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在諸峰擔任一科科長時,就跟他說過,要在軍統和地下黨中,發展二處的情報員。地下黨那邊,朱慕雲不用擔心,隻要他下任務,諸峰一定能做到。至於軍統這邊,隻要他與鄧湘濤商量也,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讓政保局的人懷疑。當然,這件事由他親自操作,到時候,隻需要向李邦藩彙報,就可以了。至於操作的過程,隻要計劃周密,是不會露出破綻的。
朱慕雲上次,調查情報處的情報泄密情況。原本,他是打算,將內奸的罪名,坐實到楊誌身上。可是,陽金曲意外被殺,這件事,當然由陽金曲扛著。天塌下來,由個子高的頂,真是一點錯也沒有。
陽金曲是死在鄧陽春手裡,按說,將他定為內奸,實在有些牽強。但是,陽金曲在政保局,得罪的人實在不少。以前是拿他沒辦法,現在陽金曲死了,落井下石之人,至少有一個排。
李邦藩雖然同意了朱慕雲的方案,但朱慕雲並沒有,馬上去六水洲。他隻是給餘國輝去了個電話,問起他楊誌等人的情況。這件事,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操作。而且,楊誌本人,是否願意,還需要溝通。
最重要的是,楊誌這個打入軍統的內線,要讓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綻才行。想要做到這一點,“前戲”很重要。甚至,連他們本人,都必須蒙在鼓裡。
“報告朱長官,楊誌等人,都還關在反省院的單間。”餘國輝大聲說。他的級彆與朱慕雲一樣,但是,一直以來,對朱慕雲,都是以長官相稱。
因為二處,突然調到憲兵分隊。馮梓緣也調到了情報處,再加上陽金曲死的突然,楊誌等人,幾乎被遺忘了。他正想著,找個機會向朱慕雲彙報此事呢。
“明天,將他們關到看守所,但繼續分開關押。”朱慕雲叮囑著說。楊誌在六水洲上,一直享受特彆待遇。就算之前,對他們用過刑,那也是為了逼他開口。其實,馮梓緣已經拿到了,他是軍統內線的口供。隻是,因為花樓街文書巷的事件,朱慕雲將之壓了下來。
“關看守所?是。”餘國輝愣了一下,馬上說道。不管這道命令,是否經過審批,但隻要是朱慕雲的意思,他都會儘心儘力去完成。
“這是局座同意了的,從現在開始,他們三人,交給我來處理。”朱慕雲微笑著說。餘國輝的態度,讓他很滿意。如果餘國輝畏畏縮縮,他就要另外想辦法了。
“要特彆‘照顧’他們嗎?”餘國輝問,他在六水洲上,還兼個看守所的所長,手下經常關著犯人,看守所的套路,多少也知道一些。
“不聽話,就用點刑,但不能太重。”朱慕雲說,之前,楊誌等人,是受到禮遇的。楊誌或許受了刑,可其他兩人,身上應該還沒有傷。
此時,讓他們再次受刑,隻是為了配合,接下來的行動。作為情報處的人,讓他們受點刑,可以讓其他人,充分的相信。
“這幫孫子,在這裡還要當大爺,我看是該給他們點教訓了。”餘國輝怒道。楊誌上次受過刑,還不怎麼鬨騰。
另外兩人,不是抱怨夥食差,就是要出去走動。甚至,還提出,給他們從長相伊叫個姑娘來。對警衛隊的人,更是沒有放在眼裡。
“你在上麵坐陣,他們還敢胡作非為不成?”朱慕雲笑道。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餘國輝可是當兵出身,還能被這些人難倒?
“他們自以為,馬上就能回去,所以有恃無恐。又覺得是情報處的人,個個牛得很,根本沒把我這個警衛隊長,放在眼裡。”餘國輝不滿的說。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從現在開始,給我削他們!隻要不死掉,隨便你怎麼搞。”朱慕雲義憤填膺的說。
“有您這句話,我就知道怎麼搞了。”餘國輝高興的說。看得出來,朱慕雲還是很在乎自己的。
局裡把楊誌等人,遺忘在了六水洲。人是朱慕雲帶來的,他也不好向局裡請示。想向朱慕雲彙報吧,這段時間,連朱慕雲的影子,都難得看到。
隨後,朱慕雲又回了法租界。他與鄧湘濤見麵,應該在回家之前。否則的話,一旦到家裡,再要出來的話,總會引起於心玉或玉梅的懷疑。而且,今天他寧願先回法租界,再去朝陽巷。
“區座,你這招實在太漂亮了,讓他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朱慕雲見到鄧湘濤後,恭維著說。
其實,在接到鄧湘濤的命令,故意要暴露這兩人時間,朱慕雲就很奇怪。他覺得,鄧湘濤最近的變化很大。換在以前,軍統對付這樣的人,都是直接處決。他們喜歡以牙還牙,以暴製暴。
這樣的風格,很像我黨。這一點,讓朱慕雲很疑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鄧湘濤有這樣的變化?一個人的相貌,可能會發生變化。但是,他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難道說,軍統上層,開始轉變思想了?
這就更加不可能了,整個軍統,都是圍繞著戴老板轉的。軍統的風格,就是戴笠的風格。除非戴笠死了,否則這種風格,依然會延續下來。然而,軍統還沒有換老板吧?
“讓日本人,替我們清除內奸,這種感覺,很不錯。怎麼樣,你應該立功了吧?”鄧湘濤微笑著說。
此次清除葉明澤,確實是他的得意之作。不但除了葉明澤這個大漢奸,而且還將軍統的兩名臥底,順便給了解。最讓他開心的是,其中一名臥底,還是政保局的人。至於嶽履鼇,不管是不是地下黨,都當是他送給日本人的禮物。
“我正想向你彙報此事呢,嶽履鼇根本就不是地下黨,他是中統史希俠的人。他原本,想以咱們的訓練班為跳板,借機打入地下黨。沒想到,被區座的火眼金睛給發現了。”朱慕雲順嘴,又拍了一記馬屁。
“這件事,其實跟我沒多大關係。怪不得他表現得這麼積極,原來是想打入地下黨。”鄧湘濤一愣,有些遺憾的說。
如果早知道嶽履鼇,竟然肩負這樣的任務,就應該成全他。但這是不是也說明,訓練班有地下黨的人?否則的話,嶽履鼇又何必,在訓練班表現得如此積極。甚至,還因此而暴露了身份。據揭穿他的人斷定,嶽履鼇必定是地下黨。
“什麼跟你沒多大關係?”朱慕雲也很詫異。難道說,揪出嶽履鼇的,另有其人?或許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
“不該知道的事,彆亂打聽。你這好奇心,怎麼還這麼強?”鄧湘濤不滿的看了朱慕雲一眼,作為一名特工,要時刻忘記真正的身份。朱慕雲隻有將他當成,真正的憲佐隊長,才能更好的潛伏下去。
要與敵人麵對麵交鋒,除了極大的勇氣,還得有相當的智慧。這兩者缺一不可,朱慕雲的基礎較好,他的履曆很清白,這一點是其他軍統內線,無法比擬的。比如說馮梓緣和杜華山,都曾經是軍統的人。他們三個在一起,如果讓人挑一個軍統臥底的話,恐怕朱慕雲是第一個被排除的對象。
“我隻是太欽佩老師了。”朱慕雲奉承的說。他說的很誠懇,甚至連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真的很佩服鄧湘濤。
“剛才不是跟你說了麼?這件事,跟我沒什麼關係。你重點說說史希俠的事情,他是怎麼安排嶽履鼇進來的?另外,你一定要打聽清楚,訓練班是不是有地下黨?嶽履鼇想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打入地下黨的組織。”鄧湘濤說。
“是。”朱慕雲說,嶽履鼇的供認,還是徹底的。朱慕雲也不希望,史希俠的人,會繼續留在軍統。
沒有暴露的臥底,是極其危險的。他們就像躲在暗處的毒蛇,隨時可能會咬人。而且,平常還披著偽裝,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些有毒,哪些沒毒。關於嶽履鼇的事情,朱慕雲沒有任何隱瞞。除了不想讓軍統,被三處浸透之外,他也希望,鄧湘濤不要將目光,總是投向地下黨。
“你的意思,史希俠在訓練班,還安排了其他內線?”鄧湘濤更是驚訝。
整個訓練班,才三十八人,現在已經揪出了兩名臥底。如果還有的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種懷疑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人,本身就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而且,他還不知道訓練班裡,是不是真有地下黨。
“不一定就是訓練班,我懷疑,是不是其他情報組,也被他浸透了?”朱慕雲說,中統與軍統,曆來就是對頭。中統在軍統,安插內線,也屬正常。戴老板更是個野心勃勃之人,他在中統,恐怕安插的內線更多。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鄧湘濤鄭重其事的說,如果真有這種事的話,查找史希俠的內線,將成為他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