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野次郎懷疑自己,武尚天被嚇了一跳。雖然阿大做事乾脆利落,可日本人怎麼會跟你講理?如果小野次郎無端將阿大抓進特高課,像阿二一樣,隨便冠以軍統分子的名號,他還真沒辦法。
就好比,現在阿二死了,小野次郎並沒有要給自己交待,反而懷疑,是自己想殺馬興標,而誤殺了阿二似的。
當然,小野次郎的懷疑,其實是對的。可是,武尚天怎麼可能承認呢?就算日本人,真的查到了阿大身上,那也是阿大的私人行為,與自己無關。
“阿大與阿二,情同兄弟,剛才有些失態了。至於馬興標,他現在是二處的人,豈能做那同門相殘之事?”武尚天解釋著說,剛才阿大差點就露出馬腳。
“這件事,我會一查到底,給你一個交待。”小野次郎鄭重其事的說。
“小野隊長,阿二的案子,我自己會查清。我相信,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武尚天堅定的說。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小野次郎搖了搖頭,他找武尚天來,也是要告訴他,安清會暫時不能有任何行動。
至於凶手,小野次郎會去查的。原本,他的計劃,執行得很好。但是,這個突然出現的殺手,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幸好,軍統方麵,並沒有懷疑,依然與馬興標接上了頭。
“為什麼?”武尚天憤怒的說,他現在強迫自己忘記一件事:阿二不是死在阿大手裡。而是被某個不知名殺手,當街槍殺。他所有的語言和情緒,都必須符合這一點。
“你跟我來。”小野次郎沉吟著說,原本,這件事是機密。可阿二已經死了,武尚天作為政保局的副局長,可以向他透露一部分。
“阿二是通過非正常手續放出來的,而且,他也涉及到特高課的一次行動。所以,他被殺一案,你不能私自調查。否則,影響到特高課的行動,你難辭其咎。”小野次郎說。
“非正常手續?這麼說,阿二並非軍統人員?”武尚天驚喜的說,這才是他最擔憂的。阿二已經死了,如果還背著這麼一個身份,他死不瞑目。
“種種跡象表明,他很可能是軍統的人。”小野次郎沉吟著說,雖然阿二在特高課沒有承認,可是軍統為了救他,願意出五根金條,又給馬興標下了命令。這一切,都證明了,阿二就是軍統的人。
“不可能,我絕不相信他會是軍統的人。”武尚天低聲吼叫著說。
“武桑,這是事實。如果你再糾纏這個問題,我很懷疑,你的真實身份!”小野次郎冷冷的說。雖然武尚天是政保局的副局長,但他在眼裡,也不過是日本人的一條狗。
馬興標與鄧陽春,已經成功接上了頭。小野次郎絕對不會允許,武尚天在這個時候,乾擾或者破壞自己的計劃。如果武尚天不聽招呼,那就彆怪自己不講情麵。
“我對皇軍的忠誠,天地可鑒。”武尚天信誓旦旦的說。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由我們來處理。”小野次郎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雖然阿二死在半路上,可是鄧陽春,並沒有怪罪馬興標。並且,鄧陽春再次交給了一個任務,調查阿大,是否是地下黨。如果證實阿大是地下黨,要利用日本人,除掉這名共黨分子。軍統對中共,從來都是痛下殺手。
哪怕日本人打了進來,依然將中共作為最主要的對手。老蔣曾經說過,日本人早晚都要打跑的,但中共則不然。他們就像野草,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隻要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很快就能發展起來。
馬興標現在心情舒暢,阿二死了,他的任務圓滿完成。原本,他想親自動手。可是誰能想到,竟然有人暗中相助呢?但不管是誰,他都會感激對方。阿二死在彆人手裡,是最好的結果。
現在,軍統懷疑,阿大又是中共,對馬興標來說,也是個好消息。武尚天身邊,一個中共,一名軍統,看他這個副局長,還怎麼能乾下去。馬興標已經打定主意,就算阿大不是中共,也要促使他,成為中共。
阿二“變成”軍統分子,正是馬興標一手促成的。現在,阿大如果能成為中共,他也會很樂意。如果除掉了阿大和阿二,武尚天就像沒有了牙齒的老虎,再也傷不了人啦。到時候,就該自己,報六水洲的那一箭之仇了。
馬興標的公開身份,依然還是政保局二處二科科長,他受了傷,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醫院看望。朱慕雲在得知他受傷後,帶著周誌堅和華生去了雅仁醫院。
“沒傷到骨頭吧?”朱慕雲見馬興標的手臂,吊在脖子上,關心的問。
得知消息後,朱慕雲也很詫異。這怎麼可能呢,按照他與鄧湘濤的計劃,阿二不應該死在街上啊。阿二最終的結果,應該是“失蹤”。軍統派他去外地執行任務,並且由宋鵬傳回消息。自此以後,阿二就永遠不會在古星出現。
況且,馬興標也不應該受傷。如果馬興標死了,他的催款計劃,也會受到影響。幸好,馬興標隻是手臂受傷。隻要沒死,他就放心了。
“隻是皮肉傷,手槍的子彈,能有多大的威力?”馬興標不以為然的說。
“你的意思,是手槍子彈就殺不死人了?”朱慕雲不滿的說。
“那倒不是,以前我在上海的時候,一顆手槍子彈射在我肋部,被骨頭夾住,當時我隨手就撥出來了。”馬興標輕笑著說。隻要手槍子彈不打中要害,身中三五顆子彈,也未必能要了命。
“你以為,每次都會這麼幸運?”朱慕雲一臉的關切。
“科長,是什麼人乾的?兄弟們一定要給你報仇!”周誌堅義憤填膺的說。
“忘記告訴你了,周誌堅已經是二科的代理副科長。你受了傷,以後二科的工作,就由他主持。”朱慕雲說。
“誌堅兄弟,以後咱們團結合作,一起為處座管好二科。”馬興標望著周誌堅,誠懇的說。小野次郎已經跟他說了,以後他的主要任務,是與軍統聯係。至於二科的工作,他無需再負責。既然朱慕雲選定了周誌堅,他也不會再說什麼。
“二科在馬科長的領導下,一定會再立新功。”周誌堅微笑著說。
“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嗎?”朱慕雲問。
“對方蒙著臉,沒看清楚。但是,那人一定是個老手。”馬興標篤定的說。
“老手?”朱慕雲蹙起了眉頭,軍統的老手倒是多,但鄧湘濤應該不會派人暗殺馬興標。而古星的民間抗日團體,可能會有槍手。但是,老手肯定沒有。至於地下黨,一向不推崇武力。
難道是土匪?朱慕雲突然想。可是,馬興標與土匪之間,並沒有深仇大恨,土匪不會隨便出手的。
“咚砰、砰咚!”
驀然,遠處傳來一陣爆炸聲,病房內的人,都吃了一驚。朱慕雲看了一眼時間,又將目光投向周誌堅。對方的目光與朱慕雲一碰,緩緩的點了點頭。
“周誌堅,你趕緊去看一下,是哪裡爆炸。查到消息後,到鎮南五金廠向我報告。”朱慕雲吩咐著說。
“是。”周誌堅馬上說,雖然他早就知道,這是自己安排的,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現在的抗日分子,也太猖獗了。”馬興標恨恨的說。
“華生,你去將馬科長的醫藥費交一下。另外,這是處裡的一點心意,你安心治傷,不要牽掛工作上的事。”朱慕雲向華生拿了一個信封,遞給了馬興標。
“處座,太感謝了。”馬興標感激的說,小野次郎答應,給他特彆津貼,軍統那邊,也有經費。他現在,同時可以領三份薪水。要不是太過危險,他真想一直這樣乾下去。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朱慕雲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政保局肯定會很緊張。作為兩個處的處長,他必須在工作崗位上。
朱慕雲沒有回碼頭,而是先去界限路轉了一下。至於法租界,朱慕雲並沒有去。那裡由巡捕廳的人負責,就算炸平,跟他也沒有關係。界限路電燈公司的發電廠,確實被炸了。現場濃煙滾滾,到處都是驚慌的人群。
朱慕雲心想,希望二科的人,不要造成人員傷亡。雖然他也叮囑過周誌堅,但下麵的人,執行起來,未必會注意這麼多了。但朱慕雲還不放心,讓華生下去打聽了一下。得知沒有人員傷亡,朱慕雲才去了局本部。此時,政保局也知道了消息。情報處和行動隊的人,都出動了。
“局座,界限路的發電廠被炸了?”朱慕雲說。
“你知道了?”李邦藩問。
“我當時在醫院,聽到爆炸聲後,就過去看了看,幸好沒有人員傷亡。”朱慕雲說。
“這幫抗日分子,實在可惡。”李邦藩冷冷的說。
“局座,現在沒外人呢。”朱慕雲笑著說,他在給周誌堅下了命令後,也向李邦藩作為了彙報。現在看來,李邦藩的戲,做得也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