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澤穀次郎和田島拓真回到憲兵分隊後,也去了小野次郎的辦公室。他們的行動失敗,被巡捕廳的人趕了出來,臉上無光。特彆是田島拓真,一直嚷嚷著,要把這些法國人全部殺光,讓他們見識到皇軍的手段。
但是,見到小野次郎眼中憤怒的目光後,田島拓真很快平靜下來了。他相信,如果自己敢胡言亂語,小野次郎絕對敢當著本清正雄麵,狠狠的修理自己。
讓其他人看到也無所謂,但李邦藩也在辦公室。他與李邦藩在日本,同期參加的訓練。兩人都分在支那課,他的成績與李邦藩不相上下。可是,進入中國執行任務後,他剛開始分在憲兵隊當翻譯,李邦藩進了警察局。
這次的安排,成了他們人生的分水嶺。田島拓真加入政保局後,一直比李邦藩低一級。而且,他的運氣也不太好,沒有破獲什麼大的案子。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像朱慕雲這種忠心耿耿的手下。
想到朱慕雲,田島拓真就很生氣,明明是自己的任務,怎麼就被他搶了呢。一個中國人,能乾成什麼事?雖然朱慕雲接手後,他與大澤穀次郎算是找了個下台的台階,但他相信,朱慕雲麵對法國人的時候,依然會敗下陣來。
田島拓真向本清正雄彙報了在畢格洋行的行動,既然尉遲青巨指認,畢格亞已經加入軍統,搜捕抗日分子,本就是憲兵分隊的職責。而且,法租界巡捕廳,也應該有協助憲兵分隊的義務。可是,他們此次卻堅定的站在畢格亞一邊。甚至,連法國人都出動了。
“以後,關於尉遲青巨的情報,全部我給憲佐班處理。”本清正雄緩緩的說,田島拓真爭強好勝,作為軍人,這是優點。可作為一名情報人員,卻是極大的缺點。
“朱慕雲的能力,不足以接受這麼重要的任務。”田島拓真馬上說。
尉遲青巨是軍統人員的線索,是自己分析推斷出來的。憑什麼讓朱慕雲來摘桃子?
“我倒覺得,朱慕雲可以勝任。”大澤穀次郎緩緩的說,他是特高班的隊長,對朱慕雲的能力,有更大的評價權。
“大澤穀君,尉遲青巨的案子一直由我負責,怎麼能突然交給中國人呢。”田島拓真不滿的說。
“田島君,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李邦藩冷笑著說,他不否認田島拓真的能力,客觀的說,田島拓真是一名很優秀的情報員。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田島拓真的狂妄、自大、衝動,就像他體內的惡魔,讓他總是把好好的事情辦砸。從自他擔任政保局情報處長以來,過手的情報成百上千,可他能抓住機會,並且破獲案件的少之又少。
“請問我做錯了什麼?”田島拓真滿臉通紅,他對李邦藩早就不滿,兩是同胞,應該同舟共濟才對。可李邦藩卻中途,將他推下了船。
“我承認,是你首先發現了尉遲青巨的可疑。但是,你的處理辦法,是暗殺尉遲青巨。而朱慕雲的辦法,則要策反對方。孰優孰劣,作為一名帝國情報界的精英,你應該能分辨吧?”朱慕雲說。
“尉遲青巨身份特殊,這種人頑固不化,隻有殺一儆百,才能震懾其他抗日分子。”田島拓真說,他到現在,也沒有覺得暗殺尉遲青巨有什麼錯的。
“所以,畢格洋行的情報,應該算是朱慕雲拿到的,這一點你不會反對吧?你的暗殺行動失敗,朱慕雲的策反卓有成效,事實證明,你沒有朱慕雲的長遠眼光。”李邦藩緩緩的說,當初在政保局的時候,應該讓田島拓真一直待在二處,他的能力,也隻能掌控一個這樣的部門。
李邦藩的最後一句話,有如一把重錘,重重的擊在田島拓真的心頭。自己沒有朱慕雲的長遠眼光,是對他最大的嘲弄。可是,仔細一想,李邦藩似乎說的又對。
“有眼光也沒什麼用吧,他照樣處理不好事情。”田島拓真暗暗歎息一聲,輕聲說。
“你覺得,朱慕雲會怎麼處理畢格洋行的事?”本清正雄問。
“他拿手的,不就是溜須拍馬,奴顏婢膝麼。”田島拓真鄙夷的看了李邦藩一眼,沒等李邦藩發怒,又篤定的說道:“我敢斷定,朱慕雲也會灰頭土臉的回來。”
“田島拓真,中國人喜歡內鬥,難道我們也要學他們嗎?你與朱慕雲確實有差距,請正視自己的短處。否則,接下來你還會犯更大的錯誤。”李邦藩鄭重其事的說。
“柳葉一郎說的很對,田島拓真,你是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情報員。戰術方麵,比所有中國人都要強。但是戰略方麵,確實要差一些。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因為你不是真正的中國人。這些中國人的思維,有的時候很難理解。”本清正雄擺了擺手,說。
田島拓真還要說話的時候,小野次郎辦公桌的電話再次響起,他隻好閉口。但是,他卻嚴重不服氣。如果說朱慕雲撈錢的本事比他強,他絕對心服口服。但要說朱慕雲比他有遠見,打死他也不想承認這一點。
電話還是由小野次郎接聽,他隻是聽了一會,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朱君,你處理得很好,我會向本清課長給你請功的。”小野次郎微笑著說。
田島拓真一聽,突然一愣,然後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小野次郎接的電話,應該是朱慕雲打來的。看小野次郎的語氣,朱慕雲在畢格洋行,應該取得了進展。
“諸位,朱慕雲打來電話,法國人畢格亞願意寫自首書,並且同意擔任憲佐班的情報員,同時,他已經調了一輛卡車,將軍統存放在畢格洋行的無線電器材全部啟出來。”小野次郎微笑著說。
小野次郎的話,無異於在田島拓真臉上打了一巴掌。自己去畢格洋行,被法國人轟了出去,隻能灰溜溜的回來。可朱慕雲呢,不但讓畢格亞承認了軍統身份,還讓他簽下自首書,並且同意擔任憲佐班的情報員。
“小野君,如果可以,我真想把朱慕雲調回政保局。”李邦藩歎息著說,朱慕雲今天的表現,給他爭了口氣。
“卡車回來了,我們去看看吧。”本清正雄聽到卡車開進來的聲音,走到窗口一看,有一輛卡車正開進來,卡車的車廂裡,坐著憲佐班的人。
“報告諸位長官,這是從畢格洋行啟出的軍統物資,總計七箱無線電器材,以及一架落地收音機。”朱慕雲微笑著說。
他當然不會告訴這些人,這睦無線電器材,他已經截留了一部分。這是每次行動的規矩,此次行動日本人沒有參加,他自然可以動點手腳。靠上麵的獎金,憲佐班的日子怎麼能過得這麼滋潤呢。
他從畢格洋行啟出的無線電器材,確實隻有七箱,回到憲兵分隊後,也上繳和了七箱。但是,裝車的時候是滿的,回到憲兵分隊就是半空的。這種事,憲佐班的人輕車熟路,甚至都不用朱慕雲吩咐,周誌堅就能把事情辦好。
不管什麼東西,隻要是憲佐班截獲的,都是留一半交一半,如果誰不懂這些規矩,在朱慕雲手下是做不長的。
“不錯。”本清正雄看了看卡車上的東西,這些東西如果落在軍統手裡,會給皇軍帶來多大的麻煩啊。
“多謝本清課長稱讚,我會繼續努力,砥勵前行,將古星的抗日分子一網打儘。”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朱慕雲拿出了一份畢格亞寫的自首書,以及聘用他為憲佐班情報員的文件,交給本清正雄等人過目。他與畢格亞的談話,剛開始進展不是很順利。畢格亞在確認朱慕雲不會給他帶來危險後,請馬首年離開,事情才有了轉機。
正如朱慕雲所說,畢格亞來中國,不是當國際友人,無償援助中國的抗戰。而是想做一個政治投機商。朱慕雲“保證”,不會抓捕他,並且依然讓他保留軍統的身份。同時,憲佐班每個月給他一百元當活動經費。
憲兵分隊的人已經找上門,畢格亞有足夠的理由向軍統交待。不管軍統是否再信任,至少,他的利益沒有損失。而且,每個月還有酬勞,何樂而不為呢。
朱慕雲還告訴畢格亞,這一百元是法幣、銀元還是美元,要看畢格亞提供的情報質量和數量。如果無法提供情報,則是一百法幣,如果能提供常規情報,則是一百銀元。如果能提供重要情報,就是一百美元。
有錢能使鬼推磨,真是一點也不假。畢格亞當即保證,一定會提供重要情報。並且,將軍統藏匿在畢格洋行無線電器材,一件不留的,全部上繳。
其實,畢格亞隻需要交出一箱無線電器材,朱慕雲也會讓他過關。可畢格亞急於表現,朱慕雲攔都攔不住,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甚至,朱慕雲幾次提醒,可畢格亞置若罔聞,朱慕雲隻好把器材全部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