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自然不知道,薑天明會如何處置馮梓緣三人。就算他知道,也是不會說的。這幾天,他看得出來,馮梓緣他們的日子過得很慘。薑天明把他們放在六水洲,不聞不問,一時半會,恐怕不會啟用。
見朱慕雲不回答,宋鵬也沒有追問,但他突然自言自語的說:“天天待在這裡,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你們放心,局座不會忘了你們。”朱慕雲微笑著說,宋鵬和馮梓緣,雖然變節,但他們現在的處境很不好,以後就算薑天明啟用他們,也應該不會當鐵杆漢奸。
“局座就算忘了我們也沒關係,隻要朱科長,不忘記我們就可以。”馮梓緣意味深長的說,他不知道,朱慕雲能不能聽得懂自己的話,但他已經表明態度,隻等著朱慕雲把話挑明了。
朱慕雲一呆,他整天跟政保局、特高課的人打交道,彆人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他都有仔細琢磨。哪怕白天沒時間,晚上回去,也得仔細口味。馮梓緣的話,大有深意。但現在,他不能接話。
馮梓緣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隻要朱慕雲願意接納他們,這三名軍統投靠過來的人,願意給他做事。可是,朱慕雲才剛參加工作一年多,能駕馭得了,這三個軍統特工嗎?
但馮梓緣既然說了這樣的話,朱慕雲自然得考慮。馮梓緣三人,在六水洲上無人問津,朱慕雲的出現,他們有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們或許想投靠朱慕雲,但更有可能,隻是把朱慕雲當成一個跳板,助他們離開六水洲。
而且,馮梓緣和宋鵬,都是老資格特務。以朱慕雲的能力,也未必能讓他們心服口服。朱慕雲最擔心的,還不是這些。如果馮梓緣、宋鵬和趙平,是有人故意拋給自己的呢?
朱慕雲不敢冒這個險,至少,在鄧湘濤沒有回來之前,他不敢輕舉妄動。
朱慕雲晚上,回家時,見家門口也有人,沒等靠近,把車把頭一轉,就繞了出去。他原本想從三公子那邊回去,可是一想,自己回家也不安寧。還不如出去轉轉,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晚上沒出來過了。
這個時候,朱慕雲也沒有什麼好地方去。騎著自行車,在街上閒逛。古星經濟蕭條,晚上營業的,最主要的是煙館、酒樓、飯店和賭場。歌廳也有幾家,但都在法租界和原來的日租界。
對朱慕雲來說,消磨時間最好的方式,就是打牌。可現在,他也不想與吳國盛、張光照等人交往。否則,他們要是說情,自己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晚上,吉祥賭場的招牌很顯眼,遠遠就能看到。吉祥賭場的旁邊,有一排的煙館。那些煙槍,吸足了鴉片後,就去賭場玩。贏了錢,繼續回去吸。如果輸光了,就隻能睡大馬路,甚至被直接丟進了古江。
朱慕雲隻是為了消磨時間,不以輸贏為目的。才進去一會,朱慕雲就聽到一個消息,有人竟然在吉祥賭場裡,連續賭了六天六夜,現在,還在賭場。朱慕雲很好奇,在賭場一天一夜的人,他見過不少。但六天六夜,不眠不休的,他還真沒見過。
六天六夜,幾乎不吃不喝不睡,朱慕雲一眼看去,根本就看不清相貌。頭發蓬鬆、胡須有半寸長,身上的西裝,已經蓋了一層油脂,手搭上去都會打滑。
但是,朱慕雲卻一眼就認出了那人!竟然是古星站潛逃的總務科長傅梓強!
朱慕雲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在警察局乾了半年多巡警,彆的本事沒有,但認人、識人的能力,著實練出來了。傅梓強之前照片上見到的,足足瘦下了一大圈。現在,他身上的衣服,都顯得大了一號。
此時的傅梓強,就算站到大街上,能認得出來的,恐怕也是寥寥無幾。要不是遇到朱慕雲,哪怕是政保局的人來了,也未必會認得出來。
既然認出了傅梓強,朱慕雲自然沒有心思再玩。他雖然也在旁邊的桌子上下注,但注意力,卻放在了傅梓強身上。從克勒滿沙街163號,帶出來的那隻箱子,依然還在傅梓強身邊。朱慕雲打聽過,傅梓強帶著一箱錢,在賭場玩了這麼多天,不但沒有輸,反而贏了不少。
要不是傅梓強一直待在賭場,恐怕賭場的人,早就要對他下手了。可就算如此,傅梓強身邊,也圍了一堆不懷好意之人。傅梓強孤身一人,又帶著這麼多錢,誰不眼紅?
朱慕雲觀察了一會,估計傅梓強一時半會,不會馬上離開。他借故出去了一趟,找到了楊世英等三人。
“交給你們一件事,幫我抓個人。”朱慕雲直截了當的說,雖然楊世英三人,一直嚷嚷著要抗日。但自己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告訴他們。
“抓什麼人?”楊世英問。
“人在哪裡?什麼時候抓?”袁旺財碰了碰楊世英的胳膊,朱慕雲交待的事情,沒必要問得這麼清楚。
“人在吉祥賭場,羅泉你跟著我進去一趟,認清人之後,就隻要等著他出來。”朱慕雲說,他想了一下,傅梓強恐怕還有幾天玩,又說:“這幾天,你們先把我房子的事停下來,專心辦這件事。”
“抓人,我一個人就夠了,他們還是可以去乾活的。”楊世英說,朱慕雲的事情,當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人要抓,他的地下室也得修。
“這幾天,科裡有點事,隨時有人會來找我。那邊的活,暫時停掉。”朱慕雲說。
朱慕雲帶著羅泉,一前一後,去了吉祥賭場。傅梓強已經成了賭場的名人,羅泉進去後,很快就看到了傅梓強。他朝朱慕雲點了點頭,示意已經看清了人。隨後,在賭場轉了轉,很快就離開了。
羅泉出去後,楊世英和袁旺財,先後都進來了。袁旺財心思縝密,他讓楊世英守在賭場的後門,自己和羅泉,在賭場對麵等著。等他們安排好了,朱慕雲這才滿意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