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照在警察局看守所,能肆意妄為,是因為他與方本瑜的關係非常好。他是個善於鑽營的人,自從政保局成立後,他就知道,警察局不再是古星市最強的權力部門了。
特務處從警察局分離出去後,看守所的犯人,價格大打折扣。這年頭,最讓人提心吊膽的是抗日分子。一旦給人扣上這頂帽子,不死也得脫層皮。在看守所沒有奔頭,張光照就想更換門庭。
張光照雖然與薑天明,以前並不認識。但他為人圓滑,抱人大腿的事,早就駕輕就熟。原本想著,打通薑天明的關係,能調到經濟處,那就更好不過了。但沒想到,竟然是二處。雖然提了一級,當了副處長,可是薑天明跟他談了次話後,他就知道,自己這次是跳進了火坑。
中午的飯局,除了張百朋和張光照外,朱慕雲還請了孫明華和尹有海。緝私辦的工作,不能因為他當了處長就停止。
但他們正準備開吃的時候,賈曉天到了碼頭。他是來請赴宴的。朱慕雲上任,他作為下屬,也得有所表示。雖然朱慕雲不缺這點錢,但這也是他的心意。以後,賈曉天想要在經濟處混得開,必須緊跟朱慕雲了。
“老賈,鬆鶴樓的飯菜,有郭傳儒的好吃?”朱慕雲說。如果賈曉天早點說,他可能會去鬆鶴樓。畢竟那裡,將是賈曉天的滑鐵盧。
“今天你上任,怎麼能在碼頭吃飯呢?這要是傳出去,彆人會說經濟處的下屬,太沒有眼色了。各位長官,今天給我一個麵子,移駕鬆鶴樓如何?”賈曉天拱手一圈,微笑著說。
“賈科長,我們下午還得上班呢,去鬆鶴樓來回一趟就得個把鐘頭。”張百朋皺著眉頭,他來吃飯,是給朱慕雲麵子,可不是為了賈曉天。
“我知道諸位長官都忙,但是,今天在鬆鶴樓,也是花了點心思的。”賈曉天笑著說,他確實動了些心思,朱慕雲的任命宣布後,馬上就跟鬆鶴樓交待,一定要準備好最拿手的菜。哪怕就是臨時從其他飯店,請最好的廚師也在所不惜。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浪費賈科長的一片好意。”尹有海不知道賈曉天打的什麼主意,但他是薑天明的人,賈曉天現在也幫薑天明做事,幫著賈曉天,就是幫著薑天明。
尹有海發了話,朱慕雲也沒有明確反對,其他人也不好再說。到鬆鶴樓後,賈曉天熟門熟路的,引著他們到了後麵最好的雅座。又親自抱了一箱茅台酒進來,累得頭上冒汗。
“老樣,你對這裡很熟嘛。”朱慕雲笑了笑。
“這裡離四科不遠,平常都在這裡解決吃飯問題。”賈曉天解釋著說。
“看來賈科長是以鬆鶴樓為家啊。”孫明華一直沒怎麼說話,但從賈曉天進了鬆鶴樓,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他也覺得意外。
“我也就是經常來吃飯,還不會把這裡當家。”賈曉天笑著說。
今天的飯菜,賈曉天確實花了心思。所有人都吃得滿意,雖然郭傳儒的手藝也很好,但偶爾換換口味,還是不錯的。
賈曉天原本還安排了牌局,隻是張百朋得回去,二科的人還住在醫院,他也得找到吳基滔身份暴露的原因,哪有心思玩牌呢。再說了,他是日本特工,也不想跟這幫中國人混在一起。
“處座,我送送你吧。”賈曉天親自給朱慕雲打開車門,恭敬的說。
“不用了,等會我還得去辦點事,不回碼頭。”朱慕雲說,剛才他跟孫明華和尹有海說起了,下午就不去碼頭了。
“你要辦什麼事,交給我啊。”賈曉天馬上說道,他正愁跟朱慕雲親近,找不到機會呢。
“這可不行,李副局長交待的事情,我也能交給你?”朱慕雲搖了搖頭。
“李副局長交待的事情,你就更應該交給我了。今天你剛上任,就給我一個機會嘛。”賈曉天急道,如果隻是給朱慕雲辦事,他恐怕還不會太上心。但是李邦藩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是私事,他更感興趣。
“李副局長交待的事情,我必須親手辦。”朱慕雲搖了搖頭。
“處座,你親自出馬沒問題,但也給我一個機會,替李副局長效犬馬之勞啊。”賈曉天不管朱慕雲是否反對,拉開另外一邊的車門,坐了進去。
朱慕雲無奈,隻好載著賈曉天出去。李邦藩的房子,朱慕雲其實已經想到了。李天明不想放在法租界,那在原來的日租界,給他準備一套房子就可以。在東興路上,彆人送了套房子給朱慕雲。
這套房子,朱慕雲一直沒有住,也沒有讓楊世英等人,給他準備地下室暗道什麼的。畢竟他們兄弟幾天,整天辛辛苦苦,一直在忙白石路上的房子,根本沒有時間,去忙其他的事情。
“處座,這是什麼地方?”賈曉天到東興路後,發現朱慕雲一條裡弄的小院子門前停了下來。這個地方距離熱鬨的東興路不遠,但走進來後,卻很安靜。
“問那麼多乾什麼,進去看看。”朱慕雲拿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地方,朱慕雲也是頭一回來。從房契上看,房子並不大。走進去後,隻有一個小院子,兩層房屋。雖然地板上已經落了一層灰,但總體還算乾淨。樓下有個廚房,還有個小的衛生間,很適合住人。
“老賈,你經驗豐富,說說看,如果這裡要住個女人,應該換些什麼東西?”朱慕雲說,他並不知道,賈曉天已經打上了李邦藩的主意。
將李邦藩誣陷為抗日分子,這樣的想法,朱慕雲從來就沒有過。李邦藩是誰?正宗的日本人,而且還是日本特工。這樣的人,披著中國人的皮,能是好人麼?而且,李邦藩與特高課關係非常好,本清正雄根本不可能相信李邦藩會是抗日分子。
但賈曉天並不知道這些,他隻需要對薑天明負責就可以了。這年頭,抗日分子的帽子,不但大而且重。一旦誰被扣上,馬上就得完蛋。就算賈曉天不能把帽子,扣到李邦藩頭上,但扣到他身邊的女人身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事你還真問對人了。”賈曉天笑著說,他很是興奮,不用問,他也知道,這棟房子,是給李邦藩的女人準備的。
“說說看。”朱慕雲說,他其實給於心玉準備公寓的時候,就有了經驗。
當時,朱慕雲可是花費了好幾百無,給於心玉添置家具。隻是,朱慕雲認為好的東西,於心玉未必認可。有些花了大價錢的東西,最後都被於心玉替換掉了。於心玉是時髦的新女性,按照她公寓的樣子,照樣來一份就是。
“首先得床換掉,不能用木床,得用鐵床,上麵要放那種很軟的墊子。另外,還得有套沙發。再整點外國的酒和咖啡,在床頭加上梳妝台和衣櫃,也就差不多了。”賈曉天想了想,說道。
“你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這樣吧,房子的家具就交給你了,用了多少錢,到時候找我來報銷。”朱慕雲沉吟著說。
“處座,你這不是打我臉麼?能為處座和李副局長效勞,是我的榮幸啊。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李副局長滿意。”賈曉天誠懇的說。他正愁沒辦法接近李邦藩的女人,沒想到,今天就有了這樣的機會。
“老賈,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錢還是要給的。”朱慕雲說道。
“處座,這套宅子,是你付的錢吧?”賈曉天突然問,朱慕雲給李邦藩辦事,肯定是不會要錢的。在這方麵,他承認朱慕雲比自己要大方得多。但也因為如此,朱慕雲到現在,連自己在白石路上的房子,也搬不進去。為啥?不錢裝修唄。
朱慕雲笑笑沒吭聲,他把鑰匙交給賈曉天,自己就回了碼頭。既然賈曉天要表心意,就把機會讓給他就是。隻是,朱慕雲給華生去了個電話,讓他有時間,幫忙“照看”一下東興路金鬆弄的這套宅子。
二處因為二科的人住了院,所有工作基本處於癱瘓狀態。一科除了聯係宋鵬外,對軍統的打擊,幾乎為零。但是,最近馮梓緣,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線報,開始變得神秘起來。二處兩個業務科室,人員基本都不在,整個二處變得冷冷清清的。
怪不得張光照上任後,覺得這裡還不如看守所,這是有根據的。而且,張光照雖然擔任了副處長,但張百朋並沒有給他安排工作。也就是說,他這個副處長有名無權。在看守所,至少他還能管著一幫子人,偶爾也能收點黑錢。但進了二處,什麼都乾不了。
“處座,既然我來了二處,就是你的人了。不管以前我在哪裡,以後隻要處座一句話,保證指哪打哪。”張光照還在路上,就特意跟張百朋擠到一輛車裡。
在鬆鶴樓的時候,當著彆人的麵,他不好多說,但在車裡,卻能表這樣的態。
“你先分管一處的工作吧。”張百朋閉著眼睛,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