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水洲上昨天的人手,嚴重不足。許執一知道,是自己怠慢了李邦藩。今天到鎮南五金廠後,特意親自去了一趟。許執一知道,自己在政保局是無根的浮萍,不管什麼人都能給自己製造阻礙。
這次許執一的態度很誠懇,李邦藩沒有理由拒絕。畢竟他是日本人,就算再有私人恩怨,也不想因此而影響到政保局的工作。他給朱慕雲去了電話,要求每個緝查科,各抽調一個班,派到六水洲支援。
“老餘,六水洲來了不少犯人,人手不足。上麵讓我從每個科抽調一個班,這些人是我經濟處的。我想,由你帶隊。”朱慕雲通知下去後,把餘國輝叫到了辦公室。
“是。”餘國輝沒有多想,之前他在六水洲上待了幾天,對上麵的情況,有所熟悉。
“你們雖然去了六水洲,但薪水、待遇,依然與現在一樣。而且,一日三餐,我也會安排人給你們送過來。至於住宿,一科的警衛,還是住原來的宿舍。其他三個科的警衛,就在碼頭,給他們安排房間。”朱慕雲說,雖然都是警衛,但經濟處的警衛,必須要與六水洲的不一樣。
“謝謝朱科長。”餘國輝鬆了口氣,說實話,警衛隊的副隊長,他並沒放在心上。隻要能在經濟處,哪怕是當個中隊長,他也知足了。
“六水洲的犯人很重要,我們的人,儘量不要去跟犯人直接接觸。如果一定要接觸的話,就隻能住在六水洲了。”朱慕雲說,為了避免瓜田李下,這種提前的預防,完全是有必要的。
“每天的工作,我會向您彙報的。”餘國輝馬上說,六水洲上的犯人,他也聽說了。既然這麼麻煩,還是多向朱慕雲請示報告為好。
“每天早上,經濟處的例會,你還是要儘量趕回來參加。”朱慕雲馬上給餘國輝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經濟處的例會,並非每天都舉辦,餘國輝也並非每次都要參加。
經濟處現在沒人跟朱慕雲唱反調,他在經濟處發話,言出必行。他分彆給任紀元、王強和賈曉天打了電話,那三個班的警衛,很快就到了碼頭。這些人由餘國輝率領,坐船登上了六水洲,聽候許執一的調遣。
有了朱慕雲的指示,餘國輝帶隊到六水洲後,就向許執一提出,經濟處的警衛,晚上還要回去。如果可以的話,經濟處的警衛,不想值夜班。
“國輝,我們都是一一八團出來的,沒必要這麼嚴肅,來來,坐,抽煙。”許執一見到餘國輝,很是熱情。他是一一八團的營長,餘國輝以前是排長,一個部隊出來的,應該很容易聯絡好感情才對。
“謝謝許隊長。”餘國輝後退了一步,卻沒有接煙,他很清楚,自己現在靠的是朱慕雲這棵大樹。至於許執一,雖是警衛隊長,可還是保持距離為佳。
“你們雖在經濟處當差,但也是警衛人的人。如何安排工作,恐怕不能由你說了算。”許執一感覺到了餘國輝的冷淡,把煙叼在嘴裡,劃了根火柴,冷冷的說。
“那是自然,隻是六水洲的犯人很重要,我擔心經濟處的人,會出差錯。到時候,誤了許隊長的大事,那就不好了。”餘國輝不卑不亢的說。
“你們既然借調到了六水洲,自然不能再回經濟處。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住處,由你們負責看守所。”許執一說,他被餘國輝的態度激怒了,原本他隻是想讓經濟處的人警衛,負責外圍的警戒。
可餘國輝一口一個經濟處的人,讓他改變了主意,偏偏讓餘國輝的人,負責最重要的看守所。至於看守所的警衛,則全部調出來,在外麵負責警戒。
餘國輝沒有爭辯,既然讓他們負責看守所,他們就全部住在六水洲就是。六水洲上的看守所,是用原來領事館的房間改建的。總共隻有十幾間,其中還包括一間地下牢房,那是用來關押最重要人犯。
但現在一下子,湧進來一百多人,看守所的牢房已經不夠用,隻好把後麵反省院的幾間房騰了出來。餘國輝將四個班的人,分成兩個隊,分彆負責看守所和反省院。雖然他們有四十多人,但要白天黑夜的看守,依然還是很緊張的。
幸好,在裡麵看守,也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餘國輝有自己的辦公室,還配了電話,相當於看守所的所長,和反省院的院長。
“朱科長,我是餘國輝,我已經向許隊長報到。”餘國輝馬上給朱慕雲打了個電話,朱慕雲每天向李邦藩彙報工作,風雨無阻,從不間斷。看似愚忠,但卻讓李邦藩看到了他的忠誠。
“好,許隊長是怎麼安排的?”朱慕雲問,用電話溝通雖然方便,但朱慕雲知道,全局所有的電話,其實隨時都有可能被監聽。彆的部門他不知道,二處的羅雙燕,她相當一部分的工作,就是監聽。
“讓我們負責看守所和反省院,二十四小時看守。所以,晚上恐怕隻能住在這裡。”餘國輝無奈的說,讓他們看守犯人,如果出了事情,他們首當其衝。
“這說明許隊長對你們很重視嘛,沒關係,好好乾,可彆給經濟處丟臉。”朱慕雲微笑著說,餘國輝說話直截了當,肯定在言語中得罪了許執一。要不然的話,許執一沒理由讓經濟處的人,負責看守犯人。
雖然今天總務處答應撥款,但快到中午的時候,許執一才發現,錢隻到了一百元。這點錢,對以前的六水洲來說,可以勉強支撐一個星期。可現在,光是兩百多人的吃喝,每天就得好幾十。現在的法幣,愈加不值錢。前年買一元的豆腐,夠一百人吃一頓的。
可現在,至少要五元錢的豆腐,才夠一百人吃一頓豆腐的。六水洲連犯人加警衛,再加上情報處的人,足有兩百多人。一頓飯下來,光是菜錢,就得二十元以上。一天至少得吃兩頓乾的,所以一百元,能吃三天,還得精打細算。
中午,他們就隻能吃青菜加豆腐,這還得算兩個菜。至於葷菜,自然是沒有的。青菜和豆腐,還是水煮的,上麵連層油星都沒見著。
這樣的飯菜,送到看守所和反省院後,經濟處的警衛,隻是看了一眼,又讓夥夫給送了回去。餘國輝安排人,坐船去了碼頭,把他們四十餘人的飯菜,搬到了六水洲。
許執一對這樣的飯菜,也是很無奈。他也想吃香的喝辣的,但總務處隻給了這麼點錢。作是隊長,夥夫給他炒了小灶:一個炒雞蛋和一個紅燒豆腐,這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了。就這,許執一還特意把情報處的陽金曲叫上,請他一起來吃飯。
“許隊長,你這日子,可真是過得清苦。”陽金曲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冷嘲熱諷的說。
“這已經很不錯了,早上我去總務務,想解決警衛隊的經費,結果上午經費是到了,但隻有一百元。這點錢,你說夠兩百人吃什麼?”許執一苦笑著說。
“走吧,我們去看守所打秋風去。”陽金曲拉著許執一說。
“看守所吃的是水煮青菜和豆腐,一點葷腥都沒有,還是在我這裡吃吧。”許執一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個菜,雖然裡麵也沒看到肉,但至少還是放了油的。
“我說許隊長,你就跟我走吧,到了那裡就知道了。”陽金曲微笑著說,不管許執一掙紮,拉著他就去了看守所。
許執一和陽金曲到的時候,看守所也正在吃飯,餘國輝站在兩個大桶邊,親自給他們打菜。一個桶裡,是滿滿一桶的大片牛肉,另外一個桶,紅燒魚塊。
“餘隊長,你們的生活也太好了吧?”許執一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吞口水了。相比自己的小灶,人家的大鍋飯,才是真正的夥食。
“我們哪能跟許隊長相比,如果兩位長官不嫌棄的話,就請留下來吃頓便飯吧。”餘國輝微笑著說。
這樣的便飯,許執一和陽金曲當然不會介意。餘國輝打了兩大盆菜,給他們拿到自己的辦公室。隨後,餘國輝又像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瓶茅台。
“你還有這樣好酒?”許執一見到酒,眼睛一亮,打開酒,貪婪的聞了一口。自從所謂的起義後,他就一直沒有喝過真正的好酒。剛到新四軍的時候,李司令請他們喝過一回酒,但隻有一碗,還是自釀的米酒,淡得喝水一樣。
“這是朱副處長賞的,兩位長官難得來一趟,就算是孝敬了。”餘國輝微笑著說,他給兩人倒上酒,自己卻拿著碗筷,到外麵與手下一起吃飯。
“看到了沒有,經濟處的警衛,天天就是吃這些,現在全局所有的部門,都削尖腦袋,要調到經濟處呢。”陽金曲冷哼著說,他一向都是看朱慕雲不順眼,但對朱慕雲的孝敬,也從來不會拒絕。
“看到他們的夥食,我也想去經濟處。”許執一有些後悔的說,早知道經濟處這麼有錢,自己當什麼警衛隊長啊,直接到經濟處當個警衛小隊長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