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與楊誌的談話,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一步一步的誘導。等到楊誌意識到,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時,已經晚了。
再說了,楊誌有那麼大一個漏洞,如果他說不清楚的話,這件事,完全可以推到他頭上。想必,其他人為了早日解脫,也是願意配合的。一旦給他們用刑,朱慕雲想要什麼結果,就可以弄出什麼結果。
況且,就算楊誌說得清楚,也可以將罪名,強加到他頭上。六水洲上,也有一間專門的刑室。裡麵的各種刑具俱全,馮梓緣是這方麵的行家,保證讓楊誌服服帖帖。
楊誌剛開始見到朱慕雲的時候,隻是畏於他的身份。可是,隨著與朱慕雲談話的深入,他發現,朱慕雲給自己挖了好幾個坑。隨便哪個坑,都足夠將他埋葬的。這讓他心驚膽戰,他還沒活夠呢。
“原來是陽金曲指使。馮梓緣,記下來,讓他簽字畫押。”朱慕雲點了點頭。
“是。”馮梓緣高興的說,還是朱慕雲的身份好使,自己跟他們談,一個個根本不當回事。現在朱慕雲隻是較著真,跟楊誌一條一條的談,就將他肚子裡的貨,慢慢擠出來了。
楊誌大駭,剛才為了自保,不得已說出,是陽金曲指使。可是,朱慕雲馬上,就要將他的話釘在牆上,這不是讓自己當叛徒麼?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甚至讓陽金曲知道的話,自己就算能僥幸過關,回到情報處後,還能有好日子過?
作為一名曾經的小偷,他在警察局本就是低人一等。到情報處後,也無人看得起他。再加上,他確實好吃懶做,如果不是他還有點上不得台麵的本事,早就被清除出情報處了。此事一出,他重操舊業的日子,恐怕不遠。
“你是不願意簽字畫押?還是覺得,剛才說的是假話?”朱慕雲見楊誌舉著手,猶豫不決的樣子,問。
“我……我不願意簽字畫押。朱處長,如果讓他們知道了,我可怎麼辦?”楊誌哭喪著臉,他很懊悔,剛才跟朱慕雲說這麼多話乾什麼?如果來個一問三不知,豈不順利過關了?自己這張嘴,真該撕破。
“你放心,他們都會簽字畫押的。”朱慕雲說,有了第一個,再拿下第二個、第三個,就會很輕鬆。陽金曲竟然讓他們抗拒調查,光是這一條,就能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我能不能等會再簽字畫押?”楊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哀求著說。
“趕緊的,簽得越早,你的責任越少。”馮梓緣不等朱慕雲說話,在楊誌的後腦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馮梓緣,你怎麼還打人呢?”楊誌氣得站了起來,就要跟馮梓緣理論。
“既然他不想簽,那就收起來吧,等會讓他們去簽。”朱慕雲朝馮梓緣輕輕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說。
“多謝朱處長。”楊誌感激的說,他覺得,還是朱慕雲通情達理,這種話他可以說,但是真要是簽字畫押的話,讓陽金曲知道了,自己還用在情報處混麼?
“現在可以說說,你當時回去報信的過程了吧?”朱慕雲隨口問。
“當時我確實是迷路了,黑燈瞎火的,根本就看不清。馮科長可以作證,當時我是不是全身都是泥?”楊誌問。他當時在江裡,喝了口水,天又下大著雨,整個人昏頭轉向的。
“沒注意。”馮梓緣冷冷的說。楊誌不簽字,讓他很是不爽。楊誌敢跟他理論,更讓他來火。之前他不能動刑,才會讓情報處的人,覺得自己軟弱無能。可朱慕雲和李邦藩都點了頭,就算把他們打死在審訊室,也不用提什麼責任。
“馮科長,你可不能瞎說啊。”楊誌急道。朱慕雲對他,是越來越不信任,如果不能解釋清楚,後果會很嚴重是。
“馮梓緣,你來問吧。”朱慕雲站起來,對馮梓緣說。他不想跟楊誌廢話,這種人油嘴滑舌,不動真格的,肯定不會講真話。
“朱處長,朱處長,我真是迷路了。”楊誌大驚失色的說。朱慕雲起身要走,說明對自己很失望。而望著不懷好意的馮梓緣,他心裡突然升起一陣恐懼。
“跟我說,也是一樣的。”馮梓緣等朱慕雲走到門口,對楊誌不懷好意的笑著說。
“無需浪費時間了,直接去審訊室吧。”朱慕雲走出去的時候,突然說道。
朱慕雲不知道鄧湘濤,什麼時候會動手。他相信,鄧湘濤一定會集中最精乾的力量,將餘誠救出來。如果救不出,可能會當場打死餘誠。以鄧湘濤的手段,朱慕雲相信,他絕對乾得出。
“請吧。”馮梓緣站起來,笑吟吟的說。
“朱處長,馮科長,我錯了,我簽字,我畫押。”楊誌嚇得臉色煞白,連忙作著揖說。
朱慕雲看了楊誌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剛才他已經給了楊誌機會,是他沒把握,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走。”馮梓緣見朱慕雲轉身走了出去,哪還不明白朱慕雲的意思?這是讓自己放手而為,將情報泄密的責任,全部推到楊誌身上。
***
接到朱慕雲的緊急情報後,鄧湘濤大喜過望。公雞就是公雞,不愧是自己的王牌臥底。他馬上通知鄧陽春,集中古星行動大隊的第一、二分隊,迅速去花樓街文書巷。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餘誠救出來。
正如朱慕雲所料,他最後還是給鄧陽春下了命令,讓行動隊員多帶幾枚手榴彈。如果營救失敗,就將整個院子炸毀。其實,這就是變相下了清除餘誠的命令。隻是,鄧湘濤一再叮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手榴彈。
二科自編自導的炸了電廠的變壓器,以及在潘魯蘇家扔了顆手榴彈,已經讓整個古星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如果軍統也搞了爆炸,說不定日本人會惱羞成怒。
鄧陽春親自帶隊,在花樓街文書巷,很快就確定了情報處所在的那棟房子。整個文書巷,隻住了幾戶人家。而情報處所在的那棟房子,周圍都沒有住人。這就給行動隊,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鄧陽春知道,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不管裡麵情況如何,都隻能強攻。哪怕就是拚個同歸於儘,也必須將人救出來。他給行動隊的人,每人發一把德國原裝進口的毛瑟半自動手槍,配了三個彈夾。另外,每三人,就發了一枚手榴彈,隻要情況不對,哪怕理炸,也要把對方炸死。
兩個分隊的行動人員,加起來有二十多人。這隻是,能緊急調用的人員,如果將兩個行動分隊的人員,全部調齊,超過了三十人。他們分彆步行,或者坐黃包車,分批次靠近文書巷。
陽金曲此時,確實在文書巷。按照張百朋的計劃,對餘誠的審訊,要先禮後兵。頭一天,好酒好菜招待著,跟餘誠講政策、講形勢,承諾給他金錢、地位、女人、房子、車子。如果餘誠不滿意,可以給他一筆錢,直接送他去國外。隻要他願意,可以去任何一個國家。
陽金曲麵前,就擺著一個小皮箱,裡麵裝著半箱的金條,整整五十根。另外半箱是美元,整整一萬五千元。這麼多錢,無論餘誠去哪裡,都能當個富翁。就算是去美國,也能吃喝不愁。現在,隻要餘誠開口,這一箱子金條和美元,就是他的了。
可是,到目前為止,餘誠還沒有心動。他能擔任交通組長,對黨國還是很忠誠的。不是一點點金錢,就能滿足得了的。再說了,他心裡很痛恨日本人,更加瞧不起像陽金曲、劉慎之這樣的漢奸走狗。他寧願想,也不想成為,像他們這樣的人。
在陽金曲的旁邊,站著已經叛變了的劉慎之。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望著皮箱內的美元金條。心想,這要是自己的,那該多好啊。他叛變之後,就算是抓到了餘誠,也隻是給了兩根金條。張百朋承諾,如果他能勸服餘誠,再給他五根。
“餘兄,你又何必再堅持呢。隻要你一開口,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啊。”劉慎之勸道,雖然他以前是一名堅定的抗日人員,可一旦墮落,完全不知道廉恥。現在,如果能再給他五根金條,他連爹媽都可以出賣。如果是五十根金條的話,他可以認日本人為爹。
“我再考慮考慮吧。”餘誠微閉的雙目,緩緩的睜開,木然的看了劉慎之一眼後,又閉上了。自從被情報抓住後,他不憤怒,也不反抗。無論情報處怎麼勸降,都是這句話,再考慮考慮。
“餘組長,我知道你的意思。咱們以前都是軍統的人,可是替戴老板賣命,可是,我們辛辛苦苦,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當初我跟你的想法一樣,也想替黨國賣命。可是,最後我還是想明白了,我愛黨國,黨國他媽不愛我啊。生命隻有一次,我們如果死了,黨國會掉一滴眼淚?”陽金曲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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