斷,但表麵的傷口很多。能讓一個人最有疼痛感的,還是表層皮膚。
“不礙事,能堅持。”杜磯說,他的傷口昨天就得到的治療,雖然全身都很疼痛,但他必須咬牙堅持。
“真能堅持?”朱慕雲問。原本,他還打算讓杜磯先去醫院,而且,杜磯的語氣,其實也不是那麼堅定。
但是,朱慕雲從杜磯的眼神中,卻看到了一絲飄然,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既然杜磯能堅持,自己何必濫做好人呢。
“真能堅持。”杜磯說,昨天投誠,今天安排工作,說明政保局對他還是很看重的。哪怕身上有傷,他也得堅持。無論是對政保局,還是對軍統,都要有個交待。
“好吧,你去二科找周誌堅報到。”朱慕雲淡淡的說。
杜磯走後,朱慕雲馬上給二科去了個電話,告訴周誌堅,給杜磯報到後,帶他去街上熟悉情況。法租界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小。
“新人報到,不要丟了憲佐班的威風,一切要從嚴要求。”朱慕雲叮囑著說,周誌堅什麼都好,就是有的時候,理解能力差了那麼一點。如果話不說透,周誌堅未必能聽得明白。
“知道了。”周誌堅說,朱慕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他還不明白,那就白活了。
朱慕雲無法確定,鄧湘濤是否能及時收到自己的情報。但是,如果於心玉覺得是重要的情報,會以最快的方式通知鄧湘濤。
杜磯是真投誠還是假叛變,朱慕雲無法確定。想必,鄧湘濤也無法確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杜磯當成真正的叛徒來處理。
“心玉,中午吃大餐。”朱慕雲撥通了於心玉的電話,大笑著說。他在考慮,要不要讓杜磯上報紙。
“你又乾什麼事了?”於心玉蹙了蹙眉頭,朱慕雲每次乾了壞事,總要請她吃飯慶祝。
“也沒什麼,就是軍統古昌的行動大隊長杜磯,現在成了我的手下。想著都很高興,杜磯在軍統能當大隊長,但在我手下,屁都不是。”朱慕雲哈哈大笑著。
“這種事也值得慶祝?”於心玉心頭大震,但她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是當然,有機會,我讓他給你端茶倒水,咱們也嘗嘗軍統鄧湘濤的待遇。”朱慕雲笑著說,其實,他是想確定一件事,杜磯認不認識於心玉。
如果杜磯認識古星區的重要乾部,那杜磯的問題就必須迅速處理。甚至,他都不能讓杜磯上街。讓杜磯去醫院治傷,是一個很好的借口。至少,可以讓杜磯一個星期不能出院。
但是,如果於心玉沒見過杜磯,就能按朱慕雲的節奏走。不管杜磯是不是真的叛變了,朱慕雲都希望杜磯知道,政保局的日子,不是那麼好混的。
“這種人我見他乾什麼?”於心玉蹙起了眉頭,她與杜磯沒見過麵,作為一名電訊人員,她接觸的人有限。在古星,認識於心玉,並且知道她真正身份的,可能不會超出五人。
朱慕雲明白了,於心玉的語氣也不是那麼堅定。也就是說,如果自己一定要安排杜磯給她端茶倒水,於心玉不會拒絕。既然如此,讓杜磯按照新報到人員上街,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讓杜磯上街,也利於軍統發現,並且接觸他。有些事情,不管朱慕雲如何拐彎抹角,總不如軍統直接與他聯係的好。
當然,如果杜磯是真心投敵,軍統與之接觸,會帶來一定的危險。但這種危險,朱慕雲覺得是值得冒的。
朱慕雲原本以為,自己將情報簡報寫得很詳細,鄧湘濤應該不會見自己才對。可是,當他中午經過王家港的時候,卻看到了鄧湘濤要求見麵的信號。是杜磯的問題?還是鄧湘濤發現了野家茅屋的秘密?
不管如何,這些疑惑見到鄧湘濤後,就會解開。下午,朱慕雲正準備提前下班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楊誌的電話。
“處座,好消息,找到張斕了。”楊誌高興的說,安清會已經在接觸張斕,隻需要花點小錢,再用點計謀,就能搞到張斕的行蹤。
“好啊,在哪裡?”朱慕雲說,張斕的抗日鐵血工作組,也算是軍統的外圍組織,鄧湘濤原本可以直接告訴自己,如何找到張斕的。可是,鄧湘濤對張斕之事,並沒有任何指示,這讓他很是不解。
“張斕喜歡在舞廳跳舞,最喜歡去的就是金門舞廳。隻是……”楊誌猶豫著說。
“隻是什麼?”朱慕雲說。
“隻是聽說,正義會也在接觸張斕。”楊誌遲疑了一下,又說道。
“看來他是想賣個好價錢了。”朱慕雲說,如果張斕真心抗日,必然會隱藏行蹤。
可現在,張斕夜夜笙歌,根本就沒有從事地下工作的想法。而且,還與安清會和正義會都有所接觸。顯然,張斕已經不想再待在軍統的這條船上了。
“處座,晚上我會去金門舞廳,如果張斕在的話,我會將他留下來。”楊誌說。
“可以。”朱慕雲說,金門舞廳是尉遲青巨的地盤,在那裡與張斕見麵,對他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朱慕雲正要離開的時候,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時間,確實還沒到下班的時候。隻是,今天的事情怎麼這麼多呢。
“我是朱慕雲。”
“處座,我是周誌堅。”周誌堅說,今天朱慕雲把杜磯安排給他,為了給杜磯一個下馬威,他可是帶著杜磯,在法租界好好轉了幾圈。
周誌堅明知道杜磯身上有傷,可他還是帶著杜磯,將法租界基本上逛了個遍。雖然他們是騎自行車,但這種運動,對杜磯卻痛苦不堪。每蹬一下自行車,都會讓杜磯痛不欲生,簡直比在六水洲受刑還慘。
“杜磯的表現怎麼樣?”朱慕雲隨口問,周誌堅打來電話是正常的,自己還差點忘了此事。如果提前下班,說不定一根筋的周誌堅,會跑到家裡來彙報。
“我今天帶他騎著自行車,把整個法租界都轉了一遍。中午就堅持不住了,向我求饒。”周誌堅嘿嘿笑著說,想要整人,辦法實在太多了。
不要說杜磯身上有傷,就算他是一個健康之人,也能把他搞殘。這種辦法,不用朱慕雲教,周誌堅比他更有辦法。
“明天讓他休息一天。”朱慕雲說,今天杜磯出現在法租界,再加上自己給於心玉傳遞了消息,想必軍統早就知道了。
是除掉杜磯,還是重新吸收杜磯歸隊,都由鄧湘濤控製。朱慕雲的任務,是保證杜磯不給軍統帶來麻煩。
“要不要派人保護他?”周誌堅又說道。
“他是你爹啊?另外,你找個記者,把杜磯的事情報道一下。”朱慕雲突然說道,原本,他準備與杜磯合影一張,登在報紙上。
可最後想想,這樣的行為,實在有些鄙劣。不要說情報處的人會不服氣,其他同行也會恥笑。隻要讓人知道,杜磯投誠之後,在憲佐班工作。再將一些關鍵的地方,寫得模糊一些,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是。”周誌堅縮了縮脖子,他暗罵自己,多什麼嘴啊。朱慕雲做事極有分寸,這種事情,怎麼會想不到呢。
如果軍統真要報複,周誌堅也樂意見到。今天他與杜磯接觸了半天,感覺杜磯還是很有能力的。這樣的人幸好沒有根基,如果讓他抱住了朱慕雲的大腿,說不定會威脅自己的地位。
“關於情報處的事情要少寫,或者儘量不寫。稿子明天不要見報,要審核之後才能發表。”朱慕雲提醒著說。
“請處座放心,我會盯著,不該寫的絕對不會寫。”周誌堅說,朱慕雲好出風頭,但杜磯卻是情報處抓來的。如果讓朱慕雲不露痕跡的立這個功,還真得動點腦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