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慕雲鬆了口,史希俠大喜過望。他覺得,有朱慕雲出麵,事情就成功了一半。至於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多謝兄弟。你跟隨局座多時,對他的喜好一定很了解。如果需要什麼費用,儘管開口。”史希俠說,這種事,必然要花錢。問題是,就算他想花錢,也花不出去。隻有朱慕雲,才能幫忙將錢送出去。
“這個嘛……”朱慕雲沉吟著說。
“你我兄弟間,無需客套,直說便是。”史希俠忙不迭的說。花錢打點,天經地義。
“我現在說個數也沒用啊,如果局座不滿意怎麼辦?這樣吧,你覺得,為了保住位子,願意花多少錢吧。”朱慕雲把問題反拋給了史希俠。雖然他隻答應李邦藩,給他搞五根金條。可是,看史希俠現在的狀態,應該能加加碼。
“二十……不,三十根金條!”史希俠咬緊牙關,艱難的說。每一根金條,都是他辛苦賺來的。可現在,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隻能花出去。
“三十根金條?”朱慕雲被嚇了一跳,史希俠還真是大方。他對李邦藩說,隻搞五根金條。現在看來,完全可以超額完成任務了。
“怎麼,不夠?”史希俠小心的問,這筆錢雖然不少,但是隻要自己還在三處處長的位子上,早晚都能賺回來。
投降之後,史希俠彆的沒有感覺,但是這賺錢的速度,是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但是,身在這個位子上,才能如此輕鬆的賺錢。如果位子不保,這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以後,他的貨,還能輕鬆進來嗎?彆人還會,搶著要他的貨麼?
“我去試試吧,如果不夠,到時候再跟你商量。”朱慕雲考慮了一會,緩緩的說。
“多謝兄弟,我馬上去拿錢。”史希俠高興的說,他相信,隻要朱慕雲答應了下來,就一定能辦成。
朱慕雲對任何人,都很少承諾什麼。可是,隻要他承諾了的事,就一定會辦到。當然,實在辦不成,也說明朱慕雲是儘了最大努力。
史希俠馬上回到三處,找老婆陳蘭要錢。聽說要三十根金條,陳蘭差點跳了起來。她曆來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聽說要三十根金條,都忘記問史希俠,去打探消息的情況。
“你這個處長還當個屁啊,三十根金條,都夠買個局長了。”陳蘭幾乎是歇斯底裡的喊著,她對錢財看得特彆重。要不然,也不會對三處的人,那麼的刻薄。
一直以來,都是陳蘭當家。在中統的時候,他們的生活過得很艱難。雖然溫飽不愁,但家底不豐厚。自從史希俠當了這個處長後,隻需要跟各方打點一下,金條大洋,就像流水一樣,流進她的錢箱。這樣的生活,她很滿意。但是,現在要讓她開閘放水,那不是要了她的命?
“你去買個局長試試?這還是送給李邦藩的錢。如果事情辦成了,還得給朱慕雲一份。”史希俠冷冷的說。他也是懂規矩的人,不會讓朱慕雲白幫忙。
“我就不信這個邪,還三十根金條,我看三根金條,就能辦成。”陳蘭說,她三十出頭,說著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她體態妖嬈,麵如桃花,嫵媚難掩風騷。隻是,現在怒吼著,顯得特彆的猙獰可怕,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臭娘們,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史希俠以前在陳蘭麵前唯唯諾諾,現在,關係到自己的前程,再也管不了這麼多,一把揪住陳蘭的胸口,厲聲問。
“不給!打死我也不給!”陳蘭一向是吃定了史希俠,將臉一揚,倔強的說。
“啪!”史希俠怒從心頭起,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這麼多年的怒氣,在這一刻,化成這一巴掌,終於發泄出來了。
望著陳蘭臉上,突然出現的五指血印,史希俠覺得,心裡無比的爽快。一直以來,陳蘭管他管得死死的。與外麵的女人說句話,回來就得盤問幾十次。想打個牌,給的錢從來都是一元以下。
到三處後,對自己的兄弟,陳蘭也是特彆刻薄。他早就不滿,隻是一直懼於陳蘭的淫威,不敢表露而已。史希俠在外麵,是處長,可是到了家裡,反要受陳蘭這個科長領導。這其中的辛酸,隻有他自己知道。
“你敢打我?史希俠,我跟你拚了!”陳蘭像一頭發怒的母老虎,張牙舞爪的朝著史希俠撲來。
“啪啪!”史希俠在陳蘭麵前忍氣吞聲多年,此時他怒從心頭起,加上朱慕雲又得等著拿錢,哪裡還顧得上她的情緒,直接左右開弓,又給了陳蘭兩記耳光。
“嗚嗚嗚……史希俠,你不是人,你這個畜生,竟敢打我!我死給你看!”陳蘭終於明白一個事實,以前她的所謂威猛,都是史希俠相讓的結果。真要是若了史希俠,最終還是自己吃虧。
“你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要跟我撒潑。你要是想看我上軍事法庭,不當這個處長了,你就把錢留著吧。”史希俠對陳蘭的一哭二鬨三上吊,早就習以為常了。他也知道,錢是陳蘭的命,她真要是不拿金條,自己還真的沒有辦法。
史希俠將門重重一摔,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留下陳蘭一人在辦公室抽泣。沒有了觀眾,陳蘭也就沒有了表演的欲望。
但是,靜下心來後,陳蘭也覺得,史希俠這次確實有危險。史希俠不當三處的處長,對政保局和武尚天來說,沒有任何影響。那個程吉路,恐怕早就躍躍欲試,想當處長了呢。
可是,三十根金條,也實在太多了些。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在想,是不是自己去找一下李邦藩?這件事,其實武尚天也是有一定責任的,怎麼能把全部的責任,都推到史希俠身上?如果李邦藩不答應,再去找武尚天鬨也不遲。
“陳科長,忙呐。”陳蘭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三處的副處長程吉路,這個原來古星日報的記者,其實是一名老資格的中統。
看到陳蘭臉頰腫得老高,程吉路也暗暗高興,這隻母老虎,終於碰到武鬆了。但是,嘲弄的表情,他是絲毫也不敢露出來。否則的話,陳蘭敢在辦公室罵街。陳蘭不要臉,他還要靠臉吃飯呢。
“程副處長,你這是要去哪?”陳蘭見程吉路提著個公文包,問。
“我去趟局裡。”程吉路不置可否的說,昨天晚上的事,給他提了個醒。在政保局,一把手是李邦藩。隻有認識到這一點,才能在三處混下去。
今天史希俠要被擼的消息,他也聽說了。既然史希俠有可能被撤職,那麼新的三處處長,他自然是當仁不讓。
“你去局裡乾什麼?”陳蘭警惕的問,她的政治敏感性,可比史希俠強得多。要不是女流之輩,這個三處的處長,很可能是她當。
“我寫了篇稿子,想請局座指正。”程吉路拍拍公文包,微笑著說。他以前的掩護身份,雖然是記者,但是,他也確實能寫一手好文章。
“我也要去局裡,咱們一起走。”陳蘭馬上說。
陳蘭和史希俠的家,暫時就安在六水洲。像他們這種投降當了特務的漢奸,很容易被鋤奸。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住在六水洲上。到家裡,拿了十根金條後,陳蘭隨程吉路一起去了鎮南五金廠。
原本陳蘭以為,自己跟程吉路一起來,既是史希俠的妻子,又是三處的總務科長兼機要室主任,李邦藩無論如何,也得見一下自己吧。可是,她向尹有海請示,李邦藩直接回複了兩個字:不見。
以陳蘭現在的級彆,李邦藩無需見他。就算要見,也得見處一級的乾部,比如說史希俠,或者程吉路。李邦藩對史希俠,本就一肚子的火,又怎麼會見陳蘭呢。再說了,陳蘭明明被人打傷了,這副尊容去見李邦藩,到時候挨罵的,可就不止陳蘭一個人了。
沒辦法,陳蘭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程吉路,進了李邦藩的辦公室。雖然她的雙目,快要噴出火來了,但在政保局,她還不敢撒潑。
“陳主任,你還是先回去吧,過段時間再來向局座彙報工作。”尹有海勸道。陳蘭一出現,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任何人想來替史希俠求情,都會被拒之門外,況且陳蘭還是史希俠的妻子。
陳蘭沒辦法,隻好去了總務處,找陳旺金彙報工作。當然,她主要是想報銷昨晚受傷人員的醫藥費。陳蘭與陳旺金,雖然都姓陳,可是,陳旺金並沒有因此,而看在家門的份上,照顧她。
“陳科長,你們三處的經費,月初就已經全部撥過去了,你現在再來要經費,可沒道理哦。”陳旺金打著官腔,陳蘭要報銷昨晚住院人員的醫藥費,這本是應當的。可是,李邦藩正在氣頭上,又怎麼會簽這個字呢?陳蘭不識趣,他可知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