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湘濤有這麼多手下,可以很輕易的打聽到朱慕雲的消息。可是胡夢北則不然,他是孤軍作戰,到古昌後兩眼一抹黑。為了朱慕雲的安全,他還儘量不能驚動當地的地下黨組織。
為了避免遇到熟人,他特意化了妝。雖然胡夢北隻是雨坪中學的老師,可他的學生,就有古昌縣的。作為一名情報人員,執行任務的時候,化妝掩護,是最基本的措施。
在古昌縣城轉了一圈,他在縣政府、警察局、憲兵隊、維持會的附近打探消息,終於讓他知道,古星來了個荒淫無度之特務,借著審訊抗日分子的名義,整天在第六師軍需處倉庫聽戲,打牌。
胡夢北仔細一聽,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這說的不就是朱慕雲麼。他對朱慕雲的品質非常信任,絕對不相信朱慕雲會是這樣的人。為了在敵人內部潛伏,麵對麵的敵寇,也真是難為他了。
胡夢北迅速去了軍需處,在外麵,果然聽到了裡麵有人在唱戲。門口也沒有警衛,他試著走進去,竟然也無阻攔。胡夢北走進去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亭子裡的朱慕雲。
隻是,朱慕雲並沒有發現胡夢北。對外人走進院子,他也沒有在意。他接到的命令,是率領二科在此待命。隻要自己不出門,有什麼人進來,他才懶得理呢。況且,鄧湘濤剛剛進來,如果組織也派人與自己聯係呢?
朱慕雲的茶喝多了,必然就想上廁所。可是,他才走出亭子,看到走廊的柱子上,被人用粉筆,畫了三個三角形。這三個三角形看上去很新,而且,隻要他從亭子走下來,一眼就能看到。
朱慕雲順手掏出煙,站到柱子旁點了火,趁機將三角形擦掉了。朱慕雲不動聲色的上了廁所,但出來的時候,去了趟自己的房間。時棟梁為了招待好他,將這裡的臥室讓給他住。一走進去,朱慕雲迅速找到筆和紙,用左手以最快的速度寫了幾行字:古昌地下黨有叛徒,軍統古星行動大隊王智慧是史希俠的人。史正配合日本人,準備誘捕地下黨。
將紙條仔細的折好,夾好在兩個手指間,朱慕雲轉了轉手,看不出手指間的指條後,他才走了出去。
剛才的標記,是他與胡夢北之間的聯絡標記。也就是說,胡夢北很有可能已經到了院子裡。朱慕雲從走出房子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在人群裡搜索。能免費聽戲,這樣的好事,當然吸引了不少人。
快到亭子的時候,朱慕雲終於發現了胡夢北。雖然人很多,但隻有胡夢北的目光,沒有被戲台吸引。兩人在目光在空中一碰,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很多信息。這種無聲的交流,隻有最有默契的人,才能體會。
朱慕雲的目光雖有驚喜,但更多的是責備。胡夢北是自己的聯絡員,他的安全,也關係到自己的安全。從古星來古昌,還在這樣的地方與自己聯係,實在太危險了。
可胡夢北已經來了,朱慕雲隻能隨機應變。朱慕雲再次掏出煙,但他叼在嘴裡,卻沒有馬上點燃,而是朝著胡夢北眨了眨眼,並且朝著他走近。
“長官,能借個火嗎?”胡夢北等朱慕雲走近的時候,也掏出煙,湊近說。
“滾開!”朱慕雲一臉的厭惡,不耐煩的推了胡夢北一把,順勢將手指的紙條,塞到胡夢北手裡。
隨後,朱慕雲走到周誌堅身邊,讓他將無關人員驅逐出去。這是他請來的戲班子,怎麼什麼人都能進來呢。
朱慕雲一聲令下,所有百姓都被趕了出來。胡夢北也趁機走了出來,到僻靜處,他才打開朱慕雲的字紙。看到紙條上的事,他嚇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來了,要不然,古昌地下黨危險。
胡夢北將紙條塞到嘴裡,迅速嚼碎吞進了肚裡。隨後,胡夢北迅速出城,準備回古星。雖然古昌縣地下黨危機四伏,但是,嚴格的保密製度,讓他必須遵守紀律。
剛才與朱慕雲見麵,他已經感受到了朱慕雲的責備。朱慕雲那句“滾開”,恐怕也是另有深意。但這小子剛當了組長,就敢在自己麵前擺架子,下次見到他,得給他好好做一下思想工作才行。
可現在,胡夢北沒有時間顧及這麼多,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到汽車站一問,下午已經沒有班車。胡夢北隻好租車回古星,雖然價格貴得多,但隻要能以最快速度回去,他已經在所不惜。
見到胡夢北混在人群裡出去,朱慕雲終於有心情喝茶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好好聽戲。晚上等時棟梁回來後,再大殺四方,給二科的這幫兔崽子贏點娛樂費。
此時的古昌地下黨,正在召開緊急會議。城東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彙集過來,古昌縣委書記吳渭水,正在布置任務。
“同誌們,既然被俘的同誌關押在古昌,上級命令要求營救,我們也有能力營救。經請示上級,將由我們古昌縣大隊組織營救。並且,今天晚上開始行動,同誌們回去後,將任務迅速布置下去。”吳渭水堅定的說。
日軍將抗日軍民關押在城東,剛開始的時候,還真的是出乎意料。然而,古昌地下黨的工作卓有成效,很快就得到情報,迅速把周邊情況都摸清了。
日軍以前,把人關在城外,地下黨就不知道了?得知被關押的同誌們,在饑寒交迫的郊外受苦,吳渭水的心像被刀紮了一樣。這都是自己的同誌啊,聽說日本人還要把他們送到幾百裡外的白螺機場當勞工,他更加不能同意。
古昌地下黨的任務,除了一部分熟悉情況的同誌,將協助縣大隊展開營救外,其他人負責接應。這麼多人被救出來後,如何安置也是個大工程。
王智慧收到消息後,迅速溜了出去。他現在是軍統古昌行動大隊的小隊長,他的小隊有十來人,可以單獨執行任務。他的行動,相對來說也比較自由。
王智慧是行動人員,城外的情報,又是他打探到的,晚上的行動,當然少不了他。得知今天晚上就要行動,王智慧也很是興奮,他出去後,走了幾條街,找到一個公用電話,給古昌憲兵隊去了個電話。
“今天晚上十一點行動,古昌縣遊擊大隊參加,我負責配合。”王智慧低聲說。說完,他沒等史希俠回應,馬上掛了電話。
可是,王智慧並不知道,在他打電話的時候,遠處有雙眼睛,正在盯著他。王智慧回去後,那人也轉身走後。沒過多久,井山就出現在鄧湘濤的房間。
“區座,王智慧剛才打了個電話,鬼鬼祟祟的,可能沒乾好事。”井山彙報著說。
鄧湘濤去了第六師軍需處倉庫後,又單獨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帶回一個情報,古昌行動大隊的小隊長王智慧,竟然是史希俠的人。
這讓井山和鄧陽春都很意外,鄧湘濤的情報是從哪裡來的?可是鄧湘濤沒說,他們自然不敢問。這種級彆的情報員,鄧湘濤如果想讓他們知道,一定會說的。
“把他盯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搞什麼名堂。”鄧湘濤冷冷的說。
他為了保護情報來源,與朱慕雲見了麵後,特意又單獨出去一趟。其他人還以為他是去接收情報,其實,他隻是在古昌的茶樓、百貨公司、電影院等人流多的地方轉了轉。就算有人跟蹤,也不會知道他是怎麼與人接頭的。
“還等什麼,直接乾掉算了。”鄧陽春殺氣騰騰的說,王智慧是他的手下,既然是奸細,自然不用多說,直接處死。
“魯莽。”鄧湘濤不滿的看了鄧陽春一眼,處決一個王智慧容易,但如果他還有同夥呢?
“區座,隻要是王智慧知道的人和地方,都轉移了。”井山說,不管什麼時候處決王智慧,這些人和地方,都得處理好。特彆是王智慧的那個小隊,必須全部調離。
“既然王智慧打了電話,說明他很快就會有行動。等他行動結束後,再把他扣起來審訊。”鄧湘濤說,自己可以說將古昌行動大隊全部疏了一遍,可還是有漏網之魚。
胡夢北回到古星朝陽巷後,迅速拿出電台,與家裡取得了聯係。此時天色已晚,他必須儘快向家裡彙報。
邊明澤收到胡夢北的情報後,也很是詫異。這麼關鍵的時刻,古昌地下黨中,竟然有日偽特務?這還得了。可是,他也很頭疼。因為古昌地下黨並沒有電台,邊保與古昌縣委的聯係,全靠交通員。
邊明澤毫不遲疑,馬上派出交通員,連夜出發去古昌。同時,他又向縱隊首長彙報,請求部隊配合。古昌已經決定,今天晚上就要展開營救行動。如果交通員不能及時將情報送達,就要讓部隊配合了。
史希俠收到王智慧的情報後,很是興奮,馬上向田島拓真彙報。今天晚上,將是改變他命運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