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我很快樂(1 / 1)

驚雷 隻愛煞英雄 1233 字 28天前

一個人坐在地上,靠著牆,胸口流著血。

一個人站在牆邊,看著地上生命漸漸流失的人,兩人都沉默了一下。

“你本名叫什麼?”餘驚鵲突然很想知道。

“剛好姓朱,朱強。”朱管家笑著說道。

餘驚鵲救不了他,他沒有安全的醫院,餘驚鵲現在不管送他去什麼醫院,他都必死無疑。

他的傷必須要手術,不然是活不了的。

而且看他的樣子,已經沒有力氣走了,餘驚鵲就算是想要送,都不知道送他去什麼地方。

“我現在要等著你死。”餘驚鵲對地上的人說道。

“你這樣說,我忽然有些相信你的話了。”朱強很坦然,沒有臨死之前的恐慌,整個人好像已經看破了世俗一樣。

朱強有點相信餘驚鵲,如果餘驚鵲不是反滿抗日分子,現在找到朱強,一定是第一時間叫人,第一時間打電話去醫院,要搶救朱強。

活著的人,比死的有用。

餘驚鵲要等著他死,就是等著他閉嘴,他自然明白餘驚鵲的用意。

“我是地下黨。”朱強主動說道,因為說不說都一樣,他快死了,他隻是說出來自己的身份,或許可以讓自己走的更加自豪一點。

“你呢?”朱強對餘驚鵲問道。

餘驚鵲沒有開口,搖了搖頭。

“你很謹慎。”朱強的思路很清晰,或許是疼痛,讓朱強保持了這樣的思路清晰。

“你很不謹慎,你有時間逃跑的,為什麼不跑?”餘驚鵲很好奇,這是他心裡最不解的一點,他想要在朱強臨死之前,問問清楚。

麵對這個問題,朱強突然間笑了。

“你笑什麼?”餘驚鵲問道。

“我有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朱強的生命在流逝,可是語氣卻沒有太虛弱,或許這就是回光返照吧。

“能講講嗎?”餘驚鵲蹲在地上,距離朱強不遠,卻沒有靠的太近,他擔心血弄到自己身上,不好和特務科的人解釋。

“我是叫朱強,但是我不是朱安鴻的同鄉,我們也不是老相識。”朱強的話,讓餘驚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餘驚鵲問道。

朱強好像在臨死之前,也想要說些什麼,哪怕麵前是餘驚鵲。

“朱安鴻的同鄉,其實早就死了,不過他的妻子還活著,而且加入了地下黨。”

“我和她丈夫老了之後,一點也不像,但是我和他丈夫年輕的時候很像。”朱強說道。

“然後就安排你假扮她丈夫,偶遇朱安鴻?”餘驚鵲問道。

“是的,她將他丈夫的事情都告訴了我,而且朱安鴻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的同鄉,所以我就取而代之。”朱強的話讓餘驚鵲明白,組織是安排他接近朱安鴻,想要利用朱安鴻,獲取一些日本特務機關的情報。

“她的妻子和朱安鴻同樣是一個村子裡麵的,所以朱安鴻在見到這個女人和我的時候,就完全相信了我的身份。”朱強解釋說道。

餘驚鵲開口說道:“你一直不撤離,其實是給她爭取撤離的時間對嗎?”

“朱安鴻還不確定究竟是誰泄密,卻也會默默關注我們,我如果要跑,我和她都跑不掉,所以……”朱強的話,說的談定,聽在餘驚鵲心裡卻不是滋味。

因為他覺得朱強是將自己生的希望,給了其他人,而選擇了死亡。

評價嗎?

不太好評價,這樣的人很多,餘驚鵲見過許多,每一次都震撼,卻從來沒有麻木。

“後悔嗎?”餘驚鵲問道。

“不後悔。”朱強的笑容,真的沒有絲毫後悔的意思,餘驚鵲看得出來。

失血過多,朱強的臉色漸漸蒼白,餘驚鵲明白,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哪怕是回光返照,都不能讓他和剛才一樣,談笑風生。

“我現在完全相信你是自己人。”朱強笑著說道,大笑,笑的嘴裡都流出血來。

因為餘驚鵲如果不是自己人,是不可能等著看著他死,是一定會救他,讓他說出來有用的東西。看似矛盾的一句話,卻一點也不矛盾。

“可是我救不了你。”餘驚鵲說道。

“我不需要你救,我很快樂。”朱強的語氣終於開始虛弱起來,餘驚鵲知道自己留不住他的生命,自己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也不是斷定陰陽的閻王。

“快樂?”餘驚鵲嘴裡念叨,這個時候快樂什麼。

朱強重重點頭,好像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張嘴說道:“在臨死之前能看到你,我就快樂。”

“我?”餘驚鵲疑惑。

“對就是你,看到你們在戰鬥,還有你們更加年輕的人再戰鬥,我可以死得瞑目。”朱強的話語,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渲染力和感染力,隻是聽在餘驚鵲的耳朵裡麵,震耳欲聾。

快樂?

因為希望,因為他看到還有人在戰鬥,他知道自己死後,自己畢生奉獻的事業不會停止,他就欣慰,他就快樂。

“你是我臨死前最好的禮物,可以讓我走的安心。”朱強樸實的話語,這一刻衝擊進餘驚鵲的內心。

生命即將走到儘頭,心裡所想的不是自己一生中遇到的人,留下的遺憾,還有無儘的不甘。

心中的念頭隻有一個,還有沒有人在戰鬥?還有沒有人為了理想為了信仰奮鬥?

還有沒有人,為了祖國的明天,頑強的反抗?

這就是朱強,這就是他的心心念念,這就是他臨死前最後的關心,看到有餘驚鵲,他便放心。

他從來沒有為自己想過,他……

“你這一輩子,有沒有為自己拚過命?”餘驚鵲對朱強問道。

他感覺朱強其實有很多機會不用死,但是朱強都放棄了,他將生的希望留給彆人,自己獨自接受死亡的代價。

“這就是為自己拚命,這就是我的路,我的道,我的信仰。”朱強的眼神之中,泛出製熱的光芒,讓原本死氣沉沉的雙眼,重新煥發神采。

“我快不行了。”朱強的聲音,虛弱的讓人害怕。

每個人在生死彌留之際,隻有他自己知道何時到了儘頭,朱強說自己快不行,那便是真的快不行了。

“你為什麼要殺青木智博?”餘驚鵲問道。

“紀律。”朱強咧了咧嘴,如果這算是笑的話。

他不會告訴餘驚鵲,因為他不確定餘驚鵲的身份,哪怕現在他知道餘驚鵲是反滿抗日分子,但是反滿抗日分子也有不同的陣營,朱強不會開口的。

餘驚鵲不強求,轉而問道:“有遺言嗎?”

“戰鬥下去。”朱強的遺言,還是戰鬥,餘驚鵲心裡苦笑,你就不想為你自己說一句,哪怕就一句話嗎?

“其他的呢?”餘驚鵲問道。

聽到這句話,朱強的眼神陷入迷離,抬頭看著天空,嘴裡喃喃自語說道:“我想再看一眼,村頭的老槐樹,和樹下站著的那位……”

聲音戛然而止,朱強給自己留了最後一句話,卻沒有說完整,不過餘驚鵲知道,朱強的心裡,或許已經完整。

站起來,看著屍體,餘驚鵲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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