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平大喜,連忙問道:“什麼辦法?”
羅玉敏低聲道:“雖然決策是李元吉和崔文象做出,但他們總需要人負責實施,我們隻要滲透進這最後一關,控製住執行人,我們便可以從他們的各種命令中判斷出他們的企圖,也就間接掌握了李元吉的動向。”
“這是個好辦法!”高瑾在一旁誇讚道。
“那該怎麼滲透呢?”呂平又急不可耐地問道。
“目前李元吉的心腹一共有十一人,被人稱為三鷹八犬,三鷹是指三名猛將,尚師徒、魚善青和侯莫陳慶,三人都是帶兵大將,掌握著一萬五千玄武精衛。”
呂平不太了解,他遲疑一下問道:“侯莫陳慶應該是侯莫陳家族的人吧!他還居然為李元吉效力?”
“將軍有所不知,這個侯莫陳慶是被家族趕出來的庶子,武藝十分高強,是前大將軍魚俱羅的愛將,魚善青則是魚俱羅的侄子,在當年的英雄會上,他們都殺進了前四十名,後來兩人一起投奔了坐鎮太原的李元吉,被李元吉重用,這個侯莫陳慶雖然是侯莫陳家族中人,但他卻對家族恨之入骨,這次查抄侯莫陳家族的莊園,就是他親自領兵,當年得罪過他之人,全部被他殺得乾乾淨淨,妻女也被他淩辱,是個極為心狠手毒之人。”
“我明白了,老羅繼續說下去。”
羅玉敏笑了笑又繼續道:“三鷹掌控玄武精衛,不會替李元吉做隱秘之事,做這種事情,便是八犬了,他們每人率領兩百人,是李元吉的侍衛,隻要我們乾掉八犬中的其中一人,我就有辦法把我們的人安插進去。”
呂平和高瑾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笑道:“是馬耀宗吧!”
馬耀宗是當年李世民奉命成立新玄武火鳳時招募的十三名殺手之一,也是前任情報署頭目楊重瀾安插進玄武火鳳中的耳目,不過隨著李元吉接手玄武火鳳後,所有的官員都被解散,各種資料也被一把火燒掉,十三名殺手不屑李元吉的為人,也走了十人,隻留下了三人,馬耀宗就是其中之一。
他混得不錯,在李元吉的侍衛中出任校尉,以高明的箭法而出名。
呂平沉思片刻道:“問題是校尉有十幾人,乾掉了八犬之一,又怎能保證馬耀宗接任?”
羅玉敏淡淡一笑,“這就要我們選對目標了,事實上,我幾個月前就安排好了。”
他用手指蘸著茶水在小桌上寫下了一個名字,呂平和高瑾一起點點頭,“不錯,此人確實是最合適不過!”
………
自從收拾於筠父子後,八犬之一的錢懷英便被升為右中郎將,手下統領八百人,成為李元吉的左膀右臂,不僅升了官,也得了重賞,李元吉賞他五百兩黃金和一座五畝的宅子,不僅如此,李元吉還賞給他三個美貌侍女,李元吉雖然為人冷酷無情,但在錢財和女人方麵對手下卻不吝嗇,平時的金銀錦緞賞賜不必說,甚至被他玩弄過的大量美女,也都一一賞給了手下,這一招效果很好,令手下普通對他忠心耿耿。
錢懷英的新宅子比較偏遠,位於城南的昭國坊,他將三個美女安置在大宅中,平時他住在軍營內,但一有空便回府中和三個美女廝混,尤其這段時間李元吉不在長安,由崔文象暫管他們,不過崔文象自己也喜好享受,天剛黑便不見了蹤影,錢懷英也趁機天黑後回府,在溫柔鄉中過夜,日子過得極為愜意。
五更時分,錢懷英便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自己的溫柔鄉,要返回軍營了,要是往常,他至少會在天亮後才離去了,但昨晚他聽說楚王殿下回來了,使他不敢再貪戀享受,必須在點卯前趕回軍營。
兩名隨從跟著他在黑夜中騎馬疾奔,片刻,三人便奔至坊門前,守坊門的人認識他,不敢招惹,便悄悄將坊門開了一條縫,三人縱馬衝出坊門,沿著大街向北疾奔,但奔出不到兩裡,他們忽然勒住了戰馬,對麵巷子裡衝出一隊士兵,月色中,依稀可以分辨他們是玄武精衛,約三五十人,攔住了他們去路。
“閃開!”
錢懷英怒喝道:“你們是誰的手下,不長眼嗎?”
他沒有穿玄武精衛的軍服,而是穿一身便服,他以為對方沒有認出他,又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我是右中郎將!”
三十餘名玄武精衛卻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起舉弩對準了他們,就在這時,一名隨從低聲道:“將軍,他們沒有腰牌,不是玄武精衛!”
錢懷英一愣,他也發現對方的腰間沒有銅牌,他忽然明白過來,對方不是玄武精衛,是來要他命的人,嚇得他調轉馬頭便逃,但來不及了,數十支箭矢淩厲射來,將錢懷英和他的兩名手下當場射殺,三匹戰馬也一並倒在血泊之中,這群玄武精衛搜走了三人的腰牌,轉身便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
......
天剛亮,大營軍帳內便傳來李元吉那儼如豹子般的怒吼聲,“給我把長安城翻過天也找到凶手,我要剝了他們皮,斬成肉泥喂狗!”
大帳內外的士兵嚇得戰戰兢兢,生怕楚王殿下的怒火波及他們,那可是要被殺頭的,早晨,幾名送茶的士兵就這樣莫名其妙丟了腦袋。
“崔先生來了!”
不知誰低聲喊了一聲,士兵們頓時鬆了口氣,這個時候也隻有崔文象能勸住楚王殿下,雖然人人都厭惡這個陰毒的崔文象,不過這個時候大家卻期盼他的到來。
隻見崔文象陰沉著臉快步走來,後麵還跟著兩名玄武精衛的文職官員,玄武精衛的右中郎將被殺,這無論如何是一件大事,這兩名文職官員,一個是負責軍務的張崇尚,一個便是負責考功的羅玉敏。
沒人敢替他們稟報,三人直接走進了大帳,隻見大帳地上放著三副擔架,擔架上是三具插滿箭矢的屍體,最慘是錢懷英,身上中了十七八箭,其中一箭從後腦射進,箭尖從額頭透出來,使得他儼如長了三隻眼的馬王爺一般。
崔文象走進大帳,全神貫注地盯著錢懷英屍體,冷靜得就像一口廢棄的深井,暴跳如雷的李元吉也終於冷靜下來,他惡狠狠道:“現在還居然有人敢殺我的手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殿下應該感到慶幸,如果伏擊的是殿下,殿下可有防備?”
李元吉一怔,他忽然明白了崔文象的話,這幾個月他確實疏於防範,昨天從雍縣回來,他隻帶了七十幾名隨從,很容易被人伏擊,李元吉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先生的意思說,凶手的目標其實是我?”
“這個不一定,錢懷英的仇家太多,誰都可能殺他,但從他們身上的箭矢來看,凶手應該不少於三十人,一般的平頭百姓沒有這個本事,應該是一股勢力殺了他。”
李元吉忽然想到錢懷英曾經殺死過於筠的兒子,於筠也算是間接死在他的手上,他遲疑一下道:“莫非是關隴貴族下的手?”
崔文象還是搖搖頭,“很難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錢懷英被暗殺是好事,一方麵他的死提醒殿下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麵殿下可以好好利用這件事。”
“怎麼利用?”李元吉的怒火頓時消散了,急問道。
崔文象的眼角餘光微微瞥了一眼身後的張崇尚和羅玉敏二人,便淡淡道:“就是昨天我和殿下商議的那件事。”
李元吉剛想再問下來,他也看見了身後張羅二人,便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崔文象又道:“這件事讓卑職好好琢磨一下,回頭我再和殿下商議。”
李元吉點點頭,他心中的怒火徹底消失了,對帳外喝令道:“來人!”
立刻奔進來十幾名侍衛,李元吉指著地上的三具屍體道:“找三副棺木給他們埋了,另外告訴弟兄們,好好給我賣力,誰做得好,錢懷英的那座宅子和女人就歸他了。”
親兵們轟然答應,七手八腳將三具屍體抬了出去。
這時,崔文象又問道:“殿下,人已經死了,那誰來接替他的位子?”
李元吉明白崔文象的意思,便對張崇尚和羅玉敏道:“你們一個管軍務,一個管考功,你們說說吧!應該輪到誰了?”
張崇尚和羅玉敏對望一眼,張崇尚小心翼翼道:“按照慣例,應該是第一營郎將趙能升中郎將,後麵郎將依次遞進,然後再從第八營提拔一名校尉任郎將,如果殿下有特殊任命,當然是由殿下決定。”
李元吉一時也想不到合適人選,便點點頭道:“那就按照慣例來吧!趙能任右中郎將。”
旁邊羅玉敏道:“殿下,第八營下麵有四名校尉,需要殿下再提升一人為郎將。”
李元吉一般不管校尉一級的提升,都是由羅玉敏按照每人所立下的功績來推薦,李元吉簽個字就算批準了。
“那應該輪到誰了?”
“四名校尉的功績都差不多,不過以武藝來比較,校尉馬耀宗的箭法獨冠全軍。”
李元吉頓時想起此人,箭法確實很厲害,他便欣然道:“那就提升此人為第八營郎將。”
第八營是最後一營,地位也最低,臟活累活、危險活和得罪權貴的活都歸他們去做,羅玉敏幾個月前便利用職權將馬耀宗調為第八營校尉,現在殺掉錢懷英,馬耀宗便順理成章地升為第八營郎將。
崔文象始終一言不發,倒不是他不關心人事變動,而是他此時正全神貫注思考策略,怎麼才能把錢懷英之死變成太子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