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劉二安排進一一八團,朱慕雲找的是一一八團的副官錢家誠。劉二隻是李華的陪襯,錢家誠都未必會注意,許執一更加不會注意了。朱慕雲要賭的,就是一一八團起義後,許執一依然不知道劉二的真正身份。
而這一點,需要與組織聯係,才能確定。
朱慕雲不可能在白天去見胡夢北,就算他去雨坪中學,麵見胡夢北,恐怕胡夢北要跟根據地聯係,也必須等到晚上。朱慕雲從李邦藩辦公室出來後,朱慕雲看了看時間,也快到中午了。他在自己辦公室,寫好情報後,開著車去了法租界。
在路上,朱慕雲把情報發了出去,並且標上了緊急的標記。許執一的事情,明天早上之前,他必須要有一個準確的消息。否則的話,接下來很多事情,他都不知該如何處理。
李邦藩讓他暫時不與許執一接觸,朱慕雲其實也巴不得如此。但從法租界回來後,他剛到碼頭的辦公室,還在門口,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我是朱慕雲。”朱慕雲抓起電話,說道。
“朱處長,你好,我是許執一啊。”許執一笑嗬嗬的說,他在政保局,說起熟人的話,除了朱慕雲之外,還真的找不到其他人。
“許隊長,找我有事?”朱慕雲警惕的說,他在沒有收到胡夢北的回信之前,他與許執一說的每一句話,都得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許執一與自己接觸,是投石探路,還是另有目的。
“大家都說你是政保局的大好人,不管什麼事,隻要找你,肯定有求必應。”許執一笑著說,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不但要心胸開闊,還得有能力善交際才對。這樣的人,如果是那種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還能理解。但朱慕雲這麼年輕,就贏得了這樣的稱號,著實令他好奇。
“隻要是我能辦得到的事,自然義不容辭。但超出能力的事,就無能為力了。”朱慕雲謙遜的說。
“其實也沒什麼事,最近六水洲上多了些人,警衛就不夠了,能否從經濟處,借調一個中隊的警衛?”許執一問,雖然他是警衛隊長,但要從經濟處調人,必須征求經濟處的意見。他在經濟處,隻認識朱慕雲,自然就把電話打過來了。
“這件事得請示李副局長,我沒有權力答應你。”朱慕雲客氣的說,隻要是涉及到權力的事,他都非常小心。
或許,朱慕雲可以作主,把警衛調到六水洲上。但是,李邦藩知道後,必然會不高興。就算李邦藩表麵不說,恐怕心裡也會像有了根刺一樣。
“能否麻煩老弟,幫我向李副局長請示一下?你也知道,我剛來,還不太熟。”許執一不好意思的說,按照規定,他要調警衛隊,應該自己去向李邦藩彙報。
“這個……”朱慕雲有些為難,如果大家都是熟人了,倒也無所謂有。但許執一今天才上任,不借著這個機會,與李邦藩聯絡一下感情,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事情反常即為妖,任何異常的事情,總能引起朱慕雲的特彆注意。畢竟自己隻是經濟處的副處長,而不是處長。許執一知道自己樂於助人,但也應該,自己是最尊重李邦藩的。經濟處的事情,不管大小,都會請示李邦藩。他怎麼會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呢?
“大家都是熟人,希望老弟能幫幫忙。”許執一微笑著說。
“對不起,這件事我無能為力,許隊長,煩請你直接找李副局長吧。”朱慕雲淡淡的說,如果幫了許執一,不但可能會落到他的圈套,還會讓李邦藩不高興。這種賣力不討好的事,朱慕雲是不會做的。
掛了電話,朱慕雲馬上向李邦藩彙報。彆的事情,還可以拖上幾分鐘,但這種事,卻是一秒鐘都不能耽擱的。
“許執一怎麼會這麼不懂規矩?”李邦藩果然蹙起眉頭,這種事說輕是不懂規矩,說重了,那就是狂妄自大,不把彆人放在眼裡。難道他認為,有本清正雄當靠山,就能在政保局為所欲為嗎?
“是不是因為,我們以前調查過一一八團?”朱慕雲試探著問。
“當時,如果他跟我們配合的話,一一八團能投共?現在他走投無路,才回來,還擔任警衛隊長。官不大,架子倒不小。”李邦藩冷冷的說,他覺得朱慕雲說得可能有道理,當初調查一一八團,許執一由此懷恨在心,到了政保局後,連麵都不想跟自己見。
朱慕雲沒有幫許執一說話,其實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隨後,李邦藩在接到許執一的電話後,很是冷淡。如果許執一親自到李邦藩的辦公室,向他請示報告的話,或許李邦藩會勉強同意。可現在,許執一竟然隻在電話裡請示,這也太不把他這個副局長,放在眼裡了吧?
“許隊長,六水洲上的警衛,足夠應付任何事情。經濟處的警衛,肩負檢查抗日物質的重任,實在抽不出人來。這個問題,恐怕得你自己克服了。”李邦藩淡淡的說,沒等許執一再說話,把電話斷然掛斷了。
許執一手裡拿著話筒,臉上掛著苦笑。他對李邦藩,還真的沒有不敬。隻是他上任伊始,工作千頭萬緒,並沒有時間去鎮南五金廠罷了。
但對朱慕雲,許執一確實有著試探成分。一一八團起義之後,他們這些軍官,很快就被派到了確溝的抗大分校學習。在抗大分校,他與張保民、錢家誠等人,都在同一個班學習。有次他聽錢家誠提起過一句,政保局的朱慕雲不簡單。
但朱慕雲是怎麼樣個不簡單法,錢家誠隻是莫衷一是的笑了笑,從此以後閉口不提。許執一當時也沒有追問,畢竟他在新四軍,打聽政保局的事情,也沒有意義。可這次再回來,他仔細回想著錢家誠當時的話,覺得意味深長。
但現在,朱慕雲和李邦藩都拒絕了他,在軍隊混了這麼多年的許執一,自然知道,今天自己的行為,出現了偏差。打電話給朱慕雲沒有錯,但錯就錯在,沒有給李邦藩足夠的尊重。本清正雄曾經告訴他,到政保局後,工作上要多向李邦藩請示報告,但他才上任,似乎就把李邦藩得罪了。
胡夢北放學回家的路上,才看到朱慕雲的情報。看到信箱附近的緊急信號,他心裡頓時一緊。等看到情報的時候,他更是驚呆了。一一八團起義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已經起義的偽軍官,竟然再次叛逃,並且擔任了政保局的警衛隊長,這是他所沒想到的。
再看到朱慕雲的推測和擔憂,胡夢北更是心驚肉跳。這件事,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向組織彙報。但現在還沒到聯係的時間,胡夢北覺得,有必要給朱慕雲製訂撤退計劃。
但同時,胡夢北覺得,許執一知道的情況,不會太多。可是,許執一畢竟在根據地待了那麼長時間,誰知道他會聽到些什麼呢。一一八團的策反工作,“科長”並沒有具體參與,但在一一八團建立黨組織的劉二,卻是朱慕雲帶進一一八團的。
晚上八點,是胡夢北第一次與邊保聯係的時間。他將早就編好碼的電文,第一時間發了出去,為了確保邊保能收到,還特意發了兩次。在邊保確認,已經接收後,他才關了發報機。
但胡夢北沒有把收報機關了,這是緊急情況,無需等到十一點一刻,與邊保的第二次聯絡時間。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邊保隨時會給自己發來最新指示。
邊明澤收到胡夢北發過來的電報,當時也很驚訝。許執一從確溝失蹤,邊明澤已經在幾天前就知道了。對這樣的偽軍官,我黨的原則是來去自由。許執一在抗大分校學習的這段時間,不斷違反紀律,偷老百姓的雞吃,調戲婦女。
按照黨的政策,原本是要槍斃的。但張保民求情,組織上考慮許執一是剛過來的,對黨的政策還不熟悉,就原諒了他。沒想到,許執一竟然跑到了政保局。而且,同情和支持我黨的愛國商人楊經曲的一家,全部被抓到了政保局。
邊明澤當即給胡夢北回電,讓他想遲一切辦法,營救楊經曲和他的家人。營救出來後,馬上轉移到根據地。至於許執一的情況,他馬上會去調查,爭取在明天天亮之前,告訴他準確的消息。
胡夢北正在想,是不是與朱慕雲緊急見一麵的時候,他在地下室的鈴鐺突然響了,這是朱慕雲在外麵的信號。打開地下室的暗道,果然是朱慕雲。
“我正想去找你。”胡夢北說。
“組織上有回電了嗎?”朱慕雲問,他相信胡夢北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將古星的情報發出去。
“組織上要求我們,儘最大努力營救楊經曲以及他的家人。至於許執一的情況,最遲會在明天天亮之前發過來。”胡夢北說。
“那我在這裡等。”朱慕雲說,現在住到家裡,已經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