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曉天覺得,自己與沈雨珊的談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古星,會對李邦藩這樣的特務頭子,恨之入骨的人,除了抗日分子還會是誰?他向沈雨珊提出,要讓她學好本領,報效國家,沈雨珊並沒有拒絕啊。
但沈雨珊天真爛漫,連小孩子可以猜出的事情,她硬是不知道,賈曉天拿她也沒辦法。薑天明惱怒的瞪了賈曉天一眼,這件事他當然不能責怪沈雨珊,隻有暗罵賈曉天,明知道沈雨珊一點心機也沒有,還不把事情說破。
但現在,箭在弦上,不可能再去補救。薑天明很是懷疑,賈曉天是不是故意的。賈曉天好歹也是息烽班訓練出來的人,這點觀察力都沒有。當初自己還將他從特工總部帶到古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
“那你學習收發報乾什麼?”薑天明問,如果是彆人這樣回答,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但沈雨珊一臉的純真,就像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樣,他實在沒理由懷疑。
而且,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有發現,沈雨珊的任何異常。這樣的問話,對沈雨珊也是最合適的。能在這裡得到答案,何必再去審訊室呢。
“報效國家啊,這也是我那叔父說的。”沈雨珊微笑著說,賈曉天告訴她,是她父親的朋友,她自然也把賈曉天當成叔父輩了。
隻要是薑天明的問題,她都是有一說一,絕對不會有一說二。
“報效國家?”薑天明一愣,見到沈雨珊一臉認真的樣子,他還真的沒辦法發火。將抗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沈雨珊算是頭一個。
“是的,我整天在家,也不什麼事乾。邦藩既然在政府部門工作,如果我也能去的話,豈不是能在一起工作了?”沈雨珊微笑著說。整天待在家裡,不是逛街就是陪朋友聊天,時間長了,也會無聊的。給自己找點事乾,甚至能跟心愛的人,一起工作,將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
“你的意思是說,想去我們的政府工作?”薑天明被沈雨珊搞糊塗了。
沈雨珊的父親,死於日軍轟炸,她的母親,因此鬱鬱寡歡,最終離世。可以說,沈雨珊的父母,都是因為日本人才死。按理來說,沈雨珊應該痛恨日本人才對,怎麼可能還要報效“國家”呢?再說了,現在的國家,一般指的都是重慶政府。
就算是南京政府的人,對國家的概念,其實也是默認為重慶政府。但沈雨珊卻將國家,理解為南京政府,薑天明當然會誤會了。
“沒錯啊,在古星,難道還有其他政府嗎?”沈雨珊疑惑的問。
“好吧,你想去政府工作,這是好事。但你知道,電台是違禁物品嗎?”薑天明被沈雨珊的天真打敗了,無奈的說。但在古星,現在連收音機都得登記,更遑論電台了。
“不知道。”沈雨珊搖了搖頭,她隻是把電台當成一個新奇的玩具,最多也就是學習的用品,根本沒意識到,這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牢獄之災。
賈曉天在旁邊,越聽越急,事情的發展,馬上就要朝著他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了。他讓沈雨珊學習收發報,是為了抗日,可不是讓她加入政府部門,去謀一份什麼工作!
李邦藩的嘴角,輕輕的向上翹起,沈雨珊真是天真無邪,想法這麼單純,連老奸巨滑的薑天明,都拿她沒有辦法。抗日分子與擁有違禁物品,這兩者有天壤之彆。看來,沈雨珊不用死了。
他現在就像一個旁觀者,冷冷的看著這一切。薑天明和他的手下,就像一群小醜,他相信,很快就能看到他們醜態百出的樣子。
“你能詳細說說,與那人的交往過程嗎?”薑天明無奈的說,沈雨珊的回答,雖然非常幼稚,但卻有種讓他無從下手的感覺。現在,他終於明白,之前為何會有種不踏實的感覺了。
沈雨珊完全沒有心機,根本不懂政治,在場的,都是古星情報界的精英,再問下去,就要貽笑大方了。他心裡,對賈曉天越來越不滿。賈曉天與沈雨珊的交往,完全沒有體現出一個職業特工的專業水平。
“他來的時候,跟我說,是我父親的朋友。還提醒我,父親是死於日軍飛機轟炸,讓我不要忘記。但他讓我報效國家,我想,天天待在家裡,讓邦藩養著我,也確實不應該。所以,我就答應了。”沈雨珊想了想,緩緩的說。
“他真是這麼說的嗎?”賈曉天氣急敗壞的說。他發現,沈雨珊開始彆有用心了。如果再讓沈雨珊說下去,恐怕對自己會越來越不利。沈雨珊的表現,看得單純,但就是這份單純,欺騙了所有人。
“是啊,他還讓我先學好收發報,說以後能派上大用場。”沈雨珊眨了眨眼,隨即,她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緊緊的盯著賈曉天。
沈雨珊的行為,讓賈曉天後背發麻。如果被沈雨珊認出來,以她的性格,絕對會當場揭穿。有李邦藩撐腰,沈雨珊完全能把局麵,一下子全部翻過來。
“原來一切都是有人指使,雨珊,你能認出那人的模樣嗎?”李邦藩突然說,他總算明白了,沈雨珊的一切行為,都是被人蒙騙。
“那人……”沈雨珊的目光,在房間內四處搜尋著,最終,將目光放在了賈曉天臉上。但很快,她又將目光移到了彆處。
“沈小姐,那人有沒有跟你說,你學好收發報後,要怎麼樣派上大用場?”薑天明暗叫不妙,如果被沈雨珊認出賈曉天,這一切就都成了笑話,最大的笑話!
“這他沒有說,但他告訴我邦藩在政治保衛局當局長,還說最近有一份什麼掃蕩計劃,讓我想辦法拿到手,並且交給他。”沈雨珊回憶著說。
“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叫什麼名字?”薑天明又問,賈曉天的做法,倒是沒有什麼錯。但是,他對沈雨珊的情況,還不是特彆清楚。如果能把沈雨珊摸透,單刀直入的告訴她,自己是軍統的人,讓她也加入軍統,並且給她安排一個宣誓儀式,豈不就完美了?
“他說他姓鐘,叫鐘國仁。”沈雨珊說。
“鐘國仁?中國人?他怎麼不說,他是軍統呢。”薑天明看了賈曉天一眼,冷冷的說。
“軍統是什麼?是重慶的嗎?”沈雨珊天真伯問,一個不懂政治的人,對抗日組織確實不太熟。雖然她是新時代學生,但很少接觸這方麵的信息。
“軍統是一種抗日組織,在古星,除了軍統,還有地下黨,甚至還有國外的情報人員。”李邦藩耐心的解釋著說。
他之所以喜歡沈雨珊,除了因為她美貌如花外,還是因為她單純。與她在一起,自己就能遠離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份輕鬆自在,是在政保局無法體會到的。
“地下黨?鐘先生跟我說,他就是地下黨,還說,以後要我像他一樣,也成為一名地下工作者呢。”沈雨珊突然說道。
這句話石破天驚,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所有人都認為,沈雨珊是受了軍統的蠱惑,但現在,她卻說,教她收發報的,是地下黨。對沈雨珊的話,沒人會懷疑。幾乎所有的人目光,一下子齊刷刷的盯住了賈曉天。
“哦,這麼說教你收發報的,是中共的人?”李邦藩說,他怎麼也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這樣的轉變。顯然,所有人都被賈曉天欺騙了。他下意識裡,也沒有懷疑沈雨珊。
“你剛才不是說,不知道鐘國仁是抗日分子嗎?”薑天明突然問,他覺得,事情已經超乎掌控。賈曉天會是地下黨嗎?還是沈雨珊在說謊?
“邦藩要是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地下黨,就是抗日分子。怪不得……”沈雨珊自言自語的說。
“怪不得什麼?”薑天明緊追著問。
“鐘先生昨天吩咐,讓我今天去趟城南的鬆鶴樓,給他在二樓丁字號包間窗台上的花盆下,放一張字條呢。”沈雨珊沒有猶豫,馬上說道。
“什麼?鬆鶴樓?!”薑天明震驚的說,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包間”、“花盆”、“字條”等關鍵字。陽金曲向他彙報,施興民今天要在鬆鶴樓接收情報,不會就是沈雨珊放的吧?如果真是這樣,賈曉天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就是鬆鶴樓,我還得記得,字條折成了一個‘又’字。”沈雨珊篤定的說。
“你看了字條的內容沒有?”薑天明問。
“這是鐘先生寫給彆人的,我怎麼能看呢。”沈雨珊搖了搖頭,理所當然的說。
薑天明馬上拿起桌上的電話,給陽金曲去了個電話:“陽金曲,你問一下,你馬上過來一趟。”
薑天明原本想在電話裡確認字條的事,但突然想到,屋子裡還有其他人,馬上改了口。
賈曉天被薑天明的動作,嚇得臉色煞白。他怎麼也想不到,沈雨珊怎麼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沈雨珊依然還是那麼天真爛漫,但在他眼裡,就像一個惡魔。賈曉天想辯解,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說起。
因為,沈雨珊用她的天真,騙過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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