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來。

餘驚鵲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真的算是切身體會了一番這樣的感受。

因為要活著，就隻能吃飯。

吃飯了飯，下一次煙癮發作的時候，就會更加難以忍受。

自殘都不再管用。

起不到任何作用，緩解不了任何痛苦。

可是餘驚鵲卻要忍著，而且是必須要忍著。

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因為自己，被人說是叛徒的孩子。

他想要做英雄，不是所有人的英雄，僅僅隻是自己孩子心目中的英雄。

堅持還在繼續，如果堅持不下去，餘驚鵲會選擇死亡。

可是現在，餘驚鵲真的舍不得去死。

他舍不得，他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孩子，他想要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他想要聽到孩子，叫自己一聲爸爸。

再一次從絕望的痛苦之中緩過來，餘驚鵲靠坐在牢房之中的一個小小角落。

餘驚鵲麵對牆角，坐在地上，雙手抱膝，將自己的頭埋在自己的兩腿之間。

現在的餘驚鵲，不想見人。

因為他覺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如此摧殘之下，餘驚鵲的精神，承受了極大的煎熬。

後期雖然沒有了審訊，可是煙癮發作時候的自殘，也給餘驚鵲帶來了很大傷害。

可是餘驚鵲堅持下來了。

但是餘驚鵲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他真的不知道。

他沒有自信，他一點自信都沒有。

他僅僅隻是知道，自己不能做叛徒，可是他還能堅持多久，他真的不知道。

碎掉的瓷片，被餘驚鵲藏起來了一塊，就藏在破爛的被窩之中。

那是餘驚鵲最後的選擇。

如果事不可為，餘驚鵲會走的乾乾淨淨。

所以他沒有自信，他隻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什麼地方。

其實餘驚鵲的極限，就在餘驚鵲拿起瓷片的那一刻，那一刻的餘驚鵲，已經到了極限了。

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

對餘驚鵲來說，都已經是危危可及。

但是季攸寧的消息，懷孕的消息，讓餘驚鵲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潛力，提升了許多。

事到如今。

餘驚鵲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活著的消息，組織能知道，季攸寧能知道，餘默笙能知道。

因為給餘驚鵲送來這句話的憲兵，會幫著將餘驚鵲的情況送出去。

餘驚鵲心裡甚至覺得，如果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會很開心吧。

所以餘驚鵲還在堅持。

是的，季攸寧每天，都想要知道餘驚鵲這裡的情況。

可是每天，季攸寧都會忍不住流淚。

季攸寧的堅強，有目共睹，她在餘驚鵲被捕之後，都沒有去哭泣。

但是現在，季攸寧忍不住，每天她都會躲起來，默默的流淚，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會收起自己的情緒。

因為憲兵送來的消息是什麼？

很簡單。

活著。

不開口。

是的，就兩個消息。

今天的餘驚鵲還活著，今天的餘驚鵲還沒有開口。

活著的代價是什麼？

吃飯。

不開口的代價是什麼？

折磨。

是一種你難以想象的折磨。

季攸寧現在都很矛盾，她心裡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想。

到了這個地步，季攸寧心裡甚至都告訴自己，餘驚鵲哪怕是自殺了，哪怕是開口了，做了叛徒，季攸寧都不會怪餘驚鵲一句。

一絲一毫的怨念，季攸寧都不會有。

她有的無非就是心疼罷了。

大煙癮，很多人或許見過，但是卻沒有深刻的感受過。

但是季攸寧有。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過，實實在在的感受過。

季攸寧明白那種感受。

活著。

不開口。

這對餘驚鵲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季攸寧說不清楚，道不明，卻心痛的離開。

可是季攸寧也知道，自己必須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她現在不是一個人。

如果餘驚鵲回不來，這就是餘驚鵲唯一的骨肉。

季攸寧不能讓這個唯一的骨肉，出現問題，那麼她對不起餘驚鵲。

餘驚鵲的消息，時不時的傳來，大家從最開始的群情激奮，到現在的默不作聲。

默不作聲，不是麻木了，而且被餘驚鵲震撼了。

沒有人可以想到，餘驚鵲可以堅持到這一步。

甚至是餘默笙都沒有。

說句不好聽的，餘默笙已經做好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

可是餘默笙萬萬沒有想到，餘驚鵲還活著，如此情況居然還活著。

餘默笙現在不知道自己應該是為了餘驚鵲還活著高興，還是為了餘驚鵲受的苦而難過。

是的，現在大家都矛盾了。

人都說了，好死不如賴活著。

可是這句話，要看是什麼情況裡麵來說，放到餘驚鵲這裡，甚至是很多人，已經希望餘驚鵲自殺了。

是的，很多人是這樣希望的。

但是餘驚鵲沒有，他還在苦苦堅持。

韓宸也在關注這件事情，但是韓宸沒有憲兵隊這裡的情況，可是韓宸也從地下黨這裡打聽了一點消息。

韓宸原本是恨餘驚鵲，覺得自己被餘驚鵲騙了。

可是現在看到餘驚鵲如此舉動，韓宸剩下的也隻有深深的震撼。

而且韓宸回憶了一下自己和餘驚鵲在一次的點點滴滴，他發現餘驚鵲沒有害過他，甚至是幫軍統完成了很多次的任務。

而且藥品，也是從餘驚鵲手裡進入冰城的，餘驚鵲卻沒有交給地下黨。

點點滴滴回憶起來，韓宸覺得餘驚鵲沒有那麼可恨。

而且從餘驚鵲現在寧死不屈的表現來看，韓宸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恨餘驚鵲。

韓宸突然想起來了當時秦晉赴死之前，對韓宸說過的話。

那就是一定要照顧好餘驚鵲。

秦晉臨死之前，沒有任何一個要求，隻是不斷的告訴韓宸，照顧好餘驚鵲。

在韓宸的追問之下，秦晉依然是沒有提出來其他的要求，隻是說如果有可能，讓韓宸救餘驚鵲一命。

當時的韓宸，根本就聽不明白秦晉的話。

心裡隻是知道秦晉當時要赴死，難以接受。

但是時至今日，來聽秦晉當時臨終前的交代，韓宸都明白了。

他明白了，秦晉早就知道餘驚鵲的身份是地下黨。

秦晉臨死前的唯一希望，就是讓韓宸救餘驚鵲一名。

現在的韓宸，都明白了。

韓宸心裡苦笑，這一刻的韓宸，決定完成秦晉的遺憾。

秦晉的臨終遺憾，韓宸必須要完成，但是餘驚鵲現在在憲兵隊裡麵，韓宸能有什麼辦法？

韓宸隻能退而求其次，保護好季攸寧和餘默笙，算是另一種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