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在回憲兵分隊之前,給鄧湘濤送了一份緊急情報。宮崎良一為了抓軍統的特派員,竟然用了一個中隊,加一個小隊的憲兵。這麼多人,已經超過了軍統的能力。
鄧湘濤的計劃,是想利用黃瑞琦與特派員接頭的機會,引誘宮崎良一上鉤。集中軍統的行動人員,將宮崎良一以及野山小隊消滅。
要做到這一點很難,如果是在戰場上,一個國軍營,都未必能消滅一個日本小隊。可是,軍統的行動人員,都是精英。鄧湘濤選擇的,又是最利於近戰的市內。以軍統之長,擊憲兵之短,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如果宮崎良一的手下,不止一個小隊,還要加上一個中隊的話。就算鄧湘濤,能集中古星區行動處的所有人員,這個任務,也不可能完成了。
就算宮崎良一,真的進了圈套,以軍統的實力,也是吃不下的。甚至,有可能噎住,甚至噎死。在古星,軍統還不具備,與日本人硬碰硬的實力。
軍統的長處,是偷襲、暗殺、縱火、綁架、刺探情報。如果與憲兵隊,搞成了近戰,雖然前期軍統會占上風,但古星畢竟是日本人的地盤。日本人隨時可以獲得支援,而軍統呢,根本沒有所謂的後援。
或許,軍統的後援,就是朱慕雲。他拿到第一手情報後,及時傳遞給鄧湘濤,讓他能果斷采取措施,避免不必要的犧牲。
朱慕雲在三星街,沒有見到田梅次郎,他隻是與負責警戒的西田倉,聊了幾句。西田倉隻是一名新兵,知道的情況不多。朱慕雲也不好多問,如果問多了,反而會引起西田倉的懷疑。
但是,僅僅聊了幾句,朱慕雲馬上就猜到了宮崎良一的計劃。野山小隊的人,全部換上便裝,在最裡麵抓捕黃瑞琦和特派員。而憲兵中隊的人,則在外圍,形成一個大的包圍圈。
如果軍統的目標,隻放在最裡層的野山小隊,而忽略了外麵的憲兵中隊,很有可能,會陷入拉鋸戰。一旦交火,雙方陷入膠著,對軍統是非常不利的。
軍統在古星執行任務,曆來都是一擊便走。不管有沒有成功,保證自身安全,是最為重要的。與日本人硬碰硬,也是最愚蠢的做法。
朱慕雲相信,隻要鄧湘濤及時收到情報,一定不會讓宮崎良一得逞。畢竟,計劃是軍統製訂的,特派員在哪裡接頭,何時出現,都由鄧湘濤來定。
鄧湘濤隻要知道,宮崎良一手裡,多了一個憲兵中隊,想必鄧湘濤,馬上就會調整,接下來的行動。
朱慕雲能做的,是將情報送出去,剩下的事情,與他再無關係。他隻希望,鄧湘濤能及時調整計劃,甚至臨時中止,黃瑞琦與特派員的計劃。
將情報送出去後,接下來,朱慕雲要做的,就是履行一個憲佐隊長的職責。回到憲兵分隊後,朱慕雲先向大澤穀次郎彙報了,關於野山被殺之事。畢竟,大澤穀次郎是朱慕雲的直屬上司。
然後,兩人一起,去了四樓小野次郎的辦公室。聽說野山死了,還是被人用斧頭砍死的。小野次郎很是憤怒,雖然野山,是被宮崎良一借調,但不管如何,野山都是憲兵分隊的人。
而且,野山還是一名軍官。光天化日之下,一名日本軍官,在日軍占領的古星,被人當街砍死,這是對大日本皇軍的挑釁。
其實,野山死的時候,宮崎良一就向他彙報了。但是,小野次郎並沒有過去。第一,野山現在是宮崎良一的人。第二,此案發生在三星街,屬政保局的管轄範圍。甚至,朱慕雲向他彙報的時候,他都當不知道。
“這件事,你怎麼現在才彙報?”小野次郎不滿的說,不管怎麼說,野山都是他的人。
“此事發生後,我就去三星街,勘察了案發現場。據目擊者證實,野山是被兩名凶手襲擊。先是用扁擔打倒,後被人用斧頭砍殺。”朱慕雲介紹著說。
每次向人介紹,野山被襲擊的過程,朱慕雲都有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如果野山,真是死在九頭山之手,那他還真的有些,佩服九頭山的這幫人了。
聯想到,以前多次占了九頭山的便宜,朱慕雲還有些於心不忍。這幫人,有血性。敢愛敢恨,是條漢子。
“我現在去政保局。”小野次郎不理朱慕雲和大澤穀次郎,馬上下了樓。
朱慕雲和大澤穀次郎追上來,小野次郎轉過身,說:“你們的任務,是在法租界。特彆是朱慕雲,你的時間可不多了。什麼時候才能抓到凶手?我和本清課長,都在等著。”
“一定以最快時間,抓到凶手。”朱慕雲堅定的說。
小野次郎走後,朱慕雲也出去了,為了抓凶手,他得把整個憲佐班的人,全部派了出去。這段時間,憲佐班和巡捕廳的人,沒有其他任務,全力抓捕九頭山的土匪。甚至,程吉路的人,都被朱慕雲調動起來了。
程吉路負責的那些人,掛的是三科的編。他們雖然歸屬憲佐班,可實際上,是政保局其他部門,派到憲佐班的人員。朱慕雲給他們安排任務,其實也是讓政保局的人知道,自己正儘心儘力的,四處抓捕凶手呢。
而朱慕雲,則去了巴黎咖啡館,與楊誌見麵。不管凶手,能否抓到,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楊誌現在是二處的人,馬上就要打入軍統。以後,楊誌將是二處,從軍統獲得情報的重要手段。
今天的楊誌,穿著一身西裝,可是,這身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西裝,卻顯得有些大。穿在他身上,說不出的滑稽。他比朱慕雲先到,見到朱慕雲進來後,馬上站起來,朝了朝手。
“處座,軍統聯係我了。”楊誌見到朱慕雲後,興奮的說。
“能確定是軍統嗎?”朱慕雲不動聲色的問。他與楊誌的接頭,看似神秘,其實沒那麼複雜。所有的事情,他都與鄧湘濤提前商議好了。
隻不過,楊誌被蒙在鼓裡。他可能會覺得,緊張而危險。打入軍統,為朱慕雲效力,每個月兩根金條,這種危險又能賺大錢的事,讓楊誌這段時間的有腎上腺素,不斷飆升。
“基本確定。”楊誌篤定的說。
他之前在政保局上班,身份敏感。就算被開除,依然還是有用的。比如說,他身邊,就已經出現了安清會的人。
甚至,隻要楊誌願意,隨時可以加入安清會。政保局不要他,但是,安清會願意接收。
另外,警察局也向楊誌,拋出了橄欖枝,如果楊誌願意的話,可以回保安處。以他的手段,在警察局還是有所作為的。
隻是楊誌有特殊任務,他現在是朱慕雲的人。而朱慕雲給他的命令:沒進入軍統前,不得有下一步的動作。哪怕就是日本憲兵隊,讓他加入,都不能答應。
“什麼叫基本確定?確定就是確定,不確定就是不確定。你要告訴我是,是肯定的消息。模棱兩可的消息,我可不聽。”朱慕雲不滿的說。
“我一個玩得好的,最近給我介紹了一個新朋友。那人,總是向我打聽,政保局的事情。雖然他沒有說明身份,但我猜,他肯定是重慶方麵的。”楊誌篤定的說。
“他都向你打聽些什麼?”朱慕雲隨口問。
“主要問我在政保局,乾過些什麼事,現在跟局裡的人,還有沒有聯係之類的。當然,也會問起,我現在的生活。他還問我,對新政府和局裡的態度,我被開除了,當然是怨氣衝天。這些,我都按照處座教導的,一一回複了。”楊誌微笑著說。
現在,朱慕雲每個月,會給他一百多大洋。可是,在彆人眼裡,他得是破罐子破摔,隻是想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最近,那位新朋友,有沒有讓你做什麼事?”朱慕雲問。
“他就告訴我,願不願意賺錢。我說,當然願意。他們就讓我,重操舊業。”楊誌說。他現在給人的印象,就是花錢大手大腳,又沒什麼積蓄,當然缺錢花了。
“去哪裡偷?”朱慕雲問。楊誌是小偷出身,最擅長的,當然是入室盜竊。
“去局座家。”楊誌看了朱慕雲一眼,有些害怕的說。
“局座家不會有機密,他們想要什麼?”朱慕雲詫異問,任何一個情報人員,都不會把機密,隨便放在家裡的。
李邦藩是如此,朱慕雲也是如此。政保局有機要室,所有的機密文件,都會放在那裡。其他的機密,儘量存到腦子裡。
“我也不知道,但下午,就要去。”楊誌說。晚上,李邦藩就會在家,而白天,家裡反倒方便。
“你按照對方的要求去做就是,局座那邊,我自會報告。”朱慕雲說,李邦藩也是知道楊誌身份的,就算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李邦藩也不會怪罪。
朱慕雲知道,這隻是軍統的一次測試行動,並不是要從李邦藩家,偷到什麼機密。而是要檢驗,楊誌是否,已經與政保局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