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任何巧合,朱慕雲都是懷疑的。哪怕是在路上,遇到一個熟人,他都要揣測,此人的出現,是不是有什麼目的。如果是敏感人物,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場合,如果有可能話,他都想直接抓起來審訊。
黎立群今天出現在黃瑞琦家,不但讓朱慕雲加重了對他的懷疑。而且,他對黃瑞琦的身份,也很好奇。聯想上次,自己陪著梁德勳去古陽縣。朱慕雲覺得,黃瑞琦的身份呼之欲出。
當時,梁德勳是以軍統特派員的身份,去策反一一八團的。朱慕雲原本以為,黃瑞琦隻是梁德勳找的一個掩護。可現在看來,黃瑞琦的身份,也不簡單呢。說不定,他也是軍統的人。
朱慕雲記得,為張保國和黎立群的事情,自己可是問過鄧湘濤的。當時,鄧湘濤的回答,是不知道。可是,朱慕雲仔細回憶,發現鄧湘濤當時的回答,是遲疑了一下的。朱慕雲當時並沒有多想,畢竟,他對鄧湘濤還是信任的。哪想到,鄧湘濤也會在有些問題上,欺騙他。
“朱處長來寒舍,不知有何貴乾?”黃瑞琦輕輕拉了拉黎立群,示意他彆再說話。朱慕雲雖然年輕,但能在政保局混到經濟處長的位子,自然不簡單。在他麵前,說的越多,泄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我來這裡,你難道不知道麼?”朱慕雲反問,既然黃瑞琦讓他產生了懷疑,態度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原本,朱慕雲隻是想,了解一下黃瑞琦被敲詐的過程。順便,提醒一下,他應該去爭取權益。可是,既然黃瑞琦可能有另外的身份,他就無需這麼客氣。不停的刺激著黃瑞琦,或許能發現更多情況。
“黃某愚鈍,請朱處長明示。”黃瑞琦拱了拱手,誠懇的說。
“黃老板這兩天乾什麼去了?”朱慕雲坐下來,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後,才不緊不慢的問。
“這個……。”黃瑞琦遲疑的說,他這兩天被關在安清會,交了“保險金”後,剛剛才被放回來。難道說,朱慕雲已經知道了?政保局與安清會,蛇鼠一窩,朱慕雲確實有可能知道。可是,就算朱慕雲知道了,也不應該找上門來吧。自己又沒得罪朱慕雲。
再說了,自己已經交了“保險金”,按照安清會的說法,隻要交了這筆錢,以後安清會的人,都不會再來騷擾。安清會的人,總不能說話不算數吧。
“黃老板這兩天在安清會吧。”朱慕雲微笑著說。
“朱處長既然知道,何必又問呢。”黎立群不滿的說。看到朱慕雲一個人來,他其實是動了殺機的。上次朱慕雲敲詐了張保國,這次又要敲詐黃瑞琦?安清會好歹還把人抓了過去,難道朱慕雲要光明正大的敲詐?
“黎校長,黃老板隻有讚助了三中,你這個校長,沒必要這麼仗義執言吧?難道說,你們之間,還有其他關係不成?”朱慕雲深深地看了黎立群一眼,一臉的疑惑。
“沒有,沒有。黎校長隻是為黃某叫屈罷了。”黃瑞琦忙不迭的說。
“既然要叫屈,怎麼隻在家裡呢?何不去安清會叫屈?去警察局叫屈,也可以來我政保局叫屈嘛。”朱慕雲冷冷的說。
黃瑞琦的行為,更讓他斷定,黎立群與黃瑞琦之間,一定有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而且,重慶與延安,朱慕雲更加傾向於重慶。既然鄧湘濤之前不承認,朱慕雲就算做任何事,鄧湘濤都不能怪他。誰讓鄧湘濤之前撒謊,說不知道黎立群此人呢?
“你們跟安清會,還不是穿一條褲子,有用嗎?”黎立群激動的說。
“政保局上麵還有市政府、憲兵隊、省政府,如果不滿,還可以去南京政府。天下之大,總有人替你們作主的。況且,我今天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說法。”朱慕雲淡淡的說。
“多謝朱處長,此事已經過去了,黃某不想追究任何人,隻想息事寧人。我是生意人,以和為貴,有些人,是我們惹不起的。”黃瑞琦歎息著說。
“黃老板是有什麼把柄,被安清會抓住了?還是你心虛,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吞?”朱慕雲冷冷的問。
“剛才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追究誰。”黃瑞琦說。
“二十根金條,就這麼送了人,黃老板真是財大氣粗。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再去找周明。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將列入我政保局,重點關注對象之中。”朱慕雲站起身,冷冷的說道。
“為何?”黃瑞琦驚訝的說。
“以黃老板的生意規模,似乎還沒達到,可以丟了二十根金條,連眉頭都不眨一下的地步吧?而且,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暗中資助了抗日分子。”朱慕雲淡淡的說。
“這絕對不可能。”黃瑞琦像被踩著尾巴的兔子一樣,差點跳了起來。
“不可能就好,如果讓我抓到把柄,嘿嘿,黃老板的家產,倒是不少哇。”朱慕雲四看打量了一下,好像要一口把黃瑞琦的家產,全部吞掉似的。
朱慕雲轉身走了,他相信,黃瑞琦是聰明人,一定會想到。朱慕雲出門後,就在黃府對麵,找了個公用電話,給馮梓緣去了個電話,讓他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黃瑞琦。
朱慕雲發現,黃府的管家,一直沒有進去,就站大門口。朱慕雲特意加大的了聲音,好讓對方聽到。反正,他給馮梓緣下任務,是為了“保護”黃瑞琦。否則,再讓黃瑞琦被綁架,政保局臉上也無光。
“先生,不好了,剛才那個朱處長出門後,在對麵打電話,讓人二十四小時跟著您。”黃瑞琦的管家,得到信後,馬上來彙報。
“這是對我的保護,你怕什麼?下去吧。”黃瑞琦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
“這下壞了。”黃瑞琦歎息著說。他暗怪黎立群,剛才真不應該這樣對待朱慕雲。而且,朱慕雲走的時候,也是空手走的。他很了解朱慕雲,到家裡來了,怎麼能讓他空手而歸呢。這次,算是得罪了朱慕雲。
“所以,我說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種事,就應該大吵大鬨。不但要讓安清會把錢還回來,還得揭露他們的嘴臉。”黎立群說道。
“剛才朱慕雲來,你覺得是什麼意思?”黃瑞琦問。
“安清會是武尚天的,跟政保局可沒有關係。我看,是不是安清會也懷疑了你,政保局這才讓朱慕雲來調查的?”黎立群分析著說。
“這個可能性很高,這下好了,錢沒了,還無端被人懷疑。”黃瑞琦說,如果他真是清白,倒也不怕。可問題是,他是軍統古星潛伏土組的組長,黎立群是副組長,張保國是他們的組員。
一直以來,潛伏土組,在古星成績斐然。黃瑞琦的身份,也掩護得很好。黎立群和張保國呢,因為有正當職務,更是無人懷疑。可是,如果黃瑞琦暴露了,整個潛伏土組,也就暴露了。
“組長,我看,就按朱慕雲的方子抓藥。他不是說咱們做賊心虛麼?咱們就來個大張旗鼓,找商會哭訴,向市政府投訴安清會的流氓土匪行徑。如果實在不行,咱們就向報社,公開舉報安清會的行為。”黎立群建議道。
“此次安清會的行為,也確實激起了眾怒。這樣吧,你先回去,我去商會一趟。”黃瑞琦說,他是商人,有事當然先找商會。
而且,朱慕雲的人,馬上就到了。如果黎立群還留在這裡,很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作為潛伏土組的組長,他得對全組人的安全負責。
朱慕雲沒有去找周明,此時,他也找不到周明。胡夢北安排人,給周明交了“保險金”後,周明很快就到了法租界。但是,胡夢北並沒有與周明見麵。一直以來,與周明聯係的,是古星地下黨。胡夢北的情報組,直接與邊保聯係,與古星地下黨,沒有橫向聯係的。
但是,朱慕雲發過來的情報,胡夢北倒是收到了。得知周明和黃瑞琦,已經引起了武尚天的懷疑,胡夢北也有些後悔。早知道聽朱慕雲的,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可是,周明實在太重要了,他不敢冒險。
朱慕雲的補救措施,胡夢北覺得可行性很高。如果周明不發聲,很有可能會引起特務的懷疑。一旦讓他們盯上,以後周明將永無寧日。
朱慕雲回來後,向李邦藩詳細了,與黃瑞琦見麵的過程。當然,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斷,也沒有說起黎立群的事。隻是說,黃瑞琦膽小怕事,被安清會嚇得惶惶不可終日,準備逃離古星。對於金條之事,自然不敢追究。
“這可不行,如果古星的商人,都逃離了古星,那經濟怎麼辦?我們的收入在哪裡?武尚天這次做得,太過分了。”李邦藩不滿的說。
“安清會隻是為了籌集經費,隻要那些商人不鬨事,倒也無可厚非。”朱慕雲不以為意的說。
“就怕他們鬨事啊。”李邦藩擔憂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