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慕雲就給楊世英一家,在城東的居民區,租了套普通的房子。不大,隻有兩間房,但夠他們一家生活了。同時,給楊世英配了輛舊自行車,對外的名義,是給他在一家貿易商行找了份工作。
而楊世英,目前的“工作”地點,就在王家港295號。秘密通道完工後,楊世英的工作地點,就換到了花滿橋66號。挖地下室,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最重要的是,清理掉挖出來的泥土。
這就需要三公子的車馬行配合,每天晚上,三公子和楊世英,把裝好袋的泥土,放到馬車上,再運到古江邊倒掉。那一塊,是緝查一科的地盤,有朱慕雲發的通行證,沒有人會盤查。
“除了這裡之外,法租界還有一棟房子要搞,那裡更複雜,要不要找幾個可靠的幫手?”朱慕雲很關心地下室的進度,古星站剛被摧毀,新的古星站,必然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進出秘密通道,以及地下室,都是標配。
“我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在礦上,我有幾個好兄弟,他們老實本分,在礦上飽受欺淩,如果能來這裡做事,想必是非常願意的。”楊世英說。
他們在礦上,每在累死累活不說,而且還很危險。井下動不動就塌方,時不時的就有瓦斯爆炸,他們整天吃煤灰,但吃不好睡不長,每個月那點可憐的工錢,根本養不活家人。不要說養活家人,就連自己,一年到頭,不說吃頓肉,連點油葷都見不著。
井下作業,是個體力活,如果連飯都吃不飽,隻能透支自己的身體。要是有其他來錢的路,他們肯定願意。在古星,楊世英不敢說頓頓有肉吃,但吃頓飯是沒問題的。隔三差五的,也能吃頓肉,挖地下室,也不用擔心瓦斯,相比煤礦,要安逸得多。
挖地下室是個體力,楊世英在王家港,當時隻是練手。而花滿橋66號,地下室的規模非常大,不但要有休息室,還得有手術室。甚至,還得有器械室。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裡,否則就得跟賀田的古星站一樣,被一鍋端。
“你說說他們的情況。”朱慕雲不置可否的說。
“羅泉,二十六七歲,十五六歲就到了礦上。父母早亡,也沒有結婚。袁旺財,三十來歲,讀過幾年私塾,來礦上三年。原本在煤場寫寫算算,後來得罪人,被下放到井下。”楊世英說,他在礦上,跟羅泉和袁旺財的關係最好,可以說有過命的交情。
有次井底塌方,羅泉和袁旺財被埋在煤堆裡,要不是他拚命用雙手挖,現在羅泉和袁旺財,早就成了一杯黃土。楊世英殺人後,羅泉和袁旺財,當時就想追隨他。
“袁旺財結婚了沒有?”朱慕雲問。
“他結婚了,小孩才兩歲多。袁旺財下井後,收入少了一大半,可憐啊,孩子嗷嗷待脯。”楊世英說,他除了確實需要幫手外,也是想拉這兩位兄弟一把。
“他們跟你關係如何?”朱慕雲問。
“過命的交情。”楊世英說,他救過他們的命,他們也隨時願意,把命交給他。
楊世英殺了日本兵後,羅泉和袁旺財,當時就想陪他,一起出去殺鬼子。隻不過,他不想連累兩位兄弟,這才帶著老娘和妻子,逃進了古星市。
“你哪天把他們叫來,我見見。”朱慕雲說,他參加工作也有一年多了,乾的是巡警,整天接觸的就是各色人等。又受了鄧湘濤和胡夢北的專業培訓,觀察力爐火純青。不管什麼人,隻要被他看一眼,就能看個八九不離十。
“我們在礦上,我帶個口信回去,馬上就會來。”楊世英說。
“對,你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回去。想必,他們也被調查。這樣吧,我派人給你去送信。”朱慕雲說,這種事,楊世英確實不好出麵。
“沒問題。”楊世英馬上說,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隻是不想耽誤朱慕雲的事情。
送信的事情,朱慕雲讓華生去辦。他有一幫乞丐,這些人不管在哪,都不會被人懷疑。果然,羅泉和袁旺財,得知楊世英已經在古星落腳,馬上辭了工,連工錢也不要。袁旺財更是把老婆孩子,也帶了過來。
晚上,朱慕雲在一家小餐館請他們吃飯。楊世英的身份敏感,去大酒樓,隨時都有暴露的可能。朱慕雲一見到兩人,就知道他們性格耿直,為人誠懇。或許有朱慕雲在,他們顯得很拘謹。
“羅大哥,袁大哥,不知道你們來的這麼快,暫時隻能委屈你們了。”朱慕雲給他們倒了杯酒,微笑著說。
“不委屈,不委屈。”兩人忙不迭的說,雖然朱慕雲隻準備工作一套房子,兩間房,但相比礦上的條件,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這樣,我給嫂子送點吃的回去,你們先聊。”朱慕雲善解人意的說,羅泉和袁旺財,應該值得信任。當然,作為一名潛伏在敵營的臥底,而且還是雙料臥底,三麵間諜,朱慕雲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胡夢北曾經就千叮嚀萬囑咐,作為一名潛伏者,為了自己的安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唯一能完全相信的,隻有自己。這一點,朱慕雲很讚同。就算是楊世英,他現在也隻能有限的信任。王家港的房子,楊世英搬出來之後,他也要過幾天,才讓鄧湘濤搬進去。
“楊大哥,這位朱先生是什麼人?”羅泉等朱慕雲一走,神情馬上輕鬆下來,抿了口酒後,問。
“警察。”楊世英左右看了看,輕聲說道。
“什麼?!”袁旺財大吃一驚,楊世英可是殺了日本人,隻要舉報,就有一百元的獎勵。要是能抓到他,那可是五百元。這些黑皮狗,個個都是見錢眼開的人,有這種發財的機會,豈會錯過?
“他是好人,要不是他,我老娘恐怕早死了。我們一家,不被抓,也會餓死。”楊世英篤定的說。朱慕雲得知他的身份,沒有去舉報,就是救了他的命。能給治他娘的病,又拿錢給他用,就是救了他一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