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從法租界回來的時候,去了趟雅仁醫院。他今天出來,雖是排除鬱悶,但也得有一個理由。讓韋朝蓬給他開張病條,回去之後,才不至於被孟子超找麻煩。
在醫院出來的時候,朱慕雲又見到了楊雄一家。原本朱慕雲覺得,不管楊雄,與楊世英有什麼關係,自己都不會再管此事。但再見到他,就是緣分。
“老人家的情況怎麼樣?”朱慕雲停在楊雄身前,問。
“多謝先生,醫生發了點藥,要我們先回去吃。”楊雄見是朱慕雲,沒有了剛才的緊張。
“那就早點回去,你們住哪裡?”朱慕雲隨口問。
“我們……”楊雄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剛來古星吧?”朱慕雲見後麵的女子,還提著一個大包袱。不但是剛來古星,應該還沒有找到落腳地。
“是。”楊雄說。
“如果你們不嫌棄,可以先到我那裡去住幾天。”朱慕雲說,他指的自然不是自己現在住的地方,也不會是花滿橋66號,而是王家港295號,那套憲兵隊後麵不遠的房子。
楊雄身上沒什麼錢,又拖家帶口,實在彆無選擇。如果隻是他一個人,隨便在哪個角落都能過夜。但他妻子不行,母親更不行。
“你們先住在這裡,如果想待在古星,明天去拍張照片,得把安居證辦好。”朱慕雲提醒著說,似乎知道楊雄身上沒什麼錢了,他又放了一張十元的法幣在桌上。這點錢,應該夠他們一家生活一段時間的了。
“不知道先生貴姓?”楊雄感激涕零的說,受人恩惠千年記,他不但得還上朱慕雲的錢,以後還得還上這個情。在他身無分文,母親又生病的情況下,能得到朱慕雲的恩惠,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姓朱,在警察局上班。如果你們不好辦安居證,把照片給我就可以了。”朱慕雲說完,不等楊雄臉上驚訝的表情出現,轉身就走了。
楊雄確實很驚訝,他聽到朱慕雲是警察,差點轉身就跑了。朱慕雲猜的沒錯,他就算是楊家灣的楊世英。他原本已經逃離,但母親生病,不得不進城看病。
“世英,這位姓朱的警察,是個好心人。”楊母感慨的說,吃了藥,她好多了。雖然沒與朱慕雲談話,但兩次送錢,還把他們安頓在這裡,實在是天大的恩情。就算兒子死在此人手裡,她也無怨無悔。
“但我……”楊世英畢竟殺了三個人,而且還有兩個是日本兵。他現在的身份,與警察天生就是對手。
“天已經暗了,我們也沒地方可去,先住下來再說吧。”楊世英的妻子李秀英說道。她實在太疲憊,坐在凳子上,都能睡著。
“好吧,我去買點吃的回來。”楊世英歎了口氣,自從殺了那兩個日本兵,他就沒打算活著。現在每多一天,都是賺的。
房子雖然不大,但一家三口住著很合適。而且,房間還有電和自來水。這對一直住在鄉下的楊母和李秀英來說,很是新奇。隻有楊世英知道,住在這裡,不說租金,光是水電費,就得好幾元呢。
他隻是一個礦工,除了會挖礦、炸山,有一把子力氣外,就沒彆的本事了。要不然,昨天出去,也不會找不到活乾。既然住在這裡,當然不能一走了之。他的想法很簡單,將朱慕雲的十五元還清後,才能離開。如果可以的話,還得加上房租和水電費。
第二天,孟子超沒再去渡口。那邊的條件很差,而且有日本人在,他這個緝查一科的科長,完全沒有威望可言。大澤穀次郎一個眼神,就讓他膽戰心驚。孟子超叛變後,對日本人有一種天生的懼怕。隻要有日本人望著他,腿膽子就會發抖。
渡口雖然在檢查,但正常的檢查還是要做。不能因為查楊世英,而將渡口關閉。自衛軍那邊,積累了十批貨後,拿著憑條來找朱慕雲。可朱慕雲已經沒印章,隻能讓他們去碼頭。可是,去的人很快就回來,孟子超的印油還沒有了。
朱慕雲心裡陣陣冷笑,孟子超這是拿著印章當令箭,想要讓自己低頭。他讓人把憑條拿來,又拿了兩本空白憑條,叫上大澤穀次郎,一起坐著邊三輪,去了碼頭。
孟子超確實在等著朱慕雲上門,渡口那邊的貨過不了關,朱慕雲在蹲點,這件事必須他解決。聽到外麵的敲門聲,孟子超很是得意,沒想到朱慕雲上午就來了。換成自己,再怎麼樣,也得堅持到下午吧。
“朱副科長……大澤穀隊長。”孟子超見到朱慕雲身後的大澤穀次郎時,臉上的嘲弄,馬上被諂媚替代。
“孟科長,渡口的貨,你為何要卡著不讓走?”大澤穀次郎越過朱慕雲,站到孟子超麵前,冷冷的說。
“沒有啊,我哪敢呢,也不會啊。”孟子超語無倫次的說。
“孟科長,趕緊蓋章吧。”朱慕雲把憑條遞過去,淡淡的說。
“好好,但沒印油了,要不下午再過來?”孟子超見到朱慕雲後,神誌通知有些清醒,還想著拿捏一把。
“沒關係,我帶來了。”朱慕雲把一盒新印泥放在桌上,打開盒子,似笑非笑的望著孟子超。他早就料到了這一招,孟子超沒有準備就發招,注定是要失敗的。
孟子超沒想到,朱慕雲還有這一招。大澤穀次郎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變臉,好漢不吃眼前虧,隻能乖乖的蓋了章。後麵朱慕雲遞過來的空白憑條,他也沒法拒絕。等將所有的憑條,全部蓋好章後,孟子超發現,自己好像成了朱慕雲的副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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