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之風和巴衛煌,商量了好幾個潛入朱慕雲家的方案。最終,他們都覺得不妥。白石路上住的,都是古星的權貴。
這些人也知道,他們在國人眼中,已經是可恥的漢奸。為了防止被抗日人員鋤奸,他們對自己人身安全,特彆注意。大部分人家裡,都請了保鏢,他們出入,都會有保鏢隨行。有些人家裡,不但有長槍短槍,甚至還有機關槍。
韓之風和巴衛煌,雖然藝高人膽大。但並不代表,他們做事就會魯莽。特彆是韓之風,他遇事沉穩,辦事心細。要不然,朱加和也不會派人,潛入古星擔任坐探。沒有找到可靠的辦法之前,他們寧願,暫不行動。
畢竟,街麵上,到處都是警察。他們的身份,可不能曝光。一旦被查到,古星再無他們的容身之地。甚至,以後九頭山,馬上就要少三個當家的了。
聶大輝卻很急躁,他嚷嚷著說,想這麼多乾什麼,直接殺到朱慕雲家。對這種不仁不義之人,有什麼好講情麵的,直接殺掉就是。
聶大輝對朱慕雲,恨之入骨。自己堂堂九頭山的三當家,被他抓了又放,放了又要走,如果傳到道上,還有臉混麼?如果能解決朱慕雲,將是最好的結果。誰抓了自己,就殺了他,這才是聶大輝的風格。
巴衛煌和韓之風,自然不會這麼魯莽。特彆是韓之風,覺得很不妥。朱慕雲不管怎麼說,以前都幫過九頭山。如果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九頭山很快就會孤立。日本人占了古星,他們才是真正的敵人。
所有的中國人,都應該聯合起來,正如政府宣傳的那樣,聯合抗日,將日本鬼子,趕回老家去。不管朱慕雲出於什麼目的,都不能殺朱慕雲。
當初,韓之風接手好相聚之後,很快就被朱慕雲知道了身份。如果現在殺了朱慕雲,他們豈不是,比朱慕雲更加不講義氣?不管如何,聶大輝畢竟沒死。朱慕雲最貪財,如果能搶他一筆錢,想必是殺了朱慕雲,更讓他痛苦地。
但是,聶大輝的提議,卻讓韓之風萌生了一個主意。朱慕雲身份特殊,每天找他辦事的人很多,隻要以送禮的名義,輕易就能進去。巴衛煌一聽,也覺得不錯。他們三人,到了白石路後,巴衛煌和韓之風,以送禮的名義進去,聶大輝則在外麵放哨。
果不其然,他們提著禮物,到朱慕雲家後,說要找朱處長,傭人沒有多心,將他們放了進去。甚至,還給他們倒了茶,請他們在客廳等候。
“玉梅,將茶給客人端進去。”朱慕雲不動聲色的說。見玉梅起身,他又問了一句:“小姐回來了麼?”
“回來了。”玉梅說。
“心玉。”朱慕雲在樓下,喊了一句。九頭山的人,竟敢到家裡來,讓他很是意外。可是,玉梅在家裡,更讓他覺得危險。如果自己的談話,讓玉梅聽到,將會有天大的麻煩。
“什麼事?”於心玉走出房間,站到門口,倚著欄杆,問。
“這兩個人是抗日分子,你等會,給憲兵分隊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抓人。”朱慕雲用英語說道,他的英語最流利,用詞也最準確。
“What?”於心玉驚訝的說。
她聽到家裡來人,在樓上偷偷偷偷看了一眼。韓之風是什麼人,她看不出來。可是,巴衛煌臉上有一條長疤,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隻不過,他們穿著長衫,戴著禮帽,還以為,真是來給朱慕雲送禮的,也就沒有在意。
朱慕雲身份特殊,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人來家裡,她都習以為常了。今天,她也以為,同樣是為了求朱慕雲,幫他們辦什麼事的。
可現在朱慕雲卻說,他們是抗日分子,這怎麼可能呢?朱慕雲是什麼身份?政保局經濟處和二處的處長,還是憲兵分隊的憲佐隊長。朱慕雲的職責,就是抓抗日分子。現在,抗日分子,卻跑到家裡來了,這不是上門送死麼?
再說了,真要是抗日分子,她才不會通風報信呢。自己就是抗日分子,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她都會暗中助一臂之力。
他們真要是來對付朱慕雲,自己還巴不得呢。殺了朱慕雲,正好遂了自己的願。整天看著朱慕雲這個特務漢奸,不知道有多彆扭。朱慕雲一旦死了,她也能搬回法租界,當一名真正的地下工作者。
朱慕雲沒有再說話,隻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趕緊去打電話。其實,他也知道,這是給於心玉出難題。但是,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於心玉已經知道了玉梅的身份,自己故意說巴衛煌和韓之風,是抗日分子。於心玉自然,就會與他們站在同一戰線。讓玉梅待在一樓,自然是不好的。如果自己告訴她,來的隻是九頭山的土匪,恐怕她真的會馬上報警呢。
於心玉隻能點了點頭,突然,她看到了從書房走出來的玉梅,頓時心裡一緊。自己打不打電話,都無所謂。可是,如果讓玉梅知道,家裡來了兩個抗日分子,必然會去報信。她可是武尚天的人,也是真正的特務漢奸。
幸好朱慕雲不知道她的身份,否則的話,隻需要一個眼色,玉梅就能帶人進來,將書房內的抗日分子抓走。
“玉梅,天氣涼了,我想換床被子。”於心玉說,把玉梅調到樓上,問題豈不就解決了?
“是。”玉梅不明所以,畢竟在家裡,朱慕雲與於心玉,經常說外語。她雖然讀了幾年書,但外語,是一點也聽不懂的。
況且,朱慕雲與於心玉的對話,偶爾在英語裡還夾帶著德語和法語,不精通這三門外語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朱慕雲見到玉梅上了樓,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心與巴衛煌和韓之風談話了。
雖然朱慕雲知道,九頭山是抗日的,之前,也與他們合作過。可是,土匪就是土匪。誰知道他們潛到家裡,會做出什麼事來?
“說吧,找我什麼事?”朱慕雲走進書房後,坐到了他們對麵,問。
“你既然放了聶飛,為何又要派人去複興路抓人?”韓之風見巴衛煌要說話,馬上先問了一句。
“因為聶飛的安居證,是住在湘鳳村。可是,他卻能拿出五百大洋自贖。你們覺得,所有人都會跟他這樣傻麼?”朱慕雲冷冷的說。
他承認,當時看到聶大輝寫的數字時,也確實很高興。五百大洋,不是一個小數目。至於其中的漏洞,如果不是張百朋,太過急切找警衛談話,他都沒有注意。張百朋太性急了,要是等個幾天,或許朱慕雲就不會注意這些細節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派人來抓他吧?”巴衛煌不滿的說,聶大輝好歹也是九頭山的三當家,又抓又放的,豈不是被人戲弄?
“我不抓他,彆人就要來抓他了。與其讓彆人立功,何不便宜了我?”朱慕雲微笑著說。見到巴衛煌要說話,他又上補了一句:“聶飛在九頭山,是什麼身份?”
朱慕雲特意問了一句,他裝作不知道聶大輝的真實身份,九頭山的人,也不好與難為他。畢竟,不知者不怪。
“你不認識聶飛?”韓之風詫異的問。
“朱長官,我們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占的。”巴衛煌掏出一把槍,擺到了桌子上。槍口,有意無意的對著朱慕雲。
“這玩意容易走火。”朱慕雲被嚇了一跳,馬上挪動著身子。
“我們今天來,也沒彆的意思,就是想找朱長官,借幾個錢花花。”巴衛煌意味深長的人說。
“好啊,要多少?”朱慕雲問。九頭山的人,想要借錢,其實就是搶錢。可是朱慕雲,故意裝作聽不懂。
“越多越好。”巴衛煌說,他沒想到,朱慕雲竟然這麼配合。
“我們可不會打欠條。”韓之風突然說。想必,朱慕雲還以為,九頭山是正規借款呢。
“那不是搶麼?”朱慕雲蹙起眉頭。
“朱長官還真把我們當好人了。”巴衛煌笑了,拿起槍,打開保險,手槍平放,槍口直指朱慕雲。“沒錯,我們就搶,乖乖把錢交出來,要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彆,有事好商量。”朱慕雲忙不迭的說。
“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家裡都有保險箱,去開吧。”巴衛煌對朱慕雲,可沒有一點人情可講,冷冷的說。
“我可剛幫過你們?”朱慕雲猶豫著說。
“你收了錢,就不算幫忙,我們也不欠你的情。”巴衛煌冷冷的說。
“韓四,你說句話。”朱慕雲看了韓之風一眼,說。
“我們要一個解釋。”韓之風淡淡的說。
“我剛才不是解釋過了麼?聶飛身份可疑,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們的人啊。如果早知道的話,說不定就直接放掉了。”朱慕雲說。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這兩年,你在古星,也搜刮了不少錢財。見者有份,既然來了,就不要讓我們空手而歸。”巴衛煌一把抓住朱慕雲的胸口,威脅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