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慕雲的話,馬興標心底生出一線希望。但很快,他看了一下纏著紗布的右手,又無聲的歎了口氣。他的手指頭,是被武尚天的人,生生的切下來的。當時的那種切膚之痛,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現在手也廢了,還能有什麼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唄。”馬興標苦笑著說,能撿條命回來,他已經是賺了。
但他也知道,現在的命,隻能算是暫時保住了。離開醫院後,能不能逃脫武尚天的魔爪,還不知道呢。
“你也知道,我現在兼著二處的處長,你願不願意來二處幫我?”朱慕雲隨口說。
“願意願意,隻要你給我機會,哪怕給你當司機都可以。”馬興標驚喜交集的的說。
他這哪裡幫朱慕雲呢,簡直是朱慕雲再救了他一命。他覺得,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報恩了。現在,他最想做的,除了要報恩外,還得報仇。武尚天將他折磨至斯,這個仇,總得報吧?馬興標雖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絕對是得虧的主。如果不在政保局了,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報仇。
“雖然你以前是行動隊長,但二處可沒有這個職務。二處二科的人員,全部調到了情報處和行動隊,所以,我想重建二科,由你擔任科長。”朱慕雲說,不管怎麼說,馬興標當個科長,還是合格的。
而且,二處的二科,有現成的編製。如果馬興標過來的話,二科很快就能重建。有馬興標這塊招牌,想必二科不用多久,就會成為二處的業務骨乾部門。
“承蒙處座看得起,我已經很滿足了。”馬興標說,從六水洲走一趟,等於是在鬼門關打了個轉。他現在,什麼都看清了,也什麼都看透了。
目前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先保住性命。馬興標現在的人生準則是:活著就是勝利,權力隻是遊戲,報仇才是目的。隻要能報仇,不要說當科長,真給朱慕雲開車,他也樂意。
“你來二處我歡迎,但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朱慕雲想了想,沉吟著說。
“處座放心,以前的荒唐事,再也不可能發生了。”馬興標鄭重其事的說。
與薑偉新的這一段畸形的戀情,要了薑天明的命,也要了薑偉新的命。同時,也差點要了他的命。男色之事,他再也不會有興趣。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所有的費用,處裡會報銷的。”朱慕雲點了點頭。他在馬興標的眼中,看到了複仇的目光。這正是他所希望的,要不然,馬興標這條爛命,他才懶得去救呢。
朱慕雲走後沒多久,得到消息的玉蘭,就趕到了醫院。看到馬興標全身都裹著紗布,她看得眼淚嘩嘩直流。
“蔣神仙說得沒錯,你不但有牢獄之災,更有血光之災。”玉蘭到現在還沒有醒悟,認為蔣神仙能掐會算,是真正的活神仙。
“狗屁。”馬興標罵道,要不是井山,他現在會躺在這裡?這個仇,他也得報。軍統差點害死了自己,他們必須要付出代價。
如果沒有井山,馬興標現在肯定不會在醫院。當然,武尚天來古星後,必然會報複自己,但不會這麼明目張膽。而自己的行動隊長之位,也不會被免掉。
此次,要不是朱慕雲收留,自己就要流落街頭了。一旦離開醫院,他相信武尚天就會找上門。到那個時候,用麻袋一裝,覺到古江裡,誰會知道?而有了二處二科科長之職,武尚天就會顧忌。
“不行,我得再去找蔣神仙,請他給你算算。”玉蘭說,一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被軍統當刀使了。也不知道,馬興標之所以會躺在醫院,差點死掉,跟她有莫大的關係。
“你要是找到了他,一定要告訴我。”馬興標說,他還有條路,想必小野次郎對軍統也是有興趣的。一旦玉蘭與軍統聯係上,可以借助小野次郎的力量,將軍統一網打儘。
武尚天一直等到晚上,也沒有等到阿大回來彙報。這讓他很是疑惑,就算阿大再忙,也不應該在外麵過夜吧?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對朱慕雲的調查,雖然沒有向李邦藩彙報,但武尚天不相信任何人,整個政保局的人,他都要親自調查一遍,才能放心。朱慕雲是第一次,接下來,將會是張百朋、孫明華,甚至還有曾山。
“先生,聽說二處在貨物檢查場抓了個人。”阿二急匆匆的趕來彙報,他與阿大是同門師兄弟,感情深厚。阿大一天沒回來,他自然要四處打聽。
“二處?”武尚天一驚,他馬上明白了,肯定是阿大做事不小心,被人發現了。
二處雖然是個空架子,但裡麵也有幾個老手。特彆是一科的馮梓緣,曾經是軍統古星潛伏組的組長,在古星一直潛伏得很好。要不是被人出賣,政保局未必能找得到他。
“是的,聽說上午就抓到了,目前在二處審訊。”阿二說,他與阿大,雖是武尚天的人,但並沒有入政保局的編。
在政保局,認識阿大、阿二的人並不多。就連朱慕雲,也隻見過他們幾次,並不知道他們的姓名,遑論其他人了。而阿大為了掩飾身份,必然不會跟二處實話實說。所以,此刻和阿大,一定會被用刑。
“走,去二處。”武尚天大手一揮,帶著阿二就去了碼頭的貨物檢查場。
武尚天雖然是政保局的副局長,但他並不分管二處。甚至,他連碼頭貨物檢查場的大門,都進不去。貨物檢查場,由經濟處的警衛守衛。他們隻認朱慕雲,對其他人的命令,並不待見。
但阿大是他的弟子,更是他的親信,既然知道人在二處,武尚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是,二處在檢查場,想要進入二處,他得先進檢查場。如果連檢查場都進不了,那還談什麼去二處?
武尚天無奈之下,隻能先給李邦藩打電話彙報。武尚天身邊的阿大,被二處“誤抓”,這個解釋,讓李邦藩很是懷疑。
“武副局長,這件事我並不知情,等我給朱慕雲打電話後,再通知你吧。”李邦藩不動聲色的說,朱慕雲做事圓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抓人。
朱慕雲接到李邦藩的電話,倒是沒有隱瞞。他是政保局的經濟處長兼二處處長,在政保局,大小也算個人物。可是,武尚天竟然敢派人跟蹤,他當然不會客氣。
“局座,這個阿大,到二處後,閉口不談他是武尚天的人。更加不承認,他一直跟蹤我。馮梓緣已經對他動刑,我想,讓他吃點苦頭也是好的。”朱慕雲笑吟吟的說。
“你既然知道是武尚天的人,還讓馮梓緣對他用刑?”李邦藩說,雖然朱慕雲的做法不妥,但卻能給以武尚天顏色。
“我可不知道,隻是覺得有些像。再說了,他到二處後,既不表明身份,也不承認盯梢,讓他吃點苦頭也好。”朱慕雲笑著說。
對阿大的審訊,白天一直進行得不順利。朱慕雲知道,那是因為馮梓緣,還不知道阿大的身份,以為阿大是軍統的人。下午,他特意派馮梓緣去了趟鎮南五金廠,讓馮梓緣有機會與外界聯係。等馮梓緣從鎮南五金廠回來後,果然態度大變。
隻要阿大不是審計的,馮梓緣就敢下狠手。阿大的骨頭就算再硬,但是此刻,恐怕也會痛苦萬分。
“既然武尚天已經找上門,那就去解釋一下,做事做到九十九就可以了,沒必要再加一。”李邦藩提醒著說。
“好吧,我等會親自去二處一趟。”朱慕雲說,既然武尚天知道了阿大在二處,再阻攔的話,確實有些不妥。
朱慕雲隨後給二處去了個電話,告訴他們,可以讓武尚天進去。但是,對那位“嫌犯”的處理,必須要自己到場才能決定。朱慕雲需要,武尚天給自己一個解釋。
武尚天見到阿大的時候,差點落淚了。阿大身上的衣服,被全部脫光,四腳被鐵鏈鎖著,整個人傷痕累累,身上的肉,沒有一塊是好的。
“還不放人!”武尚天怒吼著說,要是在三處的話,馮梓緣肯定會被他一槍崩了。
“武副局長,此人的身份還沒有查實,暫時還不能放。”馮梓緣不卑不亢的說,他自然知道,阿大是武尚天的隨從。可是,此人竟敢調查朱慕雲,就算死在二處,也是白死了。
馮梓緣很後悔,白天的時候,沒有下重手。否則的話,阿大現在有十條命,也早就死了。如果阿大死在二處,以後二處和三處,那就結了死仇,以後就有樂子看了。
“他是我的弟子阿大,也是我的保鏢,由我擔保,這總行了吧?”武尚天的聲音低沉,卻差不多是在吼。
“阿大先生,到二處後,一個字都不說。我們懷疑,他是抗日分子。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他不能離開。”馮梓緣搖了搖頭,堅定的說。
“馮科長,你不要把抗日分子的帽子,隨便亂扣。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阿二冷冷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