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三個人呈現了三角對峙的模樣,在陸塵最後說完那句話以後,有好一陣的寂靜。
芮小天臉色急劇變幻著,忽青忽白,而宋文姬的注意力卻似乎從那個年輕屠夫的身上轉移到了陸塵這邊,一雙明亮而水盈盈的大眼睛凝視著陸塵,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
過了一會後,芮小天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寒聲道:“你們二人不請自來,闖入我家,到底是要做什麼?難道真仙盟已經囂張到容不下我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了嗎?”
“與世無爭,所以喜歡一個人在家裡挖地洞嗎?”陸塵說道。
芮小天臉色越發難看了,看起來似乎就要發作的時候,突然隻聽前方宋文姬開口問道:“你又是誰?”
場中兩個男人都是怔了一下,因為宋文姬這次發聲卻並非對著芮小天,而是看著陸塵發問道,“你說自己是真仙盟的人,我卻從來沒見過你,倒是想請教一下,你是真仙盟麾下哪個堂口的人呢?”
這個美麗的女子笑意溫和,但是話卻是說得不太客氣的。
陸塵皺了皺眉,向她看了一眼,隻是那一轉眼間,他卻忽然怔了一下,隻見前方那個嬌媚美麗的宋文姬正站在那株盛開的桃樹之下,當春風從樹梢枝頭吹過時,桃花輕顫,粉紅燦爛,花下人嬌豔無雙,竟是突然與他記憶中的某個畫麵重合在了一起。
在那一刻,陸塵竟仿佛呆了一般。
宋文姬也皺了皺自己好看而秀氣的眉,她對自己的容貌當然是十分自信的,她也深知自己的魅力,畢竟倚靠著這些東西,她甚至抓住了一個世上最強大的靠山。也正因為如此,在平日裡其實她也常常會遇到其他男人對她的美貌動心發呆的情景,在大部分時候她也是一笑了之,了解她背景的人往往對她敬而遠之,不知道的人大部分也比她差了十萬八千裡,根本不值得生氣。
隻是在這一天的午後時分,她忽然覺得那個叫做陸塵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並不厭惡和反感,隻是覺得有些奇怪。
在那個男人的目光裡,完全沒有過去她身旁那些男人在看她時所帶著的貪婪、渴望、嫉妒、占有,乃至於一些隱藏起來的暴虐,宋文姬甚至覺得這個叫陸塵的男人好像並沒有真的在看自己,雖然他的目光在那一刻是看著桃樹下的這邊。
他的眼神陰鬱而有些空洞,好像目光竟是穿透了自己的身軀,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他好像是在看其他的東西。
他好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
“那人是誰?”
天律堂大殿之內,高高在上的闊大寶座上,被天下人所敬重崇仰的那位鐵壺真君,輕輕擁抱著宋文姬,然後笑著問她道。
宋文姬依偎在這個蒼老但仍然強大無比的老者身旁,靈動嬌媚的目光閃了閃,好像在思索了片刻後,道:“這個我是不知道的,畢竟我以前從沒見過這個陸塵啊。不過我看他的那種眼神,大概是從我身上想到了另一個人吧……也許也是一個女人。”
她嘟著嘴低聲說道,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快,有點生氣。
鐵壺真君頓時為之失笑,伸手愛憐地捏了捏宋文姬白皙嬌嫩的小臉蛋,笑道:“這根本沒影的事,你倒是會胡思亂想啊。”
宋文姬卻沒有笑,而是抿著嘴巴帶著一點嬌嗔和堅定道:“我就是有這種感覺啊,而且我的感覺很靈的。”
“好好好!算你對,算你對。”鐵壺真君有些無奈但也是寵溺地舉手搖了搖,然後又問道,“那最後他說了自己的身份了嗎,還有那個屠夫到底是什麼來路?”
宋文姬道:“那個叫芮小天的屠夫確實還是有一點手段的,趁著我與那陸塵說話的空隙,突然也不知按了哪裡的機關,那院子中有數個地方同時爆炸開去,威力委實不小,我與那陸塵都是猝不及防,一時間忙於閃避,而他趁亂之間卻是溜走了。”
“跑了?”鐵壺真君白眉微皺。
宋文姬點點頭,若是換了其他天律堂的手下,看到鐵壺真君那不怒而威的模樣,大概此刻已經嚇得腿都軟了,不過宋文姬卻是神色自若,半點不在意的樣子,而鐵壺真君也真的就沒有半點責怪她的意思。
“後來呢?那個陸塵到底是仙盟哪個堂口的?”鐵壺真君對宋文姬問道。
宋文姬道:“他沒說,我本想留住他,但此人一身本領大是詭異,與常見的道法神通差彆極大,我一個不小心,居然被他也跑走了。”
鐵壺真君默然思索片刻,道:“這樣看來,此人多半便是浮雲司那邊的人了。一來,這份名單本就是浮雲司那裡流出來的,除了我們會去找人,再來人的話,大概也就隻有浮雲司會這麼乾了;二來麼,浮雲司底下也不知藏了多少不知來曆不明身份的怪物影子,這一塊從來是水深不可測,其中這種古怪的人物是最多的。”
宋文姬點了點頭,道:“義父你說的是,其實在此之前,我也懷疑過浮雲司,隻是確實沒證據,不敢說罷了。”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後又道:“不過關於那個跑掉的芮小天,我倒是覺得有點像一個人。”
鐵壺真君眉頭一揚,道:“是誰?”
“血翅門五魔中排行第三的芮魔。”
鐵壺真君深深看了宋文姬一眼,道:“何以見得?”
宋文姬道:“傳說中那芮魔平生最是擅長機關和旁門之術,每至一地,往往便暗中摸索布置重重機關,很像是他的作風。而且那姓氏‘芮’字,與芮魔相同,要知道,這世上姓芮的人可是不多。”
鐵壺真君默然片刻,搖頭道:“你說了半天,解釋、猜測加推想,並無確實證據,當不得真的。”
宋文姬看起來對鐵壺真君的反應並沒有什麼太意外的模樣,也許平日裡就知道這位向來以公正廉明的化神真君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不過在這個時候,她並不在乎那兩個人男人的來曆,因為她有更重要的話想對鐵壺真君說:“義父,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啊。”
“你說。”
“如果之前我們的猜測都是對的話,今天這事就有浮雲司和血翅門在裡頭了,由此我也想到血翅門那件事,天瀾真君可是不怎麼給你麵子啊。”
“哼!”鐵壺真君麵無表情地冷哼了一聲,卻什麼也沒說。
宋文姬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臂膀,然後低聲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倒覺得這次有個法子,或者可以讓您也去天瀾真君那位麵前,好好反擊一下。”
鐵壺真君怔了一下,看起來似乎略有意外,隨即微笑道:“想不到你現在這麼聰明了啊,跟我說說吧。”
宋文姬笑了笑,麵上嬌媚動人,道:“那天瀾真君大人那邊是拉了兩個投敵的人裝好人,那您也可以依樣畫葫蘆啊。”
鐵壺真君心中一動,隨即露出一絲笑容,道:“你說的莫非是……”
宋文姬微笑道:“那血翅門五個魔頭,跑了兩個,剩下發懵傻眼的,大概還有三兄弟的吧。”
這個女子往鐵壺真君身上靠了靠,然後笑著說道:“同樣的事,那位大人做的,莫非您就做不得了麼?”
鐵壺真君撫掌大笑,道:“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