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分子?朱慕雲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剛才田梅次郎,不是說得清清楚楚,隻是一名偷了鄰居兩塊大洋的蟊賊嗎?怎麼在小野次郎嘴裡,就變成抗日分子了。
是田梅次郎故意騙自己?還是小野次郎,想再次考驗自己。如果自己是抗日分子,聽到這個消息,情緒應該會有所波動。就在一刹那,朱慕雲心裡已經有了判斷。他更加相信田梅次郎,小野次郎是情報人員,更加陰險狡詐。
而田梅次郎,隻是一名上等兵。雖然他是憲兵,但在憲兵分隊,田梅次郎軍人的身份,要超過情報員。田梅次郎所做的一切,隻是執行上級的命令。他跟自己說的話,本是無心之言。相比來說,朱慕雲更相信他。
驀然,朱慕雲全明白了。這不是小野次郎搞的鬼,就是宮崎良一這混蛋使的計。自己身家清白,對日本人“忠心耿耿”,竟然還不相信自己?看來,日本人對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真正信任。
這也提醒了朱慕雲,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就算是李邦藩,說不定,也隻是利用他罷了。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朱慕雲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抗日分子?這倒是意外之喜。”朱慕雲“高興”的說。
但他心裡暗笑,如果抗日分子這麼好抓的話,古星的抗日分子,早就絕跡了。日本人占領古星,也快有兩年時間了。這兩年時間,古星的日偽特務,確實抓獲了一批又一批的抗日人員。
可是,隨著敵後鬥爭工作經驗的越來越豐富,各種抗日勢力,都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現在,再想要大規模的破獲抗日組織,已經越來越難了。特彆是像,地下黨的鬥爭形式。搞各種物資為主,獲取情報為輔,日偽特務,幾乎很難對他們進行有效的打擊。
“怎麼,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審訊?”小野次郎問。他確實是想再次試探朱慕雲,但是,這次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宮崎良一的強烈要求。
宮崎良一想要排除,任何可能存在的嫌疑。而內部的問題,自然是首當其衝。朱慕雲作為憲兵分隊的最高長官,他對日方的忠誠度,將直接決定,憲兵分隊的工作效率。
“好啊,跟著老師,我能學到很多東西。”朱慕雲誠懇的說。他才不相信,小野次郎會讓自己去審訊,就算有,也是刻意安排的。
“今天有點晚了,你先下班,明天我再安排。”小野次郎緩緩的說,他仔細的觀察著朱慕雲的臉色,發現朱慕雲聽到“抗日分子”時,並沒有露出任何異常。
朱慕雲的表現,也讓小野次郎很滿意。朱慕雲是從日語專修學校畢業的,可以說是日本精心培訓出來的人才。而且,朱慕雲的生活,因為日軍占領古星,而過得榮華富貴。於情於理,朱慕雲都必須忠於皇軍才行。
“隨時聽候老師安排。”朱慕雲信誓旦旦的說。他心想,果不其然,小野次郎隻是試探自己。
朱慕雲走後,感覺後背都濕透了。自己在憲兵分隊的每一刻,都必須萬分小心才對。幸好宮崎良一做事有些急躁,否則的話,真是防不勝防。
宮崎良一急功近利,為了迅速找到凶手,對抓來的人員中,重點懷疑的對象動了刑。剛才與田梅次郎聊天的時候,他雖然沒有問起。但能讓那名賊主動承認,沒有用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其實,按照宮崎良一的計劃,所有人員,都必須過一遍刑。宮崎良一相信,隻有用了刑後,他們才會說實施。而這也是,他不想把人放掉的真正原因。
宮崎良一的目光,總是放在昨天晚上的人身上,肯定是破不了案的。但這跟朱慕雲無關,他拿到人員的登記表後,隨身帶在身上。這份表格,他沒打算交給宮崎良一,更加不打算放在憲兵分隊。
“宮崎君,你覺得,朱慕雲有問題嗎?”小野次郎等朱慕雲關上門後,緩緩的說。
宮崎良一聽到小野次郎的聲音,從裡間走了出來。他對中國人,非常的不信任。如果他是最高軍事長官,可能會下令,將控製區內的所有的中國人,全部殺掉。
“這個人,很狡猾。”宮崎良一說,這是他很不喜歡朱慕雲的原因。做事太圓滑,總給他不踏實的感覺。
“可是他的能力,還是有的。你看看,下麵的人群,全部散去了。而且,他也並沒有表現出,對這件案子的興趣。還有我說到抗日分子,他的表現也很正常。以後,就算你懷疑中國人,也不要再懷疑他。”小野次郎緩緩的說。他實在找不到,懷疑朱慕雲的理由。
“可是,中國人,都不值得信任。”宮崎良一固執的說。他相信,目前來說,朱慕雲對大日本帝國,可能是忠心的。但是,這樣的人,沒有信仰,誰給的好處多,他就聽誰的話。這種有奶便是娘的人,實在不值得信任。
“你的任務,是在十天內,查到凶手。而不是去猜忌自己的同事,中國這麼大,我們不可能全靠自己人來管理。以華治華,是軍部和內閣統一的認知,你我隻管執行便是。你可不要把這十天,都浪費在昨天晚上抓到的人身上。”小野次郎說,從這些人身上找線索,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我會竭儘全力,不辱使命。”宮崎良一堅定的說。
“這種話,誰都會說。你必須拿出行動,破案要多動腦子,而不僅僅用鞭子。”小野次郎說。他現在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把案子交給宮崎良一,未必會抓到凶手。
“好吧,晚上我親自審訊一批人。”宮崎良一說,法租界發生的案子,轟動一時,可以說滿城皆知。
“這就對了嘛,如果不釋放一批人,明天那些人,又會來鬨事。”小野次郎提醒著說。
今天那些人,雖然被勸了回去。可是,如果明天憲兵分隊,沒有拿出相應的措施,這些人,肯定還會來的。到時候,朱慕雲也未必能應付得了。
“對於放什麼人,我想向你彙報一下。”宮崎良一說。
“哦,宮崎君,你還知道要彙報啊。”小野次郎譏諷著說,宮崎良一曆來喜歡自作主張,提前向自己彙報工作,實在罕見。
朱慕雲準備下班時,接到了尉遲青巨打來的電話,尉遲青巨約他晚上,在德明飯店吃飯。朱慕雲知道,這是因為下午的汪應雲事件。這件事,他沒有向小野次郎彙報,否則的話,現在巡捕廳的人,怕是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但是,尉遲青巨卻不能不放在心上。其實,下午的時候,他就在合作路,憲兵分隊對麵的一家茶樓上。汪應雲被朱慕雲識破後,趁亂溜出了隊伍,跑到了對麵的茶樓,向尉遲青巨彙報。
尉遲青巨一聽,嚇得差點當場癱軟在地。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弄巧成拙。朱慕雲是什麼人?政保局原本對自己就有意見,自己為了把矛盾轉移,將鬨事的群眾,推到了憲兵分隊。
原本,是想給憲兵分隊壓力,讓他們將無端抓捕的人,早點釋放。可是,汪應雲被朱慕雲發現,形勢就完全逆轉了。如果朱慕雲,向日本人說起,自己搞的小動作。到時候,日本人肯定會將他抓起來審問。
一想到日本人的手段,尉遲青巨就不寒而栗。他恨不得殺了汪應雲,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呢。
“朱隊長,你今天能來,鄙人實在感激不儘。”尉遲青巨在得到朱慕雲的肯定答複後,就一直在德明飯店的大門外等著。朱慕雲的車子剛停穩,他就親自給朱慕雲打開了車門。
“我來德明飯店,可不是為了跟你吃飯,有事上車說吧。”朱慕雲並沒有下車。
“是。”尉遲青巨不敢拒絕,他馬上向手下一招手,拿過了一個沉甸甸包。
“尉遲青巨,今天的事情,你可是做得不地道啊。”朱慕雲冷冷的說。
“誤會,都是誤會。”尉遲青巨那個沉甸甸的包,放到了座位上,並且故意拍了拍,讓朱慕雲能聽到,裡麵金屬撞擊的聲音。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明天上午,憲兵分隊外麵,不能有人來鬨事。”朱慕雲等尉遲青巨上車後,冷冷的說。
“明天上午?肯定不會,我派人在各個路口巡捕,敢來鬨事的,全部抓起來。”尉遲青巨擦著額頭上冒出的汗,今天的事情,自己的把柄,算是落到了朱慕雲手裡。他是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
“好了,你可以走了。”朱慕雲淡淡的說,尉遲青巨還是很上道的,如果沒有這筆錢,說不定明天,尉遲青巨就得進憲兵分隊。
朱慕雲離開德明飯店後,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朝陽巷。尉遲青巨給的錢,正好可以給恒昌源當經費,同時,今天的事情,他也得向胡夢北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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