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朱慕雲在二處,見到了從賈曉天家搜出來的財物。看著滿滿兩大箱子的財產,朱慕雲也暗暗心驚。這兩箱財物,已經歸類。其中一箱是黃金銀元,這是真金白銀,沒什麼好說的。
另外一箱,則是古玩字畫。朱慕雲也收過一些古玩字畫,可是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不如賈曉天。在賈曉天擔任經濟處副處長的時候,他可以與李邦藩分庭抗禮,三科和四科,簡直成了他的私人產業。古星的商人,想要從他手底下走貨,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而賈曉天為了斂財,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隻要是給他足夠的利益,不管什麼貨,他都敢放行。
隻是賈曉天不善經營,他除了收受賄賂之外,就再無其他經濟來源。否則的話,他的財產,要比朱慕雲至少多出十倍以上。
對金條銀元,朱慕雲還是了解的。隻要用手捏捏,基本上就能判斷真偽。但對古玩字畫,朱慕雲的眼力,就有些跟不上了。這種事,就算是行內人,也時常會看走眼,朱慕雲連行都沒有入,看不準是很正常的。
“端木真作,有沒有懂古玩字畫的人?”朱慕雲給端木真作打了個電話,古玩古玩,不就是古代的玩意兒麼。隻有那些閒得沒事乾,錢又多的主,才會在這樣的世道,去研究這些東西。
“怎麼,你有好東西?”端木真作問,古玩字畫他興趣並不大,倒是他父親,對此頗感興趣。
“什麼好東西,是彆人的東西,我想看看,能值多少錢。”朱慕雲說。
“找人看東西,最好是找當鋪的朝奉。顧德銘家就有當鋪,也收這方麵的東西。你等著,我讓他派個人給你來看看。”端木真作說,當初顧德銘被抓到六水洲,朱慕雲也是出了力的。況且,以朱慕雲現在的身份地位,不要說顧德銘,就算是顧傳儒,也是巴結他。
很快,顧德銘就親自帶了一名清瘦老者,過來找朱慕雲。二處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朱慕雲讓華生,把那些所謂的古玩字畫,搬到碼頭自己的辦公室。自從二處到這裡辦公後,隻有碼頭這塊地方,算是朱慕雲的私密空間。
“慕雲,你讓他在這裡看就是,保證誤不了事。”顧德銘對朱慕雲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他早就想跟朱慕雲見個麵,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接到端木真作的電話,他二話沒說,馬上帶人趕了過來。
顧家是開當鋪的,顧德銘這個少東家,親自帶著朝奉來看東西,自然看得很細致。那位朝奉,長期接觸這些東西,雖然在收藏界,或許沒有太大的名氣,但一雙眼睛,早就練出來了。
“朱處長,這些東西,每樣東西,我都給估了個價。如果老眼昏花打了眼,還望朱處長能原諒則個。”朝奉穿著灰色長衫,戴著一副小眼鏡,手裡還拿著放大鏡。
一箱的古玩字畫,他鑒定的速度非常快。作為當家的朝奉,他不能像那些玩家一樣,拿著東西仔細鑒賞。他是做生意的,看東西講究一個速度和效率。而且,他給的價格,也是偏低。開當鋪的,再好的東西,在他眼裡,也是蚊蟲鼠咬的破爛貨。
“這是法幣還有銀元?”朱慕雲問,他得問清楚了,否則像齊勝全那樣,差點就要鬨出笑話了。
“這是銀元的價格。”朝奉說,法幣的價值極不穩定,雖然政府不允許用銀元交易,但是,他們的價格,都是以銀元為單位,結算的時候,再換算成法幣就是。
“少則幾百,多則幾千,這些字畫的價格,並不便宜嘛。”朱慕雲看了看,這位朝奉做事也很細心,每樣東西,都給估了個價。有些字畫,給的價格就相當低了,隻有幾元,甚至幾角錢。顯然,那就是所謂的贗品了。
“這隻是我們當鋪抵押的價格,如果拿去與收藏愛好者交易,價格可能還能往上走走。”朝奉說。
“同樣的東西,真品與贗品的價格,相差也太大了吧。”朱慕雲也看過那些古玩字畫。說實話,他很難看出真偽。有幾幅字畫,他覺得是假的,但朝奉卻給了高價格。而有幾幅字畫,明明很像真的,價格卻便宜得驚人。
“這就是為何有人喜歡贗品的原因,現在的人,為了造偽,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朝奉歎息著說,自從有人開始喜歡收藏的那一天開始,就有人研究如何做偽了。
“老先生,這些真跡,如果我想找人做成贗品,需要多長時間?”朱慕雲突然說,既然彆人可以給賈曉天送贗品,自己也能偷梁換柱,將這些真跡換成贗品。
賈曉天的財產越少,他的罪責就越輕。如果現在賈曉天的財產,就隻有那些金條銀元的話,或許他的副處長,依然能保留。
“這個……”老先生看了一眼顧德銘,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沒關係,慕雲不是外人,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顧德銘說,他難得跟朱慕雲單獨坐下來聊天,如果他能幫朱慕雲的忙,以後兩人的關係,馬上就能親近起來。
“從理論上說,什麼東西都能造假,但需要時間和成本。有的字畫,偽造出來後,成本可能比實際價格還要高。當然,絕大部分的字畫仿造,都是比較便宜的。”老先生說。
“顧德銘,我想拜托你件事。這箱古玩字畫,我想把真品全部換出來,得辛苦你幫忙,趕緊把贗品找齊。”朱慕雲說,這批財物,馬上就要送到財政局。在此期間,如果能偽造真跡的話,他就能白得。
“你這的東西不少,全部找齊,恐怕得要一段時間。”顧德銘沉吟著說,有些字畫要偽造的話,需要幾天甚至幾個月的時間。要是現做的話,還需要精通這方麵的人才行。
“沒關係,我的要求隻有一個,不求真假難辨,隻要時間快。就算粗糙點,也沒有關係。”朱慕雲說,反正市裡接收的,隻是清單上的東西。至於古玩字畫的真假,清單上可沒有說話。比如玉鐲子一對,也沒有寫明是什麼種什麼色,上品與下品,價格差得太遠了。
如果是上品,朱慕雲就可以換成下品。賈曉天的東西,並沒有拍照,更加沒有當場驗證真偽。就算朱慕雲,將所有古玩字畫,全部換成印刷的,財政局的人,也不能說什麼。
“如果太粗糙,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又有什麼意義呢?”顧德銘說,他實在很難理解,朱慕雲好歹也算是從日語專修學校出來的,怎麼會說出這等沒水平的事情呢。
“因為這關係到了樁案子,這批古玩字畫,是涉案物品。如果它們的價值非常高,涉案人的罪行就很大。如果他們都是贗品,就能幫到涉案人了。”朱慕雲微笑著說。
“原來如此。”顧德銘恍然大悟,怪不得朱慕雲要求時間這麼緊,原來是為了救人。
顧德銘帶來的朝奉,將清單帶了一份回去。隻要按照清單上的東西,提供一批古玩字畫就可以了,至於真假,根本就不在乎。這種事,隻要路子廣,很快就能辦到。事實上,顧德銘並沒有誇口。他僅僅用了兩天時間,基本上就辦得差不多了。
朱慕雲在顧德銘走後,馬上去了緝查四科的鬆鶴樓。今天中午,賈曉天在此地約他吃飯。朱慕雲並不知道賈曉天用意。他隻知道一點,賈曉天現在,又開始有新的想法了。
今天中午,賈曉天雖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他明顯控製著,畢竟朱慕雲喝的不多,所以一直到散場,他也沒有喝醉。賈曉天向朱慕雲坦言,他已經向李邦藩表明態度,以後與朱慕雲,就是“一家人”了。
對此,朱慕雲並沒有發表看法。在他看來,此時的賈曉天,還不能算是李邦藩的人。隻有賈曉天上台後,能堅決貫徹李邦藩的指令,或許,賈曉天才算是半個李邦藩的人。
因為今天朱慕雲見到了賈曉天的財物,兩人的話題,大多那上麵。賈曉天一臉的遺憾,登記注冊的東西,就算他再向李邦藩表明態度,也是沒有辦法的。無論是朱慕雲還是薑天明,都不敢誇口,能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可惜了,我可有不少好東西。”賈曉天歎息著說,他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對古玩字畫,有一定的造詣。否則的話,彆人也不會投其所好,給他送來大量的古玩字畫了。
那些商人,個個精得跟鬼一樣。當時都是打著,請賈曉天幫他們掌眼的旗號,實際上就是送東西。幸好賈曉天,現在還是緝查科的科長。如果他沒有了這個身份,馬上就會有人到家裡討債的。
“有什麼好東西,要不要我幫你留下來?”朱慕雲突然說,他已經想起,如果要讓薑天明滿意的話要,必定要從賈曉天的財產中,留出相當一部分出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