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興標得知玉蘭聯係上了蔣神仙,自然要去見的。滕昊祖與玉蘭的接頭,蔣神仙不說是策劃者,至少也是推動者。如果不是蔣神仙,玉蘭會去古星飯店?自己也會去古星飯店?滕昊祖恐怕也不會去古星飯店。
如果三人都不去古星飯店,自然也就不會發生傍晚的事情。或許,滕昊祖依然還活得好好的。所以,蔣神仙非見不可。而且,他隱約覺得,那個蔣神仙,與軍統,是脫不了乾係的。
隻是,這件事,他卻不能告訴彆人。一旦說出蔣神仙的事,不但不能洗清他的嫌疑,反而會把玉蘭也拉進來。
馬興標拉開辦公室門,發現門口站著兩人,情報處的。兩人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在門口。見到他出來,兩人向中間走了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
“乾什麼?”馬興標不滿的說。自己現在還不是“鯽魚”呢,陽金曲就把自己當軍統分子看待。如果滕昊祖沒死,恐怕現在已經被關起來了吧。
“奉局座命令,陪馬隊長去六水洲。”
“明天再去。”馬興標沒有理會,徑直走了出去。
但是,他剛準備走,就被兩人攔了下來。馬興標知道,自己把陽金曲“抓”回來,情報處的人,心裡肯定不高興。陽金曲在局裡,目中無人。情報處的人,自然也是氣焰囂張。這個時候,陽金曲必定在薑天明麵前進讒言,不知道把自己,說成什麼樣的人了呢。
“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啊?”馬興標氣得想拔槍,但一摸後腰,才記得槍送到了總務處。他的槍支走火,不管送到哪裡,都是檢測不出來的。但這樣做,能讓他顯得坦蕩。
而且,馬興標對滕昊祖“算盤”的身份,是“不知道”的。他擊斃滕昊祖,或許處理失當,但不管怎麼說,擊斃一名軍統古星站副站長,隻有功,沒有過。
“馬隊長,這是局座的命令,請你不要讓我們為難。”
“我要見局座!”馬興標氣道,殺滕昊祖,他確實有私心。但對日本人的忠誠,他問心無愧。這件事,就算鬨到特高課,他也不會怕。
“鬨什麼鬨?”陽金曲突然從樓梯口走了出來,冷哼著說。
“處座,馬隊長不想去六水洲。”
“陽金曲,局座讓我去六水洲,並沒有說晚上就要去。我回去陪一下玉蘭,不算過分吧。”馬興標義正詞嚴的說。
“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還有心思玩女人?”陽金曲氣道,他被馬興標繳了械,心裡很是不爽。剛才在薑天明的辦公室,他向薑天明明確提出,要監押馬興標。
但是,薑天明沒有同意。因為,馬興標的做法,從明麵上看,並沒有錯。馬興標擊斃的是軍統古星站副站長,並不是算盤。當然,馬興標很有可能,知道了滕昊祖的真正身份,可是沒有證據,就算將馬興標抓起來,到時候也必須放人。
與其到時難堪,不如就讓馬興標先得意幾天。薑天明已經吩咐陽金曲,讓他著手調查此事。薑天明並沒有要求,馬興標現在就去六水洲。隻要馬興標不在政保局,陽金曲才好調查今天的事情。
“食色,性也。這可是孔夫子說的,難道他老人家也說錯了?”馬興標理直氣壯的說。
“好吧,你晚上可以不去六水洲,但明天八點之前,必須到六水洲報到。另外,你把今天參加行動的人,集合起來,我要問話。”陽金曲說。
“身正不怕影子斜,隨便你怎麼調查都可以。早點調查清楚,正好可以還我一個公道。”馬興標嘟嚷著說。
馬興標一走,陽金曲馬上命人跟了上去。但是,今天的馬興標,特彆警覺。沒多久,就被馬興標發現,並且給甩了。
到府長路44號,玉蘭已經在等著。但她隻有一人,她告訴馬興標,蔣神仙在法租界。馬興標先回了家趟,他的槍送到了總務處,但家裡有槍。身上有槍,膽子才大。不管那個蔣神仙是什麼人,今天他都要揭穿他的麵目。
到鐵路飯店後,玉蘭帶著馬興標去見蔣神仙。馬興標下車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就在他的左前方,有人拿著一台相機,給他連拍了幾張照片。
在鐵路飯店二樓靠東頭的房間,馬興標終於見到了“蔣神仙”。見到馬興標,井山微笑著拱了拱手:“馬隊長,幸會。”
“蔣神仙,你趕緊給我家老馬算算。”玉蘭說。
“小姐,馬隊長之事,須與他單獨談,還請小姐到樓下等候。”井山沉吟著說。
“沒問題,我在樓下等。”玉蘭趕緊說,她對蔣神仙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不管蔣神仙讓她做什麼,都不會拒絕。
“你到底是什麼人?”馬興標等玉蘭一走,掏出手槍,對準了他。
“在下井山。”井山將眼鏡取下,又把胡須和眉毛撕下,坦誠的說。
“軍統古星站情報科長?”馬興標大驚失色,他想到了“蔣神仙”可能是軍統的人,但卻沒想到,竟然會是井山這種級彆的。為了一個玉蘭,軍統也太煞費苦心了吧。
“馬隊長聰明過人,我想,應該對我的身份早就了然於胸了吧?”井山沒有理會馬興標的槍,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甚至還掏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你想乾什麼?”馬興標將槍口放低,井山既然敢來見自己,自然有所憑仗。
“我的用意,馬隊長猜不到麼?”井山微笑著說。
“你們誣陷我是‘鯽魚’,不就是要把我逼上梁山麼。”馬興標苦笑著說。
“與我們合作,甚至重新回歸國軍序列,才是你最好的出路。”井山說,日本人剛發動戰爭的時候,長驅直入,在中國境內,如入無人之境。很多意誌不堅定之人,確實動搖了。
“如果我不答應呢?”馬興標舉了舉手裡的槍,槍口有意無意的指著井山。雖然軍統設計了他,但此刻,井山卻在自己的槍口之下。
“那你‘鯽魚’的身份,就會公開。”井山笑了笑,用滕昊祖傳遞假消息,讓政保局確信馬興標就是軍統臥底“鯽魚”,這個計劃太妙了。
下午滕昊祖被擊斃後,鄧湘濤才告訴他血戰計劃。井山原本對唐新之事,很是不解。畢竟以他對唐新的了解,唐新不可能背叛軍統。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的判斷,並沒有錯。
“我本就不是什麼鯽魚,就算你們公開,我也不怕!”馬興標兀自強硬的說。
“我勸馬隊長還是慎重考慮,你殺了政保局的王牌臥底,薑天明對你恨之入骨。他向特高課的本清正雄保證,要對我們軍統予以致命一擊。就算滕昊祖不死,他這隻算盤也不會得逞。薑天明接連失算,你覺得,他這個局長的位子,還能坐得穩麼?”井山冷笑著說。
“你們怎麼對政保局的事情,這麼清楚?”馬興標驚詫不已,井山說的事,有些是今天他才知道,還有些,以前都聞所未聞。
“昨天早上,鄒誌濤被殺,是因為馬興標與薑偉新在君再來旅館偷情。下午,政保局和憲兵隊大澤穀小隊遇襲,如果不是你之前確認過鄒誌濤已死,政保局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損失。所以,就算你能證明自己的清白,薑天明也會將你送上斷頭台。在薑天明離開政保局之前,你必死無疑。”井山冷冷的說。
這些事情,如果讓薑天明去調查,很難拿到證據。可是,如果由軍統提供的話,本身就是證據。
“你們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馬興標被井山說得冷汗直冒。
“因為,在政保局,與我們合作的人,還有很多。說老實話,你合不合作,我們並不在乎。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機會罷了。”井山說,馬興標的生死,已經由軍統決定。
“你們想讓我做什麼?”馬興標問。軍統對政保局的事情,比自己知道的還多。他實在不知道,軍統還要拉攏自己乾什麼。
“你是行動隊長,對我們當然是有用的。而且,這也是你贖罪的機會。你想想看,自從我到政保局後,手上沾了多少抗日誌士的鮮血?”井山冷笑著說。
“這件事我要考慮一下。”馬興標說,他對軍統,早就沒有了感情。至於手上沾的血,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但是,軍統卻抓住了他的軟肋。所以,他還在猶豫。
“你的時間可不多了,明天晚上之前,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肯定的答複。”井山說,馬興標肯定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但是,軍統不會給他太多的時間。
“好吧。如果我考慮好了,怎麼跟你們聯係?”馬興標說。
“明天下午,玉蘭會去碼頭。你讓她給你送換洗衣服,說明你同意與我們合作。”井山說。
“沒問題。”馬興標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馬興標與玉蘭離開鐵路飯店的時候,井山也走了出來,他們幾乎是前後腳。如果有人在對麵拍照的話,正好可以將他們拍在同一張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