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紗廠的工人,都是重新招募的。軍統並沒有派人打入其中,畢竟紗廠需要大量女工,而軍統在這方麵的組織能力,較為欠缺。
在鄧湘濤沒有拿出切實可行的行動方案前,朱慕雲認為,貿然行動是很危險的。幸好,鄧湘濤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對他來說,朱慕雲的安全是第一位。如果為了執行重慶的任務,而讓朱慕雲處於危險之中,鄧湘濤是不會乾的。
朱慕雲是鄧湘濤的王牌特工,如果朱慕雲出了問題,將是古星站無法挽回的損失。至於重慶的命令,並沒有說馬上就要執行。
朱慕雲知道,胡夢北現在住在克勒滿沙街88號,他與鄧湘濤分開後,繞了個圈,從地道進入88號。
“你怎麼來了?”胡夢北聽到地道傳來的暗號,開門後,見是朱慕雲,詫異的問。
“機器出了點事。”朱慕雲沉吟著說。目前,地下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那批機器,安全、順利的送到根據地。
“什麼事?”胡夢北連忙問,根據地的條件實在太艱苦,日本的封鎖越來越嚴,各種物質想要進入根據地,會越來越困難。如果根據地不能生產自救,將會被困住、鎖住。
“我們的地道太狹,機器拆解後,依然無法全部運出。”朱慕雲說,當初地道隻是為了應急,並沒有想過,會成為物質轉移的通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胡夢北沉吟著說,那條地道,他後來專門去看去。當時覺得,這是朱慕雲給組織準備的一條安全線路。現在想想,那個出口,確實有些小。
“暫時隻能把一些小型機器運出去,其他的大型機器,暫時都存放在地道中。我已經讓人在想辦法,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將全部機器運走。”朱慕雲說,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地道離出口的那最後五十米,還有出口。
“也隻能這樣了。”胡夢北說,湘鄂豫邊區後勤部的人,已經與他聯係,原本還想這幾天就能把機器運出城,現在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軍統那邊,最近準備破壞第一紗廠的機器。”朱慕雲又將鄧湘濤的任務,向胡夢北彙報。
“日本人不但占著我們的國土,還要控製我們的經濟。這件事我會去了解一下,過兩天再回複你。”胡夢北說。
“明天,中村凜就會把機器運走,隻要機器到了第一紗廠,與我緝查科就沒有關係。”朱慕雲向胡夢北介紹了明天運輸機器的程序,緝查科負責裝車,中村凜負責卸貨。
“第一紗廠負責卸貨?”胡夢北說。
“不錯。但我跟鄧湘濤也說過,這批機器,短期內不宜出事。”朱慕雲說。
“那是當然,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胡夢北說,他對朱慕雲的保護力度更大。古星地下黨組織,可以出任何事,但朱慕雲不允許出事。
“對了,你擔任經濟處的副處長,對三科和四科的影響有多大?”胡夢北問。
“暫時還沒去過,怎麼,要從那邊走貨?”朱慕雲問,賈曉天的副處長被自己取代後,一直沒有去視察過。
“如果能把各個城門的關係走通,當然是有利的。”胡夢北說,自從湘豫鄂挺進縱隊成立後,各個民主抗日根據地,如雨後春筍般,已經對古星,形成零星包圍之勢。
雖然湘鄂豫邊區的主力在河西,但城北、城南、城東,都有了抗日力量。這些遊擊區的力量,雖然還比較弱小,但都在不斷增強之中。
“隻要組織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朱慕雲堅定的說。
朱慕雲取代賈曉天之後,還沒有以副處長的身份,去三科和四科視察過工作。這其實也是一種潛規則,朱慕雲不想去刺激賈曉天。但如果組織需要,他就不會管這種所謂的規則。不管什麼規則,總是會被打破的嘛。
而且,如果朱慕雲插手三科和四科的事,會引起賈曉天的強烈反抗。如果再在這兩個地方走貨的話,賈曉天必定會從中作梗。
“這種事的原則,依然隻有一個,一切以你的安全為上,不要勉強。”胡夢北叮囑著說。
雖然胡夢北多次強調,要朱慕雲以安全為上,但朱慕雲也不能隻考慮自己。既然胡夢北有要求,他當然會儘最大努力。
第二天,朱慕雲給賈曉天打了個電話。自從局裡下了任命之後,他還沒有給朱慕雲打過電話。
“賈科長,最近怎麼樣?”朱慕雲微笑著說。
“朱副處長,有什麼指示?”賈曉天有些酸溜溜的說,“副處長”這個稱呼,原本是他的。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好像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哪敢有什麼指示,你那裡的情況怎麼樣?”朱慕雲問。
“還好,還好。”賈曉天忙不迭的說,朱慕雲用副處長的身份,讓他很不自在。如果朱慕雲再來檢查工作,他會很尷尬。
“我這裡彆人送了幾瓶茅台,你中午有沒有時間來喝一杯?”朱慕雲說。
“喝酒?”賈曉天沒想到朱慕雲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就是喝點酒。”朱慕雲微笑著說,他要找賈曉天辦事,當然不能以勢壓人。否則的話,就算賈曉天願意配合,也不會心服口服。
“好吧。”賈曉天說,既然朱慕雲說得這麼誠懇,他就算想拒絕,也找不到理由。
如果朱慕雲要來自己的地盤,他自然會極力抗拒。但朱慕雲邀請他去碼頭,這已經是朱慕雲經他留下了麵子。賈曉天到碼頭後,朱慕雲已經準備好了酒菜。朱慕雲也沒有叫其他人,就與賈曉天慢慢喝著酒。
朱慕雲給賈曉天準備的酒,是正宗的茅台酒。賈曉天原本也好酒,剛開始還有些拘謹,但隨著幾杯酒下肚,賈曉天的話就多了起來。
賈曉天是息烽班的學員,資曆比陽金曲和馬興標都低。原本他以為,自己是薑天明的心腹,但陽金曲和馬興標,在薑天明到任後,都從科長直接升到了處長。隻有他,隻提拔為經濟處的副處長。
從那個時候起,他的心態就開始不平衡了。政保局的架子搭起來後,眼看著各個處的一把手,都已經被任命,他就更是覺得,自己被遺棄。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興趣就從當官,轉變為斂財。
雖然他也講點官場規矩,每個月都會孝敬薑天明一筆錢。但他總覺得,薑天明更看重陽金曲和馬興標,所以送錢才沒那麼積極。
“現在的世道,什麼都是假的,隻有錢是真的。”賈曉天猛的灌了口酒,有感而發。
“錢是好東西,但還是得分清,哪些錢該拿,哪些錢不該拿。”朱慕雲說,賈曉天就是因為,拿了很多不該拿的錢,這才導致有空子被彆人鑽。說來說去,他到現在這一步,也是自作自受。
“狗屁,你看看現在,薑天明連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我告訴你,不出半年,我兼任的三科,馬上就會被彆人占去。就算是四科,恐怕也占不住了。”賈曉天說,自從出事後,薑天明隻見過他一次。每次他想去鎮南五金廠,向薑天明彙報工作,結果連薑天明的麵都見不到。
“你是局座的愛將,他怎麼會擼你?”朱慕雲勸導著說。
“他的愛將是陽金曲,是馬興標,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收了我多少錢?不就是收了元華的幾十根金條麼,我又不是沒分給他,就把我的副處長撤掉。”賈曉天滿腹怨氣,他知道,自己與薑天明的關係,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而且,他再想在緝查科大撈特撈,也不可能了。
“隻要你好好乾,還是有機會的。”朱慕雲說。
“我再好好乾也沒用。再說了,現在那些人防我跟防賊似的,我還怎麼好好乾?朱慕雲,跟你說句心裡話,在緝查科乾,是一點意思也沒有了。”賈曉天說。
“以前該乾,現在還是怎麼乾嘛。你是經濟處的元老,就算局座不借重你,李副局長,還是要倚仗你的。”朱慕雲給賈曉天倒了杯酒。
“李副局長倚仗的是你,我這個元老,以前總跟他作對,恐怕李副局長對我早就恨之入骨了吧?”賈曉天說。
“跌倒了沒關係,在哪裡跌倒,再在哪裡爬起來,緝查三科和四科,還在你手裡,隻要振作起來,還是大有可為的。”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不可能了,我現在連一點油水也沒有,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賈曉天再次大喝了口酒,因為他的劣跡,薑天明在三科和四科,各指定了一個人掌管印章。雖然他是科長,但已經名存實亡。
“怎麼可能?”朱慕雲驚訝的說,緝查科在古星來說,都能算是油水很豐厚的地方,就算賈曉天沒當副處長了,兩個科,讓他每個月收個幾百上千,一點問題也沒有。
“我可沒騙你,現在我名義上還是科長,實際上已經不管事了。”賈曉天臉上露出淒涼的笑容,權和錢是聯係在一起的,如果他沒有權,自然也就沒有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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