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華的任務還是很輕鬆的,案發時,馬興標正在六水洲上。可以說,馬興標幾乎沒有嫌疑。況且,孫明華與馬興標,之前並沒有很深的嫌隙,所以兩人的談話,還算輕鬆愉快。
馬興標覺得,薑天明死後,自己的出頭之日,就要來了。這次引誘軍統的行動,看似已經失敗,可是,馬興標卻贏得了本清正雄的信任。但是,他們正談得差不多的時候,餘國輝突然走了進來,他在孫明華的耳邊說了一句,孫明華緩緩的點了點頭。
“孫處長,出什麼事了?”馬興標緊張的問,他雖然問心無愧,可是政保局這幫子人,心眼實在太多。自己待在六水洲上,搞不好就會被誰算計。
“薑偉新要見你。”孫明華緩緩的說。
“他見我?孫處長,在這非常時間,還是不要見麵為好。”馬興標馬上警惕的說道,這個時候與人見麵,實在不算什麼好事情。
“既然是人家的要求,我們自然要尊重。怎麼,馬隊長不會與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孫明華目光緊緊的盯著馬興標,他當然不會懷疑馬興標是凶手。
事實上,孫明華覺得,凶手不可能在政保局。自己製訂的計劃,隻能找到線索,想要發現凶手,還得在街上去找。他有心提醒朱慕雲,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自己人身上,但是,朱慕雲什麼都不懂,他也不好勸。
況且,人心隔肚皮,誰也不敢保證,局裡的人就真的沒事。比如說賈曉天、餘誌,誰能想到,他們會被地下黨和軍統拉下水呢?就算這種可能性極低,也沒人敢打包票的。
“隻要是為了查案,我無條件配合。”馬興標趕緊說,孫明華可不是能隨便糊弄的,不管對方有什麼用意,自己都隻能配合。
“所有人都要有這樣的覺悟,才能早日抓到凶手。況且,這也是本清課長的交待,如果膽敢不儘心儘力,那是要軍法從事的。”孫明華緩緩的說,朱慕雲親自審問陽金曲,恐怕不是為了真正查案,想借查案之名,好好的羞辱陽金曲罷了。
“是,一定儘力。”馬興標哪裡還敢說什麼,他還慶幸,幸好不是陽金曲來調查,否則一頂“不配合”的帽子扣下來,自己搞不好,就得挨槍子。
“不但要儘力,也要儘心。”孫明華意味深長的說。
給馬興標和薑偉新的房間,餘國輝已經準備好。薑偉新先被帶了過去,一路上他很是忐忑不安,到這間房後,四麵都沒窗戶,隻有中間一盞燈,更是緊張得不行。
馬興標走近這間房的時候,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他在六水洲上也住了幾天,以前也對這裡有所了解,這間房,可不僅僅是用來見麵的。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房間裡是裝了竊聽器的。
“興標,你可來了。”薑偉新見到馬興標進來後,哭著撲了過去。
“孫處長說,你要見我?”馬興標驚訝的說,薑天明死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當然是知道的。薑偉新來六水洲,為何要見自己呢?況且,自己正在關禁閉,豈是薑偉新想見,就能見到的?
“剛才有人來查我,我很害怕,所以想見你。他們,就帶我來六水洲了。”薑偉新見到馬興標,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可薑偉新哪知道,此時的馬興標,內心卻緊張得不得了。剛才孫明華有意無意的提醒,讓他不但要儘力,還得儘心。如果他提醒薑偉新,又被孫明華聽到的話,自己還能走出六水洲嗎?
馬興標現在隻能祈求,薑偉新不要亂講話。隻要此次能順利過關,他們的關係,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注意。薑天明已經死了,就算他們的關係,真的被人發現,也不算什麼了。大不了,就是被人笑話嘛。
“局座死了,你有什麼好害怕的?”馬興標詫異的說,他緊緊的抱著薑偉新,在他背後撫摸著。這既是安撫,也是一個信號,讓薑偉新小心說話。
薑天明一死,他心裡高興。這下好了,沒人再懷疑自己是軍統臥底了。而且,他以後,也能與薑偉新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得知薑天明死後,馬興標就在規劃著,與薑偉新的未來。他已經決定,想辦法把薑偉新調到行動隊。在經濟處,薑偉新或許有不少外水,可薑天明死後,外水會直線下降。還不如到行動隊,能經常與自己耳鬢廝磨。
“他是我殺的。”薑偉新輕聲說。他並不知道房間內有竊聽器,也不知道,馬興標給他的信號。馬興標的安撫,反而讓他放鬆了警惕。
薑偉新之所以要見馬興標,就是想討個主意。他殺了薑天明後,應該怎麼辦才行。政保局天天這樣派人來調查,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們查出來的。
“什麼?!你再說一遍。”馬興標驚叫著說,薑天明的話,不異於在他耳邊爆響一個驚雷。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但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馬興標突然鬆開薑偉新,他後退了一步,好像不認識薑偉新一樣。一分鐘之前,他還想著,要與薑偉新如何雙宿雙飛。但現在,他隻想讓孫明華知道,自己與薑偉新的關係,僅限於肉欲。
馬興標做事,還是很果斷的。薑偉新殺了薑天明,他可不想陪葬,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壯士斷腕的決心和魄力。這兩者,馬興標都不缺。他心裡已經決定,不但要舍棄薑偉新,還得配合孫明華,把案子查清楚。這個時候,正是自己戴罪立功的最好機會。
“他想致你於死地,我這才動手的。”薑偉新向前一步,緊緊的抱著馬興標,將臉埋在馬興標胸脯上,緊張的說。
“你是怎麼動的手?”馬興標沉聲說,薑偉新太傻了,怎麼能乾這種事呢。自己已經跟本清正雄說好,就算薑天明真想殺自己,也不敢真動手。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就算薑偉新是為了自己,才下手殺的薑天明。但他自己,絕對不會為了薑偉新,而與他共赴黃泉。既然薑偉新願意為自己殺人,想必為了保全自己,也是願意去死的。
“我給他下了安眠藥,用枕頭把他蒙死的。”薑偉新說。雖然當時他乾的很堅決,但回想起來,還是很害怕。
“你是怎麼下的安眠藥,又是怎麼用枕頭把他捂死的,說詳細點。”馬興標現在已經悄然變成了一個審判者,他得配合孫明華,將案子查清楚。
“我跟他說起你的事,他說你是軍統臥底,必須除掉你。還說,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我沒辦法,才在他茶裡放了安眠藥。等他睡著之後,用枕頭壓著他的頭,他沒有反抗,很快就沒氣了。”薑偉新對馬興標的提高,絕對是有問必答。雖然回憶那些情節,會讓他很不舒服,但是心愛的人問起,他也像是討好馬興標一般,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你怎麼會有安眠藥的?”馬興標不動聲色的問。他突然回想起,之前薑偉新見到自己時的情形,那個時候,薑偉新就已經動了殺心。
“我買的,早被我磨成了粉末。”薑偉新得意的說。
“屍體你是怎麼處理的?”馬興標特意提高了聲音,問。
“我換上他的衣服,把他的屍體裝進後備廂,開著車子到了古江路,直接扔到了江裡。”薑偉新說。
“你還真是聰明,車子怎麼處理的?”馬興標又問。
“我怕彆人懷疑,就把車子開到了白石路我哥家門口,隨後我就回了法租界。”薑偉新說,雖然殺人讓他很不舒服,但自己的處理辦法,現在看來,還是很正確的。
“這件事,還有沒有彆人幫你?”馬興標暗暗著急,薑偉新的作案過程,他已經幫孫明華問了出來,現在,他得趕緊撇清自己。
“沒有。我倒是想跟你商量,但那天晚上打電話到這裡,沒有人接。”薑偉新說。
“你知不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況且,你殺的還是你堂哥,你怎麼下得了手?”馬興標“心疼”的說。
“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薑偉新說。
“如果你被查出來,要被處死呢?”馬興標望著薑偉新眼中的堅決,心裡一軟,苦笑著說。這份情,他很想繼續下去。可現在看來,隻能就此結束了。
“我不怕。興標,如果我死了,你會來陪我麼?”薑偉新撫摸著馬興標的臉龐,一臉癡情的說。
“當然,你前腳死,我後腳就會跟來。到時候,我們在奈何橋上,一起喝孟婆湯。”馬興標安慰著說。
“我們一起投胎,下輩子還要在一起。到時候,我要變成女人,為你生個大胖小子。”薑偉新癡癡的說。
此時,在隔壁的房間內,張百朋摘下了頭上的耳機。他太興奮了,興奮得有點不敢相信。薑天明的案子,竟然這麼簡單就破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同樣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有孫明華,他怎麼也想不到,案情竟然峰回路轉,誤打誤撞之下,就給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