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麵具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頭,同時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這些年來教中也有密探潛伏於真仙盟中追查此事,卻也一直沒有收獲,你可有什麼新的法子?”
陳壑搖搖頭,道:“這種事都是一樣,唯有仔細排查,追索昔日一點一滴的蛛絲馬跡。真仙盟中的‘浮雲司’,向來包庇保護那些身份來曆諱莫如深的影子,其中不知藏了多少秘密,多年來也是我們追查的重點,隻是這些年來始終效果不顯。”
說到這裡,陳壑頓了一下,隨即目光一閃,道:“但是屬下卻有一個想法,或許有些幫助。”
“你說。”
“過往我們往往拚命追蹤那些身份來曆十分神秘的‘影子’,卻往往事倍功半,但這些日子裡屬下暗自思量,或許我們可以換了念頭,從那些和影子接觸的人身上下手?”
“嗯?”金色的麵具忽然抬起了一下,顯然這句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陳壑立刻注意到了這一點,眼中掠過了一絲喜色,但神情還是沒什麼變化,口中仍是繼續說道:“真仙盟裡向來重視影子的安全,保護極嚴密,但是往往對和影子接觸的各色人等,如巡察使、監視等人物,雖然也有各自保密,卻往往都是明麵上的人物,諸如各大門派的親傳弟子等,那麼從這些人身上下手,順藤摸瓜的話……”
“很好!就這麼做!”一聲斷喝,直接打斷了陳壑的話語聲,陳壑不怒反喜,連忙俯身行禮,道:“是,屬下遵命!”
那個帶著金色麵具的人影緩緩站起,目光盯著身前火光中的那些恐怖骨骸,忽地一聲低吼,如惡鬼咆哮,令人膽戰心驚。隻聽一陣切齒恨聲從那麵具之後傳來,冷冷地道:“我神教大好基業,還有三位長老之命,本該是五百年來最強盛之局麵,卻是儘數毀在那叛徒手中。此獠不死,我神教何以自處!”
話音剛落,他忽地一隻手臂揮起,隻聽轟的一聲,一團火焰暴漲而起,火光熊熊,像是要吞噬天地,而在轟鳴火焰裡,那個聲音仿佛也在燃燒一般,如金石交擊,如嘶啞怒吼,向著這片黑暗呼喊著,詛咒著!
“挫骨揚灰!”
“抽魂煉魄!”
“讓他死……”
※※※
夜色如常降臨,奇異而淒厲的鬼哭風聲再一次遍布茶山上下,在黑暗的夜色裡,陸塵站在草屋之外向茶山上看了一眼,隻見一片寂靜深沉,黑暗濃得如同一片墨汁塗抹過的圖畫。
他麵無表情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回了草屋,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在悄無聲息中睡去。
……
他再一次見到叮當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那時是白天的早上,叮當在村中的清水溪邊走過,她美麗的容貌仿佛是最豔麗的桃花,光彩奪目,在這個桃花已然凋謝的季節她卻依然盛放著,吸引了村裡無數人的目光。
隻是她卻全然不在意周圍的眼光,她的眼睛那樣明亮,似站在雲端不屑塵埃,又像是從此已是不同命運的人,連向她打招呼的人也很少理會。
她一直微笑著,卻並沒有將笑容傳達給任何人看,她有發自內心的喜悅,卻隻願讓自己歡喜,不肯施舍哪怕一絲一毫給旁邊的俗人。直到她看到了站在遠處那個小酒館門口的陸塵,叮當第一次停下腳步,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然後遠遠的溫和地對著陸塵笑了一下。
如春天風中的桃花,嬌豔動人,又似帶了幾分矜持的高貴,令人不敢接近。
陸塵報以微笑,對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進了小酒館。
老馬坐在桌邊,酒館裡仍然生意慘淡,所以他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好看。陸塵走到他旁邊坐下,笑道:“怎麼了?”
老馬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明知故問。”
陸塵笑道:“你又不是真的靠這酒館賺錢活命,看這麼重做什麼?”
老馬哼了一聲,去櫃台那邊拎了一壺酒回來丟給他,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千秋門許雲鶴那件事已經傳回真仙盟了,聽說上頭大怒,正在追查此事。”
陸塵倒了杯酒,沉吟片刻後,道:“此事確實有些過分,但也有幾分奇怪,至少有十幾年三界神教那邊沒乾這麼出格的事了。”
老馬聳了聳肩,道:“大概是這些年被壓製得狠了,又或者魔教中有什麼新人物崛起,為了立威殺雞給猴看什麼的。”說著他看了看陸塵,道:“喂,你說為什麼魔教這破玩意兒,多少次被打殘打滅,偏偏每次都能撐過來,跟打不死的蟲子死的。”
陸塵默然,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道:“大概是因為那裡麵的人腦子都特彆簡單,對一些東西深信不疑到了咱們都不理解的地步罷。”
老馬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看了看陸塵的臉色,隨即咳嗽了一聲,卻是岔開了話題,道:“對了,前頭老劉那邊傳來消息,他已經在仙城那邊交接完了所有事,不日內就正式退養天年,回他原來的門派去了。”
陸塵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不錯,老劉是個好人。”
兩人在酒館中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就像過往無數次一樣,在這個平凡的山村他們兩個看上去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呆在人世間最普通的角落,安靜地過著平凡而悠閒的生活。
到了中午臨走的時候,陸塵將要走出門口時,忽然聽到老馬突然說了一句,道:“這幾天你的氣色好像不錯啊。”
陸塵的身子頓了一下,笑了笑沒說話,走了出去。
他一路走回了茶山腳下的草屋,關上房門後,他盤膝坐在床上,不多時,在他的氣海中,那個嶄新重生但最平凡的五行神盤緩緩浮現出來。陸塵臉色平靜無波,隻是靜靜地運氣調息,漸漸的,有一絲極細微的靈力出現在他的氣脈之中,緩緩遊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