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孫明華的辦公室,朱慕雲除了通知他,晚上可以回去睡覺外,還想向他請教。在政保局,能幫得上他的人不多。查案這件事,需要的是經驗。孫明華在警察局特務處,擔任情報科長,手裡過的案子成百上千。
“孫哥,老弟接了這個差事,一點頭緒也沒有,你可得拉我一把才行。否則的話,三天之後,我就得去勞工營報到了。”朱慕雲苦著臉說。
“一點頭緒也沒有?不會吧,我看你信心滿滿的樣子,想必是有了線索。”孫明華驚訝的說,朱慕雲當著本清正雄的麵,信誓旦旦的接了案子,他還以為,朱慕雲是有了什麼重要線索呢。
“我是看不慣陽金曲,這才意氣用事的。”朱慕雲苦笑著說。
“說老實話,這個案子,由陽金曲去查,其實挺合適的。他是薑天明的人,必然也會儘心儘力。”孫明華緩緩的說。雖然他也很不喜歡陽金曲,但陽金曲是薑天明的人,他去查這個案子,必定會儘最大努力。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晚了,孫哥,你給我搞個方案,哪怕把全城都翻個遍,也要把凶手找出來。”朱慕雲說。雖然他可以向各方求證,但是,在明麵上,還得讓人給他出謀劃策才行。
“現在連凶手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找?”孫明華苦笑著說,查案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有的時候,破案除了花費大力的人力、物力外,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如果運氣足夠好,說不定明天一大早,那個凶手,就主動去投案自首呢。如果凶手昨天晚上就逃離了古星,就算是再厲害的高手,也未必能抓到凶手。孫明華雖然也有一定的辦案經驗,可是這種事情,他也不敢打保票的。
“那我三天後,隻能去勞工營了。”朱慕雲愁眉苦臉的說。
“你放心,局座肯定會給你想辦法的。”孫明華說,從政治上講,朱慕雲的做法是對了。
朱慕雲作為李邦藩的親信,從陽金曲手裡搶過案子,就是給李邦藩漲麵子。但是,如果這個案子沒破,那反而會丟李邦藩的臉。朱慕雲能從一個巡警,一步一步的爬到經濟處的處長之位,如果沒有點能耐,絕對做不到。
論查案經驗,朱慕雲可能不足。但要說揣摩上峰的心思,孫明華還得向他學習。
“你就安慰我吧。”朱慕雲說。
“這個案子,隻能像大海撈針。另外,從薑天明這幾天接觸的人查起。任何人都不能放過,全城的人都配合你,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的。”孫明華說,其實,他覺得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休息的。
破案的黃金時間,就是在案發後的三天。現在,薑天明已經死了有近一天的時間。如果今天晚上再休息,到明天早上,就是一天半了。今天晚上不行動,在孫明華看來,朱慕雲基本上已經放棄了。
“多謝孫哥了。”朱慕雲高興的說。
今天晚上休息,朱慕雲其實是經過慎重考慮的。雖然他判斷,薑天明之死,與軍統無關。但是,這件事得跟鄧湘濤求證才能確定。如果真是軍統乾的,必須與鄧湘濤商量一個解決的辦法。如果不是,他才能全力破案。否則,誤抓了自己人,那就不好了。
今天晚上,朱慕雲自然不能與於心玉見麵。否則的話,被人知道,他真沒辦法交待。薑天明剛死,案子又由他來破,在這個時候,還與於心玉談情說愛,實在說不過去了。所以,他隻能先回來,換了衣服後,再去與鄧湘濤見麵。
到地下室,朱慕雲正在換衣服,突然聽到暗門傳來敲擊聲。聲音是從華生那邊過來的,他比朱慕雲先下班,應該是見到朱慕雲回來,馬上就趕過來了。
“有什麼事?”朱慕雲打開暗門,果然是華生。
“有個新情況,薑偉新昨天晚上十點多,突然從外麵回來了。”華生說,下午,他也在政保局參加了會議。晚上沒行動後,他才有機會去探聽消息。
“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朱慕雲詫異的說,昨天晚上,華生可沒有彙報這個消息。
“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的人,並沒有發現他什麼時候出去的。”華生說。而昨天晚上,薑偉新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回來了。等今天下午,他再去碰麵時,才知道這個新情況。
“會不會是坐薑天明車子出去的?”朱慕雲問,畢竟車裡有人,誰也看不清。但是,這個情況,讓薑偉新的嫌疑,一下子增加了無數倍。
朱慕雲確實沒怎麼辦過凶殺案,但是,他的邏輯推理能力,比陽金曲、孫明華等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人的行為,能直觀的反映出他的心理活動。
薑天明被殺,就算與薑偉新無關,但薑偉新肯定能提供情況。今天聽陽金曲彙報的時候,並沒有提到薑偉新。是陽金曲故意沒說?還是他根本就沒調查?朱慕雲推測,可能是後者。畢竟薑天明和薑偉新的關係,可以在短期內瞞過所有人,也可以永遠瞞住某些人,但卻不能永遠瞞住所有人。
陽金曲是什麼人?政保局的情報處長。薑天明與薑偉新的關係,連陳旺金可能都知道,陽金曲豈會不清楚?他之所以沒有過多的調查薑偉新,就是想瞞往薑天明的這層關係。否則的話,一旦公開,薑天明的追悼會都沒辦法搞了。
“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好像隻有一個人。”華生想了想,說。
“你先不要聲張,現在薑天明的案子,由我來調查。”朱慕雲說,華生的乞丐朋友,自然也有看錯的時候。所以,他還得找三公子證明。
“是。”華生忙不迭的說。雖然他很詫異,但並沒有多問。既然朱慕雲負責了薑天明的案子,怎麼還有時間回來?而且,今天晚上,政保局也沒有動靜。難道說,朱慕雲已經查到了凶手?
“對了,薑偉新是怎麼回來的?”朱慕雲問。
“坐黃包車。”華生說,古星的黃包車是兩班倒,通宵都有人在街上跑的。黃包車上有個鈴鐺,隔著老遠就能聽到。
“那就好辦了,你先回去,我去找三公子。”朱慕雲說,雖然他們三人住在一起,但是,平常都是在下麵聯係。表麵上,朱慕雲與他們,並不怎麼交往。這不但是為了避嫌,更是為了安全。
華生一走,朱慕雲又去了三公子那邊。朱慕雲還沒上去,就碰到了三公子。他也正準備向朱慕雲彙報,古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三公子豈會不知道?今天政保局這麼大的動靜,他手下也有幾十名黃包車夫,早就有人向他說起了。
“去你那邊。”朱慕雲說。
“雲哥,昨天晚上,薑偉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去了一趟。”三公子也是來彙報這個情況的,他對薑天明的案子並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這個消息的重要性。聽到朱慕雲的汽車回來,他才過來報告的。
“薑天明的車子,開出去的時候,車裡到底有幾個人?”朱慕雲問。
“一個人,當時車子開得慢,他門口又有路燈,我的人看得真真的。甚至……”三公子欲言又止。
“甚至什麼?”朱慕雲問。
“可能是路不平看錯了,他覺得開車出去的,像是薑偉新。”三公子。
“路不平就是那個叫黃路平的外號吧?他能肯定是薑偉新開的車嗎?”朱慕雲問,三公子與黃路平的關係不錯。
“就是他,路不平最近也在學開車,等他學會,就不拉黃包車了。所以,他對汽車很注意。開車的是新手還是老手,他也能看出點名堂。”三公子說。
“薑偉新是從哪裡回來的?”朱慕雲又問,他相信,打聽這點事,對三公子來說,根本不算難。薑偉新是坐黃包車回來的,搞不好那個車夫,就是百裡車馬行的。
“路不平問了一句,是在東興路上的車。”三公子說。
“東興路?”朱慕雲兩眼放光,那裡離白石路很近,也就是說,薑偉新很有可能,是把車開到薑天明家,再走路到東興路,叫了輛黃包車回的法租界。
剛才聽到華生的消息,朱慕雲隻能肯定,薑偉新有作案嫌疑。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薑偉新參與了作案。就算他不是主犯,至少也是從犯。
可是,薑偉新一個娘娘腔,怎麼會有膽子殺人呢?朱慕雲一下子就想到了馬興標。他叮囑三老板:“給我盯死這個薑偉新,如果他要跑,馬上打電話給我,或者直接報警,讓警察抓他。”
“是。”三公子說,自從朱慕雲進了經濟處後,他在古星也有點麵子了。特彆是朱慕雲當上處長後,百裡車馬行的生意,更是一天比一天好。
朱慕雲馬上給六水洲上打了電話,他是直接給值班室打的,自然有人接聽。得知是朱慕雲,對方很是客氣。朱慕雲問起馬興標,對方告訴他,從昨天晚上開始,馬興標一步都沒有離開六水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