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的蔑視,讓薑天明氣得發狂。他想怒吼、他想打人、他想摔東西,他甚至想掏出手槍,對著李邦藩的胸膛,打光彈夾內的所有子彈。
但最後,薑天明還是忍住了。作為一名老謀深算的特務,他很清楚,跟彆人發火是沒有用的。特彆是對李邦藩這樣的,原本就想挑釁自己的,就算再發火,也是徒勞無益。如果真的發了火,隻會讓李邦藩笑話。
“九頭山帶回來八十四名人質,都在情報處甄彆。這些人,可是花了局裡一百根金條。”薑天明深呼吸了幾次,將怒氣強行壓下去,才緩緩的說。
“這件事我會交給朱慕雲去處理,一百根金條自然會還給局裡。”李邦藩說,讓二處去做這件事,並不擅長。交給朱慕雲,他相信必定不會令自己失望。
這八十四名人質,本就是二處帶回來的。但甄彆的任務,薑天明強行交給了情報處。現在,軍統行動小組,已經與古星站接上頭,這批人的價值,就隻剩下那一百根金條了。但如果這批人交給情報處,這一百根金條,最後還得落到二處頭上。
“那你得當心,這些人當中,很多都是普通老百姓。”薑天明冷笑著說,這年頭,能有一根金條儲蓄的人,還真的不多。
從九頭山帶回來的八十四人,情報處基本上都做了調查,能拿出十根金條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那幾個人,已經被陽金曲放掉了。朱慕雲在九頭山能賺錢,憑什麼彆人就不可以?現在,李邦藩要把人接過去,薑天明正好省事。否則,二處那一百根金條的賬,就得情報處去平了。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我都有辦法,讓他們湊足一百根金條。”李邦藩漫不經心的說。
朱慕雲接到任務,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隻要是李邦藩交待的事情,不管有沒有困難,他都會想儘千方百計去完成。況且,處理這種事情,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嘛。說不定,還能借這次的事情,又發筆小財呢。
可到六水洲後,朱慕雲傻眼了。他的記憶力非常好,將人集中起來後,用眼睛一掃,就發現最值錢的那幾個人,竟然不見了。一問餘國輝,才知道被陽金曲“處理”掉了。可不管如何,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九頭山的時候,你們每個人要十根金條才能回去。但政保局把你們贖回來,現在,隻需要五根金條就可以了。”朱慕雲大聲說道。他的想法很簡單,先把能交得起五根金條的人放回去,然後就是四根、三根……。一旦湊足了一百根,就能揮淚大甩賣了。
“長官,你們隻花一百根金條,就將我們贖回來了。為何現在要每人五根金條?是欺負我們不會算數?還是想坑我們的錢?”下麵有人突然振振有詞的說。政保局是政府部門,解救他們是義務。不要說五根金條,就算一文錢不出,也是可以的。
“如果你們能湊足一百根金條,我馬上把你們全部放回去。”朱慕雲冷冷的說。
都說一個中國人是龍,一群中國人就成了蟲。朱慕雲的話一落音,下麵就無人願意接話了。一百根金條,可不是那麼好湊的。如果平均到每個人頭上,每人最多一根多一點。換成大洋,也不過兩百大洋左右。有些人家裡硬擠一擠,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但是,五根金條,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來的。
“政保局不養閒人,如果大家都不願意出錢,我會安排你們去做工。什麼時候把一百根金條賺回來了,什麼時候放你們回去。”朱慕雲大聲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現在古星的各個工廠都缺工人,讓他們乾個三五個月,也能把本錢拿回來了。
“政保局是政府機關,怎麼能收我們的錢呢?有本事,把土匪剿了。”還是那個聲音,愈發的激動了。
“你叫什麼名字?”朱慕雲尋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問。
但這次,卻沒有了回應。朱慕雲走過去,將周圍的人群驅散,隻剩下十幾人。他相信,剛才說話的那人,就在這中間。
“既然敢說,為何不敢承認?”朱慕雲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與他目光接觸的人,紛紛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當朱慕雲的目光,望向一位穿著長衫,戴著圓形眼鏡的中年男子時,對方並沒有回避。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剛才說話的人是你吧?”朱慕雲走過去,沉聲問。
“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朱慕雲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沒找錯人。剛才朱慕雲就記住了這個聲音,隻要是朱慕雲感興趣的事物,他可以記一輩子。
“張保國。”中年男子緩緩的說。他原本以為,自己的話,能得到眾人響應。隻要所有人齊心合力,朱慕雲就奈何不了他們。
“職業?”朱慕雲問。
“古星三中教師。”張保國馬上說。
“我看你不像個教師,倒像個抗日分子。”朱慕雲手一揮,馬上有兩名如狼似虎的警衛,將張保國押了下去。
“你這是誣陷,我不是抗日分子。”張保國臉色一變,但他想反抗,可一個文弱書生,又能豈是警衛的對手?
對這種刺頭,朱慕雲不會手軟。朱慕雲之所以將張保國定義為抗日分子,隻是想殺一儆百。這些人,經過情報處的甄彆,已經不存在什麼抗日分子。他之所以把這麼一個殺頭的罪名,放到張保國身上,隻是想立威罷了。
果然,張保國被帶走,其他人都是戰戰兢兢。朱慕雲再次重申,明天將安排他們做工。如果有需要出錢的,今天是最後機會。在朱慕雲說完之後,馬上就有三人舉手,他們同意支付五根金條。
見有人肯付錢,朱慕雲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隻有三個人,但萬事開頭難。今天三個,明天或許就有五個了呢。
情報處對所有人質,都做了一份檔案。而且,有一部分人,還派人去核實過資料。朱慕雲將張保國的檔案調出來,上麵寫著,他確實是古星三中的教師,教地理。此次回古星,是回老家奔喪。
“按照所有的留下的通信地址,給他們家發信,讓他們拿錢贖人。”朱慕雲一時之間,也沒有很好辦法。這些人的職業,不少都是工人、手工業者,還有一部分是學生和老師。在古星的人,占了八成以上。還有近兩成,留的是外地的地址。
“是。”餘國輝說,情報處的主要工作,是甄彆抗日分子。八十多人,以情報處的人手,根本就忙不過來。等到有情報傳過來,軍統行動小組,已經與古星站接上頭後,甄彆工作就停滯下來了。
離開六水洲後,朱慕雲去了趟古星三中。張保國的檔案,並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他的目光,給朱慕雲留下了深刻印象。這樣的目光,不是普通人應該有的。在三中,朱慕雲亮明身份,很快就見到了三中的校長黎立群。
“黎校長,張保國是你們學校的教師嗎?”朱慕雲問,黎立群五十來歲,穿著青色長衫,剃著平頭,端坐在那裡,腰身挺直。
“是的,他在我們學校教地理。”黎立群不知道朱慕雲的來意,回答得很謹慎。
“他在學校嗎?”朱慕雲問。
“沒有,請假回老家奔喪了。”黎立群說。
“奔喪?”朱慕雲詫異的說。
“他母親病故了。”黎立群說。
“得了什麼病?”朱慕雲問。
“這就沒問了,畢竟是人家的隱私。”黎立群笑了笑。
“他在三中教幾個班?一個班多少人?在古星還有沒有親人?”朱慕雲問。
“朱長官,請問張老師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黎立群緊張的說。
“現在是我問你,請你如實回答問題。”朱慕雲冷冷的說。
“對不起,如果你不告訴我實情,我拒絕回答問題。”黎立群突然變得有些激動,他越想越擔心,越想越害怕。政保局可是特務機關,張保國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黎校長,張保國的問題,涉及國家機密,暫時不方便回答。等事情調查清楚後,會給你一個交待。”朱慕雲淡淡的說。
“國家機密?這怎麼可能。”黎立群嗤之以鼻的說。
“這麼說,黎校長願為張保國擔保?”朱慕雲冷笑著說。
“張老師上課的事情,得教導主任才知道。”黎立群與朱慕雲對視,但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朱慕雲看著年輕,但辦事很老練。
朱慕雲去了張保國上課的班級,登記了人數,還把學生的花名冊抄錄了一份帶走。甚至,他還跟班上的學生交談了,問起他們對張保國的印象,以及最後一次上課的情況。
黎立群站在窗戶口,望著朱慕雲走出三中的校門。朱慕雲做事太認真,認真的讓他害怕。事無巨細,都要問清楚。他相信,張保國應該在朱慕雲手裡。但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朱慕雲問的太詳細的,隻要張保國哪裡回答錯了,防線就會被朱慕雲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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