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華被緊急轉移後,心裡還很高興。要不是身上有傷,他早就與曾山聯係上了。若是一直待在美味餐館,就沒有機會跟外界聯絡。轉移之後,他身邊隻有一人照顧,他每天都會有獨處的時間。
到新地方後,趁著謝春雷沒在身旁,趙文華將自己知道的新情報全部寫了下來。天亮後,何青香的到來,這讓他更是竊喜。
何青香對他有一種盲目的崇拜,正好可以利用她給自己傳遞消息。早在離開古星之前,他就與曾山商量好了幾種聯絡方式,其中就包括像現在這樣,他無法親自出麵,隻能讓彆人替代的情況。
“小何,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趙文華突然說。
“你是老同誌,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是,還用得著拜托麼?”何青香高興地說。有事情乾,才能體現自己的價值。她回到古星,就是想為黨多做點事情。
“動了手術後總覺得餓,好久沒吃四季美的湯包,還真是有些饞……”趙文華難為情地說。
“你剛動完手術,當然需要多吃點,我馬上給你去買。”何青香馬上說。她覺得自己太大意,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沒有想到。但她更沒想到,美味餐館也可以做湯包,甚至是趙文華想吃的任何東西。
“能不能再順便把這三天的文彙報買回來?”趙文華又說。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隻是趙文華並不確定何青香會去哪裡買報紙,但他希望何青香會去四季美旁邊的那家報亭。三天的報紙,路上的報童不會有,隻能從報亭買。
何青香才走沒多久,謝春雷就到了。看到謝春雷,趙文華一愣。何青香來照顧自己,他能理解,畢竟何青香是一名熱血青年,參加革命的熱情高漲。但謝春雷是聯絡點的負責人,公開身份又是美味餐館的掌櫃,怎麼會在白天來看望自己呢?
而且,謝春雷望著自己的目光很複雜,這讓他很不自在。叛變之後的趙文華,對任何事情都變得非常敏感。他現在隻想快點完成任務,然後開始享受自己的榮華富貴。
“小何呢?”謝春雷此刻再見到趙文華,心境自然大不一般。
“我想吃四季美的湯包,她自告奮勇去買了。”趙文華避開謝春雷銳利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說。
“想吃湯包可以去我那裡嘛,除了名氣不如四季美,味道不相上下。”謝春雷說,自己開著餐館,何必舍近求遠?
如果沒有那張紙條,他可能不會在意。但現在趙文華做的任何決定,都會讓他覺得有某種目的。
“我倒是沒想到。”趙文華不好意思地說。
謝春雷深深地望了趙文華一眼,連忙走出了這個小院子。他沿著去四季美的線路想去接何青香,才走到第一個路口,就看到了坐在黃包車上的何青香。
謝春雷遠遠的就看到了何青香,正當他想迎上去時,突然發現在何青香身後有一輛形跡可疑的自行車,正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這讓謝春雷大吃一驚,馬上將身子縮了回去。
騎自行車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夥子,穿著一身藍色衣服。如果不注意觀察的話,很難發覺他正在跟蹤。何青香的地下工作經驗欠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已經被人盯上。何青香下車後,甚至都沒有回頭觀望,徑直就敲開了院子的門。
院子並不大,開門的時候,男子的目光一下子射了進去。謝春雷出來後,趙文華一直在院子裡慢慢的走動著,雖然剛動完手術,但這樣的活動,卻能讓他更快痊愈。聽到敲門聲,趙文華親自開的門,而他的目光,也與對麵的男子碰撞了一下。
趙文華憑著職業的嗅覺,幾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對麵男子的身份。他故意將動作放緩,慢慢將門關上。
自行車男子在房子對麵停了下來,他左右察看,甚至還到後麵觀察是否有後門。等到一切都觀察仔細後,他才騎著自行車離開。
謝春雷暗暗慶幸,附近沒有電話,否則的話,自己連轉移的時間都沒有。自行車的男子剛走,謝春雷馬上進了屋子。不管對方是什麼來路,此地都已經不安全了。幸好自己來了,否則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們要走,你趕緊去通知雲哥,回來後再在這裡會合。”三公子被叫了車,馬上跑到華生身邊,低聲叮囑著說。
朱慕雲之前告訴過他,趙文華這邊有任何動靜,要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朱慕雲與賀清和正在街上巡察,見到華生一陣風的跑過來,他眉毛一揚,機靈的華生馬上停住了腳步。
“老賀,我去買包煙。”朱慕雲一摸口袋,突然說。
朱慕雲轉身走進了一家商店,買了包三炮台,出來的時候,華生正坐在門口,身前還放了隻破碗。朱慕雲扔了一個銅板在他碗裡,低身的時候,華生輕聲說:“謝老板過去了,那人突然要走,三公子已經跟過去了。”
“嗯。”朱慕雲應了一句,沒有停留,朝著賀清和疾步走去。
朱慕雲終於放下心了,謝春雷一大早又過去,還把趙文華轉移走了,說明他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話,至少,對趙文華已經有所懷疑。隻是朱慕雲並不知道,狡猾的趙文華,借助何青香,將信息傳給了曾山。
“小野隊長,飛魚回來了。”曾山一接到稟報,馬上向小野報喜。
“喲西,一定要保護好他,千萬不要急功近利。”小野得意地笑道,飛魚終究回來了,剿滅古星地下黨的任務,也快完成了。
但曾山很快就笑不出來了,當他親自帶人趕過去的時候,趙文華竟然不見了!
“人呢?”曾山回頭問行動隊的李健生。
“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人就在裡麵。”李健生信誓旦旦地說。
“馬上去查。”曾山嚴厲地說。
曾山心灰意冷的想離開,沒能保護好飛魚,讓他很失望。正當他轉身的時候,突然心裡一動,徑直走進了屋子。很快,曾山就有所發現,在飛魚睡的床板下有一張卷得很細的紙棒。紙棒插在床下的細縫裡,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不可能發現。
一看到紙條上的文字,曾山大喜過望。趙文華雖然骨頭軟,但卻是一名優秀的地下工作人員。他早就將情報準備好,與李健生打過照麵後,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曾山馬上讓人把美味餐館監控起來,雖然他已經確定美味餐館是地下黨的聯絡點,謝春雷是地下黨員,但他沒有打算抓捕。如果現在抓捕,一來釣不到大魚,二來也會暴露飛魚的身份。
“裡麵的人什麼時候走的?”李健生見到門口坐著一個小乞丐,蹲下來問。
華生剛跑回來沒多久,特務處的人就到了。他雖是乞討,但並不代表就必須回答彆人的問題。他斜倪了對方一眼,腦袋向天空仰望四十五度,理也不理李健生。
“可以了吧?”李健生沒辦法,隻好拿出一張鈔票丟進他身前的碗中。
“走了好一會。”華生看了一眼鈔票,沒好氣地說。
“往哪個方向走的?”李健生又問。
華生瞥了自己的破碗一眼,沒有作聲。李健生無奈,隻得再放進去一張鈔票。而這張鈔票換來的,隻是華生的隨意一指。
“走吧,去楓葉旅館。”三公子拉著黃包車到華生身邊,將車子停下來,坐在拉杆上,輕聲說。
楓葉旅館位於古沙街東邊,靠近百貨公司,生意很興隆,老板也有背景,住在那裡的客人,一般不會被打擾。謝春雷將趙文華安排在那裡,還是很妥當的。
以三公子和華生的身份,他們無法進入楓葉旅館。一直到晚上,他們也隻能待在外麵。
“你先回去,我晚上在這盯著。”華生說,他在外麵顛簸流離慣了,在這裡盯一個晚上根本不算事。而且,誰也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哪怕就是在這裡待個三天三夜,恐怕也沒人懷疑。
“我給你去買兩個饅頭。”三公子說。
朱慕雲回到家後,三公子已經急不可待的從地下防空洞過來了。雖然他忠實的執行了朱慕雲的指令,但他再次見到趙文華後,覺得應該再跟朱慕雲爭取一下。
“讓華生回來吧。”朱慕雲聽了三公子的介紹,沉吟著說。
朱慕雲隻是不想讓趙文華禍害國人,也不想讓曾山的詭計得逞罷了。現在謝春雷已經收到警告,並且再次將趙文華轉移,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接下來的事情,他不想再乾預,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朱慕雲隻是一個普通人,如果要再加一個定語的話,那就是一個還有著良知的普通人。他的生存原則是好好的活下去,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當這個巡警,更加不會去讀日語專修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