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並州和幽州正在發生抗擊突厥入侵的戰爭,但中都卻沒有因戰爭而產生較大影響,物價穩定,人心安寧,大多數人還是和平常一樣早出晚歸地生活著。
不過戰爭的影響還是存在,首先是人人都在談論正在發生的戰爭,隋軍取得什麼了勝利,虎穀關怎麼高大堅固,令突厥軍隊束手無策等等。
其次便是治安明顯比平時加強了,街頭巷尾到處可以看見巡邏的士兵,大將羅士信率北隋第一衛坐鎮中都,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懈怠。
儘管羅士信心中十分鬱悶,但主公的重托也讓他不敢掉以輕心,尤其在發生突厥騎兵潛伏事件後,羅士信唯恐又從哪裡殺出一支騎兵來。
同樣沒有去前線的軍隊還有沈光的斥候衛,一萬多名斥候被拆散成數百支斥候隊,分配到河北各個縣去蹲點,監視各個縣的情況,同樣也是為了防止河北發生內亂。
中都北麵有一條小巷叫做五槐巷,因為小巷口有一片很小的槐樹林而得名,槐樹林占地約兩畝,生長著十幾棵枝繁葉茂的大槐樹,而在槐樹林的對麵,也就是巷子口的另一邊,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叫做平遠客棧。
由於今年春天爆發了戰爭,所以原計劃春天舉行的科舉推遲到了秋季舉行,這對中都的各家客棧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很多客棧為了應對今年的科舉都刻意擴大接待能力,而科舉推遲使這些客棧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十幾家小客棧因難以維持而被迫關門歇業。
平遠客棧的生意也很不好,它平時可以接待七八十名客人,而現在客棧內隻住了十幾名客人,大多是來中都尋找關係的地方小官,這也是這家客棧的優勢之一,靠近紫微宮,不過今年的生意著實清淡,令夥計和掌櫃整天無精打采,捱著日子盼望秋天到來。
這天上午,客棧外來了一名客人,夥計連忙迎了出去,這名客人是個三十餘歲的男子,穿一身短衣,身上披一件黑弘紅色的羊毛大氅,長得身材高大,騎一匹棗紅色大馬,看得出是在外麵闖蕩江湖之人,削瘦的臉上過早地布滿了風霜,腰佩一口長劍,劍柄磨得錚亮,劍鞘邊緣皮質脫落,也有點發白發舊了。
夥計見多識廣,打量一下這名男子便猜到他可能是名遊俠,但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凶相畢露,一看便知道此人不是善類。
不過夥計秉著來者都是客的宗旨,隻要不是城門邊通緝令上的人物,他都會熱情歡迎。
“歡迎客人光臨小店!”
男子點點頭問道:“我是來找人,你們小店住著三個隴西客人吧!”
“原來是來找他們啊!他們就在小店內。”
夥計聽說不是來住店,心中大失所望,剛才的熱情也迅速消退了。
男子把馬韁繩扔給他,“我也是來住店,要一間上房,好好給我喂馬,回頭重重有賞!”
夥計大喜,連聲答應,他先將男子領進大堂,便去牽馬去了。
男子簡單地登記了一下,隴西郡西平郡湟水縣趙雙,商人,他扔給掌櫃五兩黃金,便拎著沉重的馬袋跟掌櫃上樓了,他要先找三個同伴,然後再回自己房間住下。
掌櫃領他來到二樓最東麵,指著最裡麵的兩間屋子道:“他們就住在那裡,平時不準我靠近,客人自己進去吧!”
這個男子要找的三個同伴已經在這裡住了幾個月了,說是道士,但平時早出晚歸,神神秘秘的,也不見他們從事任何道家活動,不過客棧規定不準過問客人的隱私,更重要是三個客人出手闊綽,付了三倍的房錢,所以掌櫃也從來不打聽這三個客人的真實身份,多年的客棧經驗告訴他,少打聽、少參與神秘客人的事情才能保自己平安無事。
男子見掌櫃走了,這才走到房門前,有規律地敲了敲門,房門開了,男子一閃身進了房間,房門隨即關上了。
房間裡十分昏暗,拉著厚厚的窗簾,點著一盞油燈,地上擺放著十幾件兵器,刀劍長弓,甚至還有嚴禁民間使用的角弩。
房間裡站著三人,兩男一女,年紀皆在三十歲左右,都是道士打扮,三人目光熱切地望著推門進來的男子。
“這幾個月讓大家久等了。”
男子放下馬袋,三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在地上的馬袋之上,看得出馬袋很沉重,裡麵的物品至少有幾十斤重。
“帶來了嗎?”女道士開口問道。
她雖然是女人,卻沒有半點女人的味道,長得又黑又瘦,大腦門、尖鼻子,一張瘦長的馬臉配上一雙陰毒的三角眼,估計三人就算住在一間屋裡也會相安無事。
“先說說你們的情況吧!”男子在回避她的問題。
“黃金不到,談任何事情都是多餘。”其中一名男道士冷冷道。
疤臉男子無奈,隻得一提馬袋,嘩啦一聲,裡麵滾出來數十錠黃金,“說好的,這是五百兩定金,事情做完後再付兩千五百兩。”
女道士眼中射出貪婪之色,上前迅速清點了一下,十兩一錠的黃金,一共五十錠。
她回頭向為首的道士點點頭,為首道士緩和了很多,一擺手笑道:“請坐吧!”
疤臉男子和三人一起在小桌前坐了下來,疤臉男子雖然長了一副漢人的模樣,但他實際上是名突厥人,確切說是名突厥化的漢人。
此人的突厥名字叫做骨林特倫,給自己起個漢名叫做趙雙,他是大祭司摩亞倫心腹,也是金山宮的副總管。
這次突厥南征,摩亞倫和處羅可汗達成了合作協議,由金山宮負責在北隋內部製造亂局,配合處羅可汗的南征,不料幾個月前金山宮的五百多名精銳戰士被北隋軍一網打儘。
雖然摩亞倫懷疑是處羅可汗借刀殺人,鏟除金山宮的勢力,但他卻沒有證據,而且突厥內部權力鬥爭十分激烈,各種勢力錯綜複雜,就算是借刀殺人,也未必是處羅可汗下的手。
不過摩亞倫要想收獲豐盛的戰利品,他就得繼續履行自己和處羅可汗達成的協定,刺殺張鉉的家人也能打亂北隋軍的部署。
摩亞倫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心腹特倫,隻是金山宮已經沒有了漢人武士,派胡人去中都行刺確實不太方便。
特倫便秘密找到了梁師都,梁師都便給他介紹了三名遊俠,三名遊俠就是這兩男一女三個道士,他們名義上是梁師都的供奉,但實際上獨行特立,並不受梁師都控製,主要在隴西河西一帶出沒,專門收錢殺人,武藝都十分高強。
他們三人確實是武威郡的道士,從小就出家學藝,隻是他們心狠手黑,早已沒有了出家人的慈悲。
三人聽說是去刺殺北隋攝政王的家眷,開價便是三千兩黃金,先付五百兩黃金,由梁師都做保,事成後其餘兩千五百兩黃金一次性付清。
既然五百兩定金已經支付,雙方就可以談談正事了。
三名道士中為首之人叫做李青山,另一人叫做王白月,女道士叫做趙黃泉,在河西隴右一帶提到青白黃,大戶人家都會麵露駭色,這個看似色彩絢麗的名稱,實際上就是指他們三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這幾個月你們應該已經探明門路了吧!”趙雙開門見山問道。
“黃泉,你來告訴他!”為首李青山吩咐女道姑道。
趙黃泉儘管長相醜陋,但畢竟是女人,探查情報比較方便,她負責打探消息。
她點點頭便道:“齊王的妻女目前並不住在王府內,而是住在皇宮裡,已經有幾個月了,就算齊王回來也會住在皇宮,隻有在新年前王妃出過幾次宮門,後來便再也沒有出宮了,”
“不會吧!你們不是說齊王世子要出來讀書嗎?”
趙黃泉搖搖頭,“那是在齊王府,但搬進皇宮後,教他讀書的幾個老家夥也要進宮了,他也不再出宮門。”
“那你們有方案嗎?”趙雙有點按捺不住地問道。
三名道士對望一眼,李青山緩緩道:“我們確實有方案了。”
“既然有方案,那為什麼一直不動手?”趙雙不滿地問道。
三人的目光一起轉向了桌上的五百兩黃金,黃澄澄的金子閃爍著誘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