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好這名聯絡官,朱慕雲心裡自然有數。作為一名成功的潛伏者,他不但要整天研究,如何才能保護自己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還得生存下去。隻有先生存下去,才能談潛伏。如果朱慕雲在政保局,都混不下去了,那還如何潛伏呢?
在憲兵分隊也是如此,那邊都是日本人,他更是小心翼翼。所以,朱慕雲處理任何事情,都不能隻看問題的表麵。以至於,朱慕雲現在的大局觀,越來越強。任何事情,隻要考慮到全局,就算辦錯了,也不會錯得太離譜。
“朱處長的任務很重要,可不能掉以輕心哦。”鄭思遠微笑著說。他的話,譏諷的意思非常明顯,隻是不知道,朱慕雲能否聽得出來。
朱慕雲的任務,其實不算什麼任務。朱慕雲也知道,二處的人,既歸小野次郎調遣,又歸政保局領導。如果兩個單位沒有聯手查案,他能左右逢源。但現在,二處的地位反而很尷尬。
況且,二處原來掌握的地字一號,也轉交給了情報處。就連宋鵬的聯絡員馮梓緣,也調到了情報處當科長。此時的二處,真想對付軍統的話,確實很難有所作為。
“請局座放心,我一定當好這個聯絡官。憲兵分隊那邊,有任何最新進展,我都會及時,向局裡通報的。”朱慕雲好像沒有聽鄭思遠的譏諷之意,信誓旦旦的說。
朱慕雲隻說,憲兵分隊那邊的最新進展,他會及時通報。並沒有說,將政保局的情報,也在第一時間,告訴小野次郎。或許,朱慕雲會這樣做,但讓人聽起來,心裡很舒服。
果然,李邦藩聽了之後,微微頜首。朱慕雲還是有大局觀的。朱慕雲分得清輕重,知道憲兵分隊那邊的情況,會及時彙報。而對政保局的事情,卻隻字不提,顯然,朱慕雲是政保局的處長,還不算憲兵分隊的憲佐隊長。
至於讓朱慕雲抓捕軍統分子,李邦藩並沒有往這方麵想。朱慕雲的憲佐班也好,二處也罷,在街上抓點小魚小蝦,還是可以的。或者,配合其他情報部門,也能做點外圍工作。可是,這麼重要的案子,他從來沒有奢望,朱慕雲能立什麼功勞。
可他們並不知道,朱慕雲對軍統的情況,是最為熟悉的。散會後,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按照約定,他應該去克勒滿沙街163號。然而,朱慕雲很清楚,此時小野次郎,正在等著自己的彙報。
作為聯絡官,朱慕雲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如果李邦藩是真正的中國人,他或許會小野次郎有所隱瞞。但李邦藩也是日本人,這個案子,他們其實都想破。李邦藩也是很有大局觀的人,隻要能破案,他可以與小野次郎情報分享。
“朱君,你乾得不錯,辛苦了。”小野次郎對朱慕雲介紹的情況,很是滿意。
“隻是能抓到凶手,再苦再累,也不算什麼。”朱慕雲謙遜的說。
“那好,今天晚上,希望你能再接再厲,爭取在最短的時間,搜遍整個法租界。”小野次郎朝著朱慕雲鞠了一躬,誠懇的說。
政保局在軍統有內線,憲兵分隊隻能靠常規辦法。對法租界進行大搜捕,就是常規辦法之一。雖然巡捕廳,以及政保局的人,都會全力配合。但小野次郎,最相信的,還是憲兵分隊的人。
“沒有問題,我馬上傳令下去:案子不破,所有人都不能休假,每天都必須加班。”朱慕雲堅定的說。
“大日本有你這樣的朋友,什麼事情都能辦成。”小野次郎有些感動的說,他突然有一種想法,能否將朱慕雲,完全調進憲兵分隊呢。有這樣的人相助,自己的工作才會越來越輕鬆。
“小野隊長,空談誤事,我現在馬上去街上,親自參與搜捕。”朱慕雲說,其實,他是想著,快點見到鄧湘濤。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掌握的情報,也必須跟鄧湘濤分享。
“喲西,朱君,你是個實乾的人。好好乾,我看好你。”小野次郎拍了拍朱慕雲的肩膀,微笑著說。
雖然小野次郎不相信任何人,可是相對來說,朱慕雲在他認識的中國人當中,還是值得信任的。如果他連身邊的人都不相信,憲兵分隊也就沒有必須,讓中國人參與進來了。大日本雖然人口眾多,但中國實在太大了,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人手,來管理這麼大的地方。隻能“以華治華”,讓朱慕雲這樣的中國人,協助管理。
雖然整個法租界,都在四處搜查。但那僅限於地麵,以及一般人家的地下室。像克勒滿沙街163號的地下室,並沒有報建,也沒有出現在任何建築圖紙上,憲兵分隊的人,就算來搜查一百次,也不會知道,在這棟普通的房子下麵,竟然藏著這麼大的秘密。
朱慕雲為了顯示自己的勤勉,特意沒有開車。而是叫了輛黃包車出去的,先去了沿江大道,又去了南京路,還去了江岸街,最後,才到了克勒滿沙街。今天街上的軍警憲特,實在太多了。他必須多觀察,才能斷定沒有被人注意。
“老師,我可想死你了。”朱慕雲一見到鄧湘濤,眼睛裡濡著“淚花”,激動的說。
朱慕雲的演技,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像這樣的場景,他無需醞釀,隻要情報需要,眼淚絕對嘩嘩直流。
“我不在古星,你不正好趁機撈錢?”鄧湘濤笑著說。他對朱慕雲的性格,還是比較清楚的。善於溜須拍馬,在敵偽內部,這是一個優良品質。但朱慕雲把這些招術,也用到自己身上,他就得防備了。
“沒有老師的指導,我是寸步難行。”朱慕雲謙遜的說。
“昨天你在德明飯店開慶功會,聽說就大撈了一筆嘛。”鄧湘濤似笑非笑的說。這件事,影響很大。當時他還沒進城,可也聽說了。
剛開始的時候,鄧湘濤還真的以為,朱慕雲打了一場大勝仗。真要是消滅了新四軍一支遊擊隊,那也是軍統古星區的功勞啊。可是後來一了解,才知道,隻是朱慕雲慣用伎倆。
“僧多粥少,到我手裡,就沒什麼錢了。當然,老師的這份,肯定是少不了的。”朱慕雲拿出一個錦盒,裡麵裝著五根金條。
天下貪財之人,不分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隻要有貪婪之心,都抗拒不了金錢的誘惑。其實,朱慕雲對金錢的熱切,主要還是想,給根據地籌集經費。他手裡的錢,成千上萬,但真正用在自己身上的,還沒有百分之一。
“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鄧湘濤接過了錦盒,打開一看,裡麵靜靜的躺著五根金條。朱慕雲不但能向他提供大量的機密情報,還能給他帶來大量財富。這是其他任何臥底,都不可能做到的。
這也是,鄧湘濤一直很重視朱慕雲的原因。像這樣的情報員,越多越好。如果他手裡,掌握著五個,像朱慕雲這樣的情報員。那麼軍統古星區的人員編製,可以縮小一半以上。但到時候,他立的功勞,卻不知道要比現在多多少。
“區座,今天這麼大的行動,怎麼也沒提前向我透個氣?”朱慕雲等鄧湘濤收下錦盒後,語氣就顯得隨便了,有些不滿的說。
“跟你提前透氣乾什麼?你隻負責情報,讓你提前知道,反而會增加意外。”鄧湘濤說,他並不是不相信朱慕雲,而是為了保護朱慕雲。這一點,他多次跟朱慕雲說明過。
“好吧。今天葉明澤雖然死了,可是,我也差點死在陽胖子手裡。下次要是再碰到他,我可不能保證,還能活下來。”朱慕雲抱怨的說。
“你不是沒死嘛?再說了,當時情況緊急。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都有些什麼措施?”鄧湘濤問。但他心裡很奇怪,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鄧陽春向他彙報,很是遺憾,沒能順手殺了朱慕雲。
朱慕雲當然不希望,軍統會有損失。他將今天的情況,詳細的向鄧湘濤彙報會。鄧陽春動手的時候,他也在場。而且,因為他超強的記憶力,雖然隻是稍縱即逝的場麵,可是他的描述,比一般人更加精準。
還有就是憲兵分隊那邊的布置,這兩天,整個法租界都不會安寧。至於政保局,會議室外麵裝有竊聽器。隻要是政保局的會議,鄧湘濤都能第一時間掌握。
“這次清除葉明澤,鄧陽春確實有些托大。我讓他多幾名行動人員,可他偏偏要單乾。”鄧湘濤緩緩的說。
不管怎麼說,葉明澤都是中江實業銀行的總經理,還是日方指定的江西省長,葉明澤在全國來說,都稱得上大漢奸了。製裁這樣的漢奸,就算行動方案周密,也顯得有些大意了。
“單乾?”朱慕雲敏銳的發現了,鄧湘濤語中的這個詞。鄧陽春明明就是三人,而且,他應該還有接應人員,怎麼能說是“單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