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慕雲的話,武尚天一愣。旁邊的史希俠,更是羞愧的低下了頭。他才是武尚天的人,阿大受了重傷,應該是他第一個站出來才是。可是,卻被朱慕雲搶了先。而且,還是在當著李邦藩和武尚天的情況下,這說明,自己的覺悟,還有待提高。
“這怎麼行?這麼多人呢,抽他們的。”武尚天說,雖然他知道,朱慕雲演戲的成分較多一些,但是,這樣的場麵話,他心裡還是很舒服的。
在武尚天看來,應該是史希俠第一個站出來才對。可是,史希俠連句話都沒有,讓他有些遺憾。雖然阿大不是政保局的人,但他是自己的親傳弟子啊。誰對阿大好,他當然會感激。
“病人是A型血,你是什麼血型?”韋朝蓬好像不認識朱慕雲一樣,問。
“我是B型血,抽我的吧。”朱慕雲說,其實,就算阿大是B型血,他就會變成“A型血”。總而言之一句話,自己的血型,必須與阿大不同。
“那不行。”韋朝蓬搖了搖頭。他很佩服朱慕雲,不知道病人血型之前,就敢這麼篤定,如果裡麵的病人,真是B型血,看他怎麼下台。
“都是血,沒什麼區彆吧?抽我的吧,隻要能救回阿大,抽多少都沒事。”朱慕雲還是不依不饒,反正血型不合,他說得越義無反顧,武尚天等人就越感動。
如果孫明華在此的話,可能會覺得很搞笑。畢竟,阿大差點將馬興標乾掉。雖然他失手殺掉了阿二,但朱慕雲對阿大,恐怕還是恨之入骨。
“等以後有B型血的病人,需要輸血的時候,再麻煩長官來獻血吧。如果現在他輸了你的血,反而對他有害。”韋朝蓬解釋著說,但很心裡,卻很是鄙視朱慕雲的行為。明明知道血型不合,竟然還故作姿態,小人一個。
“好吧。你們都去驗一下血,所有A型血的人,都留下來。”朱慕雲對其他人說道。
“按朱處長說的辦。”武尚天說,雖然他知道,朱慕雲是言不由衷,可是至少在麵子上,還是很好看的。
怪不得彆人說,朱慕雲善於溜須拍馬,武尚天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朱慕雲每次給政保局的人分紅利,往往忽略了他和史希俠。這次卻肯給阿大輸血,鬼才相信。再說了,他命令阿大暗殺馬興標。雖然馬興標最終沒死,可朱慕雲未必就不知道消息。
旁邊的史希俠,很是著急。他的話,都被朱慕雲搶先說了。等武尚天說完,他隻好領著安清會的人,去找護士驗血。他感覺武尚天對他很失望,可真正做事的人是他。朱慕雲得了人情,卻什麼都不用乾。
“走,去現場看看。”李邦藩說,得到消息後,他就讓鄭思遠率人趕到現場。
現場距離顯正街不遠,是武尚天去政保局的必經之路。朱慕雲陪著李邦藩,心裡也是暗暗點了點頭。地下黨選擇這個位置,除了隔特務分室和安清會近了些,行動起來增加了風險外,其他都很合適。
這條街上,沒什麼商鋪,又正好是拐彎的地方。任何車子,從顯正街過來,都必須要減速。這個時候動手,成功的幾率非常高。武尚天的車子,滿是彈孔,擺放在路中央。這輛車子,原本是薑天明用過的。
李邦藩接任局長後,堅決不用薑天明的任何東西。現在,看到這輛車子,他更是暗叫僥幸。幸好沒換這輛車,否則今天遇襲的,可能就是自己。看來,人不講點規矩,還是不行的。
“有什麼發現沒有?”李邦藩將鄭思遠找來,問。這個案子,也是必須要破的。
“隻知道是兩名槍手,他們應該是提前提到了消息。一直守在街道兩側,武尚天的車子一過來,馬上掏槍便射。槍手應該是職業軍人,選擇的角度、時機以及他們的目標,都很明確。”鄭思遠分析著說。槍手射擊之後,迅速撤離,甚至都沒有檢查戰果。這份果斷,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敢襲擊武尚天,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李邦藩冷冷的說。
“他們要襲擊的,應該是阿大。”鄭思遠搖了搖頭,緩緩的說。
“阿大?”李邦藩詫異的說,這更加不可能啊,阿大隻是武尚天的弟子,怎麼可能是他呢。殺一個阿大,對政保局來說,並不算什麼。阿大想殺馬興標的事,他是清楚的。
這種刀頭上舔血的人,被人槍殺,也算正常。畢竟江湖事,江湖了。阿大殺了周明,也就應該料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阿大坐在前排,武尚天坐在後麵。當時車上兩側,還站著兩名安清會的人。局座請看,前麵副駕駛位子上的彈孔,是不是要比後麵多得多?他們精心安排,行刺的主要對象,應該是阿大。”鄭思遠篤定的說。
“阿大難道比武尚天更重要?”李邦藩喃喃自語著說。
“或許有其他原因吧。”鄭思遠說,他的人此時還在勘察,沒有結果之前,他不能隨便亂說。他喜歡把事情做好後,再去邀功請賞。而不像有些人,事情還沒乾好,就四處吹噓。
“你判斷是什麼人乾的?”李邦藩仔細看了看車子上的彈孔,確實如鄭思遠所說,前排的彈孔,要遠多於後排。
“可能是地下黨。”鄭思遠說,雖然從現場的彈殼,以及槍手的職業水平,都很像是軍統。可是,軍統的目標,絕對不會是阿大。殺死一個阿大,對軍統來說,沒有意義,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武尚天。
“你們兩的意見,倒是一致。”李邦藩笑了笑,史希俠在醫院的時候,說是軍統。而當時,朱慕雲就認為,可能不是。現在,鄭思遠更是斷定,可能是地下黨。
“我隻是覺得,軍統不會隻出動兩條槍,按照他們習慣,至少會出動五至十人。唐炳炎的案子,不就有行動人員、掩護人員,還有備用人員麼。”朱慕雲笑著說。
剛才,他也仔細的看了汽車上的彈孔。鄭思遠這小子,看得還真仔細。就算槍手跑了,他也能根據現場的情況,還原出真實場景。
“朱處長說得沒錯,這次參加行動的,自始至終都是兩人。我看,地下黨的可能性較大。當然,也有可能是中統,或者其他抗日組織。這得問阿大才行,聽說在醫院搶救,沒什麼大礙吧?”鄭思遠問。
“搶救過來了,等他醒後,就能知道。”李邦藩點了點頭,韋朝蓬非常肯定的告訴他,隻要有足夠的血漿,就能保證阿大活下來。
“鄭隊長,你去阿大家看了沒有?”朱慕雲突然問,雖然他沒有親自出馬,但給地下黨,打打下手,暗中配合一下,還是能做到的。
地下黨雖然沒能殺了阿大,但想必,阿大沒有幾個月,是不能下地的。而地下黨,在行動之後,應該會在阿大的家裡,做了一些安排。
如果能當著李邦藩的麵,參在阿大家裡,誌出一些東西,或者發現阿大的“蛛絲馬跡”,到時候,就算阿大渾身長滿了嘴,也是說不清的。既然用常規方法,不能清除阿大,那就用非常規的。
“阿大住在哪裡?”李邦藩問,朱慕雲提醒得對,如果槍手真是針對阿大,那麼阿大的身份,就很值得懷疑。如果不是江湖尋仇,那就是政治鬥爭。政治鬥爭曆來就是你死我活,戰爭隻是政治鬥爭的延續罷了。
“他住在勝利街。”鄭思遠想了想,說。
“去看看。”李邦藩說,他現在對阿大的身份,也很好奇。到底他乾了什麼事,竟然會讓人來暗殺他。
“局座,前幾天,古星一位商人被殺,聽說就是阿大乾的。這次,會不會是有人,花高價請的殺手?”朱慕雲突然想起一件事,說。
“你是說那個周明?”李邦藩說,周明被殺後,報紙上群情激憤,紛紛譴責殺手。可是,警察局的調查,最後卻不了了之。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有結案。但是,他是知道此事的。
“也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極低。阿大是什麼人?那些商人,豈敢冒著殺頭的風險,請殺手來行刺?”鄭思遠搖了搖頭。他不像張百朋,雖然是行動隊的隊長,但對朱慕雲,並沒有成見。
鄭思遠與朱慕雲,在二處的時候,配合得還算默契。朱慕雲當時,也很支持他的工作。雖然朱慕雲是中國人,但在鄭思遠眼裡,他絕對是日本人的真正朋友。
“不管可能性有多高,隻要有這種可能性,你就要仔細調查。”李邦藩緩緩的說。
“是。”鄭思遠不敢反駁,可是對朱慕雲的說法,卻不以為然。他依然堅信自己的判斷,此事是地下黨所為。
鄭思遠找來安清會的人帶路,很快就到了勝利街阿大的住所。敲開門,裡麵住著一位濃妝豔抹的女子,見到這麼多人,帶著槍上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嚇得尖叫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