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派人,將今天所有的報紙,每一種各買了一份。隻要是關於安清會的報道,他都會仔細研讀。看完所有的報道,他得出一個結論,經過這次的事件,安清會不敢再對古星的商人下手。
但是,朱慕雲也有些擔心。周明和黃瑞琦,可能會遭武尚天記恨。像這種黑道出來的人,報複性極強。
馬興標隻是跟阿大在醫院打了一架,算是不分勝負吧。但武尚天卻命令阿二,將玉蘭給殺掉。這樣的人,心狠手辣,動輒就要取人性命。周明和黃瑞琦,不但斷了他的財路,還讓他大失麵子。武尚天豈會輕易放過他們?
這次的事件,驚動了特高課、憲兵隊本部、市政府,甚至連省長也驚動了。可以說,武尚天顏麵儘失,就算他不能明著報複,打他們的黑槍,敲他們的悶棍,還是沒問題的。
對黃瑞琦,朱慕雲並不擔心。不管他是哪方麵的人,能隱藏得如此之深,說明他能保護好自己。甚至,會有很嚴密的保護機製。他真正擔憂的是周明,這位新四軍的物資采購員,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一旦武尚天報複,毫無還手之力。
周明就像一個正人君子,而安清會的人,則是小人。君子麵對小人,總是會吃虧的。況且,安清會的人,還是半個特務。他們在古星,有著天然的優勢。就算他們殺了人,除非當場抓住,否則不會有任何責任。
朱慕雲覺得,自己應該跟胡夢北見一麵,重點強調周明的安全才行。他相信,以武尚天的性格,不用多長時間,就會派人報複。這個時候,周明不能有任何動作,特彆是涉及到貨物,如果讓安清會查到,周明的貨物都是違禁物資,那麻煩可就大了。
然而,正當朱慕雲準備出去一趟的時候,羅雙燕卻到了碼頭。二科派到安陸的人員,發回電報,都是由她接收。以往,安陸的電報,她先轉給馬興標,再由馬興標向朱慕雲彙報。但是,今天馬興標不在,電報又很重要,她不得不親自過來彙報。
“處座,安陸的最新電報,他們已經出發了。”羅雙燕拿出一份電文稿,遞給朱慕雲。
“哦。”朱慕雲接過電報,他等這封電報,已經很久了。二科的人,辦事還是很認真的,不但彙報了日軍動向,還報告了人數,一個標準大隊,加一個聯隊部,約一千兩百人。
“處座,要不要回電?”羅雙燕問,雖然她跟朱慕雲是同學,但是在這方麵,她是很注意的。工作與生活,嚴格區分。
“回電:繼續。”朱慕雲緩緩的說。一千兩百人,看得出來,日本人對坪壩勢在必得。他為新四軍捏了一把汗,如果應對不好,坪壩很有可能,落入日軍之手。一旦坪壩失手,相當於日軍,在根據地的大門口,立了一個據點。
關係到軍事行動,朱慕雲不能再猶豫,羅雙燕走後,朱慕雲開著車子出去了。朱慕雲直接去了雨坪中學,結果到了才知道,中學已經放假。朱慕雲隨後去了法租界,白天,朱慕雲不好去克勒滿沙街。但是,他與胡夢北,也有緊急見麵的方式。
朱慕雲將車子,停到了江岸街和豐公寓。他的車子,經常停在這裡。而且,於心玉到現在,在上麵有房間。他下車子,提著袋子去了樓上。在樓道裡,朱慕雲迅速給自己換了身衣服。然後,朱慕雲叫了輛黃包車,換了個地方後,又叫了輛黃包車,才到了德明飯店。
在德明飯店開了間房,朱慕雲打了一個約定的電話。一個小時不到,化了妝的胡夢北,就出現在了房間外麵。聽到敲門的暗號,朱慕雲打開了門。胡夢北左右觀察了一下,沒人注意,才迅速閃了進來。
“出什麼事了?”胡夢北低聲問。房間裡有些昏暗,窗簾早就被朱慕雲拉了起來,保證外麵看不清裡麵的情況。
“兩件事:安陸的日軍,在丁子璜的帶領下,已經出動,至少有一個大隊,約一千兩百人。武尚天的報複性極強,注意保護周明同誌。”朱慕雲快速說,他與胡夢北在白天見麵,是非常危險的舉動。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冒這種風險的。
“一個大隊?好,我馬上回去發報。”胡夢北沉吟著說,他知道,要不是情況緊急,朱慕雲是不會在白天跟他見麵的。所以,他們的見麵時間越短越好。
“注意安清會的人。”朱慕雲提醒著說,同時將寫好的情報,交給了胡夢北。有些事情,他怕自己忘記交待,又或者胡夢北會記不住。
“放心,晚上有時間的話,咱們再見個麵。”胡夢北接過紙條,藏好之後,說道。
將胡夢北送走後,朱慕雲並沒有馬上退房。他才開房一個多小時,如果馬上退房,說不定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朱慕雲隨後,給於心玉去了個電話,她就在電報局當接線生,打電話給她,實在再方便不過。
“心玉,我在德明飯店三零六,晚上咱們就在這裡吃吧?”朱慕雲微笑著說,雖然家裡有玉梅,可是有外人在,有些話還是不方便說。他就算調戲於心玉幾句,也不好意思開口。
“好啊。”於心玉說,雖然玉梅挖空心思想討好她,換著花樣做西餐。但是,玉梅畢竟不是專業的,她的西餐總不如西餐廳的廚師專業。而且,家裡的格調,還是不如外麵。有的時候吃飯,不僅僅是為了吃,而是為了享受那裡的環境。
朱慕雲與鄧湘濤,在法租界也有死信箱。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朱慕雲也向鄧湘濤彙報了。同時,他還向鄧湘濤彙報了一個“好消息”:日軍即將進攻新四軍的坪壩。
但在放情報的時候,朱慕雲看到了一個暗號:長方形裡畫了個三角形,這是鄧湘濤要求見麵的記號。
朱慕雲與胡夢北,在白天儘量不要見麵。畢竟在法租界,活動著太多的特工。敵我雙方都有,朱慕雲身為政保局的經濟處和二處處長,知道他的人不少。但如果與鄧湘濤見麵,這種危險,就要少一些。畢竟軍統,在法租界的勢力,還是不弱的。
但是,朱慕雲也不方便去克勒滿沙街163號,晚上的時候,會注意他的人不多。可是白天,想要與人見麵,最好還是在酒店、飯店這種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來的時候,稍微化了化妝,而鄧湘濤如果也化點妝的話,一般人也不會注意的。
在公用電話亭,朱慕雲也打了個電話,他隻說了一句:“今天老板會來看貨。”
他與鄧湘濤也早就有約定,看日子的單雙,以及星期幾,就會去開一間固定房號的房間。這個時候,德明飯店的房間,應該入住率還不高。
回到飯店後,朱慕雲在床上休息了半個多小時。然後,他對著鏡子,仔細的化了化妝。剛來法租界的時候,朱慕雲開著自己的車子,自然不能太過易容。但是,此次去見鄧湘濤,就得仔細化妝才行。不但加了副眼鏡,還戴了假發和胡須。
又換了身衣服,朱慕雲這才去了二樓的二零二。今天的日子,隻要這間房是空的,鄧湘濤來,必定會在開這間房。按照約定的暗號,如果鄧湘濤在裡麵,會在門縫的下部,夾一根絨毛。如果沒有,則說明鄧湘濤不在裡麵。
到二零二一看,下麵果真夾著絨毛,朱慕雲敲了敲門,兩輕一重。很快,房間的門打開了,朱慕雲觀察了一下周圍,迅速閃身進去。
“區座,有何指示?”朱慕雲恭敬的說,鄧湘濤正式擔任少將區長後,越來越喜歡這種受人尊重的感覺。
“有個緊急情況,第九戰區的一位情報員,在法租界被捕了。”鄧湘濤緩緩的說,古星區與第九戰區,並沒有隸屬關係。可是,這位情報員被捕後,很快就通過重慶,向古星區傳達了營救命令。畢竟與軍統相比,第九戰區在古星的力量,是很薄弱的。
“咱們不是在法租界有內線麼?”朱慕雲驚訝的說。
“現在內線不管用了。”鄧湘濤冷冷的說,古星還沒淪落前,由戴笠親自安排,在法租界成立了一個法租界特彆組,簡稱法特組。
可是,這個法特組,最近與重慶的關係很少。此次出事後,重慶先與法特組聯係的。然而,呼叫多次,法特組竟然沒有回應。重慶這才給鄧湘濤發了命令,讓古星區負責營救。
“他是因為什麼被捕的?”朱慕雲問。
“其實也沒什麼,他身上帶著槍,卻沒有領槍照,結果遇到巡捕,不由分說,就抓進了巡捕廳。”鄧湘濤說。
按照規定,法租界的人,如果要配槍的話,必須去巡捕廳領槍的執照,槍支也必須登記。當然,隻能帶短槍,長槍、機關槍、衝鋒槍、手雷、炸彈之類,都是嚴禁攜帶的。
“好吧,我等會去了解一下。對了,他叫什麼名字?”朱慕雲問。
“真名陳忠鵠,化名趙國強。”鄧湘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