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汪應雲,原本一臉的驕橫。他雖然隻是法租界的一名便衣偵探,可法租界在古星,算是國之中國。就算是日本人,看到他,都得友好的打聲招呼。
在朱慕雲出言不遜的時候,他冷冷的望著。正準備反唇相譏時,卻到朱慕雲,可以與潘魯蘇直接對話後,頓時臉色大變。就算是他這個探長,也很少會見到潘魯蘇。而且,他能見到潘魯蘇也沒用,潘魯蘇不會說漢語。而汪應雲,一句法語也聽不懂,更加不會說了。
法國人骨子裡的傲慢,比日本人更甚。潘魯蘇這個巡捕廳長,除了與有數的幾個中國人打交道外,其他中國人,在他眼中,都是空氣。能認識潘魯蘇,這本身就是一種地位的象征。
朱慕雲確實可以當麵問潘魯蘇,因為他確實會說法語。他既然經常在法租界活動,免不了要跟法國人打交道。朱慕雲跟艾登做汽車生意,慢慢學會了英語。跟費利克斯認識後,開始學習德語。後來,他認識一個叫畢格亞的法國商人,也學了幾句法語。
朱慕雲的記憶力很強,所以他學習起來非常快。當他精通一門外語的時候,再學習其他外語,就會事半功倍。萬事開頭難,掌握技巧後,就會覺得,學習一門外語,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難。這就像廚師學藝,當學會做一道菜後,再學其他菜,會非常快。
現在,朱慕雲的英、法、德語,都能與人正常交流。如果他真的需要用到外語的話,隻需要在一段時間內,突擊學習,就能做到聽讀書流利。這樣的學習速度,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但是,對朱慕雲來說,隻要他願意,三天時間就能學會一門外語。
“你們身為巡捕,卻無法保護轄區內的居民,我真為你們感到羞愧。”朱慕雲用法語,緩緩的說道。雖然對一群中國人說法語,等於對牛彈琴,但他卻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發自內心的敬畏。
潘魯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他給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三人魚貫而出。在門口,汪應雲向於心玉保證,巡捕廳一定會加緊破案,爭取早日將竊賊緝拿歸案。
到下麵後,其中一人問汪應雲:“汪探長,剛才那人說什麼啊?”
“我要是聽得懂,還會當這個小探長?”汪應雲沒好氣的說,他隻知道朱慕雲說的法語,可是具體什麼意思,卻不得而知。
整個法租界,能說法語的人不多。反倒是有些在法租界經商的法國人,偶爾能說幾句漢語。但是,像潘魯蘇這種高傲的法國人,自認是貴族身份,是不屑說漢語的。
“心玉,收拾東西,跟我回家。”朱慕雲牽著於心玉的手,就一直沒有放下。
“我不想去。”於心玉矜持的說。今天的被盜案,就是為了搬家作準備。否則的話,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搬到朱慕雲那裡住的。就算朱慕雲是她的男友,但沒結婚之前,就與朱慕雲住在一起,會讓人說閒話的。
除非,有一個充足的理由,能堵住彆人的嘴。現在,巡捕廳已經立了案,她一個人住在這裡,對她來說,確實不安全。而朱慕雲有條件,可以給她提供更加舒適安全的住所,當然要依靠朱慕雲了。
“今天你隻是丟了東西,幸好人沒事。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心何安?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回家。”朱慕雲難得霸氣一回。
“好吧。”於心玉勉為其難的說,今天的“被盜案”,確實是鄧湘濤安排的。她並沒有損失,為的,就是創造一個去白石路173號的機會。
朱慕雲已經給於心玉準備好了房間,她隻需要將隨身的東西帶上,直接就能過去住。但就算如此,於心玉還是整理了兩大皮箱。其中,大部分是衣服,其次,就是化妝品。至於包包之類的東西,由朱慕雲拎著,雙手都不空。
朱慕雲注意到,於心玉其實早就準備好了。沒半個小時,就全部收拾妥當。換成以前,沒有三個小時,彆想出門。於心玉可能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想再拖延一下,但朱慕雲就站在門口,她隻能低下頭,匆匆走了出去。
朱慕雲到家的時候,玉梅已經回來了。雖然她顯得黯然神傷,但依然幫著朱慕雲,將於心玉的行禮搬上了樓。
“以後,這個房間,就是你的禁區。”於心玉將朱慕雲擋在臥室門外,毫不客氣的說。
“小姐,這可是我家。”朱慕雲摸了摸鼻子,苦笑著說。
“你要是敢擅自進來,我馬上搬回公寓。”於心玉威脅著說。
“不敢不敢,我保證,沒有你的允許,絕不踏進來一步。”朱慕雲後退了一步,忙不迭的說。他恨不得於心玉真的搬回去呢,但這是鄧湘濤的安排,上命難違。
“這還差不多,玉梅姐,你幫我收拾一下吧。現在,你可以下去了。”於心玉對朱慕雲說,隨手,就將門關上了。
中午,朱慕雲想請於心玉出去吃飯,今天也算是她的喬遷之喜,應該慶祝一下。可是,於心玉卻想,嘗嘗玉梅的手藝。兩人在樓上,趁著布置房間的時間,聊了很久,關係已經非同一般。女人就是這樣,隻要在一起,不管身世地位,馬上就能聊得投機。
玉梅的身世淒苦,於心玉問起她的情況,玉梅就詳細介紹了。說到動情處,眼睛通紅,還落了淚。於心玉本就是心軟之人,馬上對她有了憐憫之心。聽心朱慕雲還經常不在家吃飯,讓玉梅是做飯也不好,不做飯也不好。這讓她,更是為玉梅抱不平。
“玉梅的手藝還可以,但是,你不是喜歡吃西餐麼?”朱慕雲問。
“玉梅說了,她也會做冷盤,也會煎牛排。今天家裡沒買牛排,晚上請我嘗嘗手藝。”於心玉早就站到了玉梅那邊,準備對朱慕雲倒攻清算。她來之後,以後不能再讓玉梅受欺負。
“好吧。”朱慕雲無奈的說,於心玉對玉梅也敞開了心扉,個人愛好,全部被玉梅知道了。她們一個有心,一個無意,顯然,玉梅占據了上風。
在於心玉的檔案中,她是重慶人。現在,她的父親,也確實住在重慶。可實際上,她是江蘇人。但江蘇此時在日本的控製之下,如果有心之人,要查她的身份,很容易查出來。而重慶屬國統區,想調查她的檔案,就沒那麼方便了。
玉梅當然不知道這些,她還特意做了道辣子雞,是按照重慶做法,火紅的辣椒,加了點芝麻,雞肉外酥裡嫩。唯一讓朱慕雲不舒服的是,加了花椒,吃的時候有點麻。他是湖南人,喜歡辣,但卻不喜歡麻。
而於心玉更慘,她告訴玉梅,是重慶人。可是,實際上她是江蘇人。重慶喜歡辣而麻,但江蘇省人的口味偏甜。有玉梅在旁邊看著,於心玉隻能咽下自己種下的苦果。但是,她的嘴唇剛碰到雞塊,馬上辣得一縮。
對吃不辣的人,讓她吃辣椒,無異於用刑。憲兵隊和政保局,都有灌辣椒水的刑罰,那種滋味,一般人可受不了。
“心玉,我早就說過,你已經不習慣吃中餐了。”朱慕雲暗暗好笑,於心玉這是自作自受,她隱瞞真實身份沒錯,但是玉梅為了讓她產生好感,吃到正宗的家鄉菜,特意做了道辣子雞。隻是,於心玉一口都吃不下。
“玉梅姐的手藝太正宗了,我怕吃了長痘痘。”於心玉也是極為聰慧之人,馬上找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女人嘛,確實不能吃太辣的東西。
“玉梅,以後心玉的飯菜,口味要清淡,她得養顏。家裡的飯菜,還是以西餐、甜點為主。”朱慕雲放下筷子,正色的說。
“是,先生。”玉梅委屈的說,自己好心好意,最後卻落了個被埋怨的下場。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事,她醞釀了一下情緒,眼睛裡很快濡著淚花。鼻子一酸,輕輕擦了擦,就退了下去。
“你不要這樣對她,不管怎麼樣,玉梅姐也是一片好意。”於心玉見玉梅走後,嗔惱的說。剛才朱慕雲幫她解了圍,可現在,馬上又幫著玉梅說話了。
“誰讓他自作聰明呢。”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等會你去安慰一下,我上樓休息。”於心玉說,中午,一般情況下,她都會小憩一會,哪怕就是不睡覺,也要安靜的休息半個小時。這是在國外養成的習慣,回來之後,一直改不過來。
朱慕雲到廚房的時候,玉梅正蹲在角落裡抽泣。聽到朱慕雲的腳步聲,玉梅連忙站起來,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心玉雖是重慶人,但她中學開始,就在外地求學,高中之後,更是在國外深造,深受西方生活影響。不要說吃麻辣的,現在古星有些稍微辣一點的菜,她都不喜歡。如果是中餐的話,她的口味偏甜,比如說江蘇、浙江、上海那邊的菜,基本都合適。”朱慕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