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封鎖法租界,隻是為了以萬防一。張百朋在沒與“猴子”接頭之前,並不能肯定鐵道破壞隊的落腳點。但有一點他能肯定,鐵道破壞隊已成驚弓之鳥,他們或許會認為,法租界才是最安全的。
當於心玉將從朱慕雲處,獲得的最新情報,通知鄧湘濤的時候,他覺得有些意外。今天的法租界,並沒有什麼行動。況且,鐵道破壞隊也沒有在法租界啊。但很快,鄧湘濤就明白了。因為,有兩名鐵道破壞隊的隊員,在下午分彆進入了法租界。
從他們踏入法租界的那一刻,鄧湘濤馬上斷定,這兩人當中,很有可能有一位是“猴子”。在知道進入法租界的隊員姓名後,鄧湘濤更是斷定。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已經對“猴子”有了大致的判斷。
朱慕雲設計的問題,沈雲浩已經照本宣科,借用喬延智“失蹤”,對所有隊員,進行一次例行問話。心裡沒鬼的人,自然表現平和。可真正的“猴子”,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再說了,真正的“猴子”行蹤詭秘,不可能自圓其說。或許,一二次可以。但他從叛變之後,心理就發生了變化。表麵上看不出來,但經過細微觀察,以及對言行的仔細分析,是能發現結果的。
沈雲浩調查回來的結果,鄧湘濤與他一起分析,很快,他就發現了可疑人員。隻是,他與沈雲浩都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是人是鬼,今天下午就能見分曉。而現在,進入法租界的兩人當中,正好有一個是他們的重點懷疑對象。
“果然不出所料。”鄧湘濤歎息著說,他之所以沒把調查結果反饋給朱慕雲,也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答案。朱慕雲是他教出來的,這種情報分析,推理斷案的方法,當初還是他教的呢。
“既然他要走上這條路,我們也沒有辦法。”沈雲浩緩緩的說。他也很痛心,可沒有辦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這種人,注定會被曆史拋棄。
“看來我們的判斷是一致的。”鄧湘濤微笑著說。見到自己的推斷準確,他還是很高興的。
“要不,咱們測試一下?”沈雲浩拿出紙和筆交給鄧湘濤,同時,他在紙上,也寫了下了一個名字。
鄧湘濤接過紙筆,也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兩人的同時將紙擺出來,相互看了看對方的名字果然一樣,都是:彭長林。
“鄧區長的問題設計得巧妙,沈某佩服。”沈雲浩感慨的說,他拿著鄧湘濤提供的幾個問題,分彆找鐵道破壞隊的隊員問了話。
所有人的答案,全部擺到一起,就容易看出問題了。彭長林進入古星後,經常一個人外出。他還熱心的幫喬延智打聽,古星電影院的具體位置。甚至,還關心喬延智手頭是否方便。如果喬延智缺錢,他很願意借,畢竟看電影要錢。
沈雲浩也回憶起,剛進入古星後,彭長林有次回來,就顯得心神恍惚。隻不過,當時自己沒有察覺。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又怎麼會懷疑這些兄弟呢。甚至有一段時間,沈雲浩還認為,誰都有可能是內奸,唯獨彭長林不可能。因為電台在他手裡,如果他想通風報信,隨便拍個電報,不就可以了?
“這可不是我設計的。”鄧湘濤不敢自專,這些問題,他也能設計出來。但朱慕雲隻花了一個晚上,這麼短的時間,他是做不到的。
鄧湘濤覺得,朱慕雲雖然不擅長行動,在獲取情報方麵,也沒有特彆的建樹。但是,他的情報分析能力,卻是非常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能否讓他們發揮所長,就要看長官如何使用了。
“鄧區長手下,真是人才濟濟。”沈雲浩感慨著說,他很清楚,再問下去,鄧湘濤又不會回答了。
“一個好漢三個幫嘛,希望老弟以後也能與我們並肩作戰。”鄧湘濤微笑著說。
“隻要有機會,一定會的。”沈雲浩說。自從參加軍統後,他已經喜歡上了,這種在敵後作戰的感覺。
“看今天的形勢,政保局是準備收網。”鄧湘濤緩緩的說,聯想到憲佐班在法租界待命,他終於明白,政保局已經準備動手了。
“還請鄧區長通知其他兄弟,不要再回原來的地方了。”沈雲浩說,每次隻要讓隊員外出,他們的住所必然會暴露。
幸好上次政保局還想釣大魚,沒有馬上動手。否則的話,鐵道破壞隊就完蛋了。鐵道破壞隊幾次要出事,都是在最後關頭,被鄧湘濤及時拉回來的。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人回來之前,都會被告之他們的新住處。每個人安排一個新的地方,隻是對彭長林,我想提前告訴他。”鄧湘濤說。
將所有人分散居住,同時加以監視。哪處地方出了問題,說明那個人就有問題。這也是為了再次證明彭長林的身份,同時也是彭長林最後的機會。
當然,還有一種考慮。他雖然安排井山跟蹤彭長林,身為內鬼的彭長林,自然會對接頭特彆謹慎。如果井山跟丟了人呢?這也相當於買了一個保險。
“鄧區長老謀深算,沈某佩服。”沈雲浩誠懇的說,如果沒有古星區的配合,他很難查出這個內奸。甚至,都不會察覺到這個內奸的存在。或許,隻有當鐵道破壞隊被一網打儘的時候,才會意識到吧。
“現在隻有一個問題,如果確定彭長林是猴子,如何處置?”鄧湘濤問。不管如何,彭長林都是沈雲浩的人,必須征求沈雲浩的意見。
“執行團體紀律。”沈雲浩毫不猶豫的說。這還有什麼好問的,軍統對待叛徒,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就算製裁彭長林後,他還得向重慶自請處分,畢竟彭長林是他的手下。
“可惜了。”鄧湘濤說,他所說的可惜,並不是因為彭長林這條性命。
對於這些已知身份的特務,鄧湘濤的處理方式,已經開始發生了一些變化。製裁他們當然痛快,但如果能利用他們的剩餘價值,就更加完美了。這些手段,都是朱慕雲影響他的。為此,朱慕雲還特意給這種行為起了個名字:廢物利用。
“沒什麼可惜的,唯一可惜的是,我馬上就要缺一個報務員。”沈雲浩說,彭長林是他的報務員,高中畢業,杭州電訊人員訓練班第九期畢業。彭長林業務熟練,深得他的信任。
“在古星,我可以給你安排。”鄧湘濤說,古星區懂報務的,至少有十數人。而且,還有於心玉這個電訊處長。
於心玉也是杭州電訊人員訓練班第八期畢業,因為成績優異,留下來當教員。第九期的訓練班,正是她教的。彭長林當時,搞不好就是於心玉的學生。
“那可太好了。”沈雲浩高興的說。
此時的彭長林,確實已經進入了法租界。今天的他,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仔細觀察,又沒能發現什麼。作為一名報務員,他在訓練的時候,也接受過特工訓練。但更多的,還是學習技術。
鄧湘濤安排盯梢的,都是井山的手下。作為重點懷疑對象的彭長林,當然也受到了重點照顧:由井山親自帶人盯他。
上次彭長林與張百朋接頭的時候,張百朋就告訴他,今天的接頭放到法租界,而且就在德明飯店。上次鐵道破壞隊在德明飯店,差點遭到埋伏。但德明飯店在他們心目中,反而占了更重要的位置。就算有人發現彭長林,也有一個合適的借口解釋。
當然,今天與彭長林見麵,就算彭長林被懷疑,也無需太過擔心。反正,知道鐵道破壞隊的落腳點後,馬上就會采取行動。到時候,就算彭長林身份暴露,也不算什麼。
快到德明飯店的時候,彭長林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對方塞給他一張報紙,打開一看,裡麵夾著一張紙條,是沈雲浩親筆所寫。上麵就一個地址:府長路12號。
等彭長林再去尋找那人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彭長林原本想將紙條銷毀,可是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天要滅沈雲浩,他也沒有辦法。
自從進入古星之後,沈雲浩特彆謹慎,基本打一槍就要換一個地方。張百朋已經給他下了命令,務必找到鐵道破壞隊。政保局已經不能再讓鐵道破壞隊存在,一定要在他們執行破壞任務之前,將之消滅。
彭長林還很為難,以他對沈雲浩的了解,今天回去之後,恐怕又要換地方。除非張百朋能派人跟著自己,可那樣也無法保證,就一定能跟得上。因為他們每次轉移,都很突然,就連他們自己,都沒一點準備。
作為古星最好的飯店之一,彭長林想來這裡感覺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走進德明飯店,望著門童恭敬的對自己行禮,彭長林感覺很好。張百朋答應過他,隻要消滅了鐵道破壞隊,讓他擔任政保局情報處的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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