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張鉉找到了軍府主將司馬德恒,他剛進大帳,司馬德恒便豪爽地迎上來笑道:“張將軍來得正好,我也正要去找你。”
“司馬將軍找我有何事?”
“來!來!坐下再說。”
司馬德恒熱情地請他坐下,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有些軍官心中有委屈,又害怕將軍,所以跑到我這裡哭訴一番。”
張鉉立刻明白了,一定是為中午吃飯之事,其實從早上開始,軍官和士兵都一起吃飯了,打破了軍官的特權,自然會有人心中不滿。
司馬德恒已經把張鉉視為了同一戰線,張鉉昨天殺了三名隊正,趕走了王致國,讓司馬德恒大呼痛快,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張鉉已經得罪了馬遜武,那就是他司馬德恒的戰友了。
張鉉也是有後台之人,如果自己能和他聯手,何愁不能把馬遜武擠出二十七府?
司馬德恒見張鉉已醒悟,便笑著拍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老弟願意和士兵同甘共苦,其實我一點不反對,雖然我做不到,但我能理解老弟的這種心情。
不過呢?軍官也有他們的利益,他們也願意跟隨老弟加強訓練,嚴守軍紀,這已經很不容易了,但老弟卻把他們最後一點利益都剝奪了,他們肯定會有一點想法。”
張鉉心中冷笑,可惜他的任命晚了一步,軍官都被司馬德恒和馬遜武搶先任命了,所以他們才敢越級告狀,這些軍官和自己不是一條心。早晚得將他們收拾掉。
張鉉卻不露聲色,笑了笑說:“既然已經告狀到了司馬將軍這裡,看來我不改不行了!”
“不!不!不!”
司馬德恒連忙解釋道:“將軍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想越級乾涉,更不是袒護你的手下。我隻是提醒你,與士兵同甘共苦人人都懂,但絕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我也承認自己做不到,張將軍,這很重要。不要讓軍官生心不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司馬將軍的意思,我也是為解決這件事而來,我打算派人出去捕魚打獵,以解決肉食不足問題。”
司馬德恒搖搖頭。“我恐怕不能答應,上麵有令,嚴禁士兵擅自離開軍營,張將軍既然嚴律軍規,應該也懂得這一條。”
“如果我用一個變通的辦法呢?”
張鉉向司馬德恒低語幾句,司馬德恒沉思片刻,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可以答應。又想到張鉉的特殊身份,司馬德恒最終點了點頭,“好吧!你自己當心點。不要被上麵抓到。”
..........
次日天不亮,鼓聲再次敲響,這一次隻有兩百通鼓,鼓聲剛一響起,各個帳篷內的士兵蜂擁而出,向校場狂奔而去。
昨天的訓練雖然還是很辛苦。但已經沒有前天站立訓練那樣可怕,而且中午和晚上居然喝到了肉湯。著實令士兵們又驚又喜。
雖然隻是小小的肉湯,似乎不足掛齒。但它卻是畫龍點睛的一筆,這就是恩威相濟,賞罰分明,主將甘願和他們同甘共苦,無形之中,張鉉在士兵心中的威望便樹立起來了。
張鉉依舊負手站在木台之上,默默注視著士兵們迅速排隊,比昨天更加整齊,更加迅速了,而且精神飽滿,之前的頹廢之氣一掃而空,他心中暗暗點頭,誰說他們都是不可救藥的土匪、是烏合之眾,隻要嚴格訓練,他們一樣能成為精銳之軍。
這時,當值軍官飛奔而至,向張鉉行一禮道:“啟稟將軍,所有士兵已集結完畢,一百通鼓內無一人遲到!”
“水壺都帶了嗎?”
“都已帶上!”
張鉉走上前對一千餘士兵高聲道:“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從今天開始改變訓練方式,每天上午進行四十裡急行軍,下午回營進行格鬥搏殺訓練,現在出營!”
昨天晚上都已經通知了所有士兵,士兵們開始列隊向軍營外跑去,五人一排,隊伍整齊有序,在營門口,已擺放了幾大筐麵餅,每人拾起兩個,邊跑邊吃,向營門外奔去。
此時天還沒有亮,野外一片漆黑,一千多士兵沿著桑乾河畔向北奔跑,隋軍驍果衛一般不允許這樣的行軍訓練,主要是害怕士兵趁機逃亡,奔赴遼東的各鷹揚府士兵逃亡十分嚴重,使兵部不得不下令,除了采辦物資的士兵,其餘士兵一律禁止出營。
不過張鉉的行軍訓練得到了主將司馬德恒的批準,實際上就是司馬德恒和張鉉二人共同承擔了風險,一旦出現士兵逃亡現象,兩人都要被追責,張鉉也相信他的士兵不會逃亡,他願意冒這個風險。
士兵們沿著波光粼粼的桑乾河向西北奔跑,夜風涼爽,每個士兵都精神抖擻,張鉉並沒有騎馬,他和士兵們一起奔跑。
約跑出五裡後,三十名後勤士兵拿著漁網離開了隊伍,他們有另外的任務,負責在桑乾河上捉魚,這些士兵都是張鉉精心挑選出來,個個在河邊長大,有很高的捕魚技巧。
另外,張鉉自己又掏錢命人去買了幾百隻肥羊,每天宰三十隻羊,有魚有肉,便在很大程度地改善士兵夥食了。
四十裡路程並不長,隻相當於半程馬拉鬆,因為下午還要進行軍陣和武技訓練,張鉉也不想讓士兵過於勞累,訓練需要循序漸進,一步步地提高強度。
張鉉在最前麵幾排和士兵們一起行軍奔跑,為鼓舞士氣,他笑著對周圍士兵們道:“大家都隨便說說吧!叫什麼名字,家鄉在哪裡,家鄉有什麼特產,簡單一點。”
他指著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道:“從你開始說!”
“啟稟將軍”
“不是用跟我說,給大家說!”張鉉笑著打斷他的話頭。
士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俺叫吳大誌。想必大家都認識我,齊郡鄒縣人,俺家鄉有大肉煎餅,抹上甜醬再加頭大蒜,那個香啊!另外忘記說了。俺在長白山呆了三年。”
眾人哄笑起來,張鉉笑道:“不要停,下一個!”
“我叫羅剛,東平郡鄆城縣人,我家鄉靠近巨野澤,大家都知道。巨野澤的大頭鰱子最有名,用魚頭熬湯,鮮美無比。”
“俺叫李文鬆,魯郡曲阜縣人,俺家鄉彆的沒有。就是讀書人多,老夫子故鄉嘛,所以俺也取了一個有才氣的名字,實際上俺大字不識一個。”
眾人又是一片哄笑,有人大喊:“將軍,介紹一下自己吧!”
張鉉笑道:“大家聽清楚了,我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就不多說了。我是長安人,長安出美女,可惜我至今還沒見到一個長安的美女。”
“將軍怎麼沒有見過長安美女?”
“不到一歲就離開長安了唄!誰還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眾人大笑起來。張鉉高聲道:“下一個!”
四十裡的行軍在說說笑笑中度過,當他們回程時,路邊早已擺放了幾十筐鮮魚,士兵們大喜,紛紛將魚筐裝上騾車,跟著他們向大營駛去。
........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二十天過去了,隨著處暑的酷熱結束。早晚開始涼了起來。
自從張鉉入職第一天將王致國革職後,張鉉也聽說王致國在第二營繼續出任校尉。不過他們已井水不犯河水,見了麵也不理不睬。
倒是馬遜武每次見到自己都是笑眯眯的,也沒有克扣第三營的軍糧,這種反常的舉動倒讓張鉉有點警惕起來。
這天下午,去軍部交送文書的劉淩匆匆找到了張鉉,“將軍,我聽說了一件事。”
張鉉正在大帳內編寫訓練總結,他停下筆問道:“什麼事?”
“聽說聖上同意了來大將軍的請求,準備從驍果軍中抽調兩萬人加入他的前軍。”
張鉉眉頭一皺,自己怎麼不知道這件事,他又問道:“是剛發生的事情嗎?”
“已經有兩天了,據說隻有前十五軍府有份,後麵的軍府都不會抽調,所以我們這裡沒有消息,但彆的軍府都鬨翻天了,大家都爭著去前軍,不過聽說宇文大將軍不肯答應。”
“為什麼不肯答應?”
“因為抽調走的都是精銳,等於就歸來大將軍了,宇文大將軍當然不肯答應。”
張鉉也聽到過一些說法,這次攻打高句麗,前軍可以享受雙功,軍俸和賞賜也都加倍,對將士們十分誘惑,所以很多人都願意加入來護兒的前軍。
但既然自己沒有得到消息,那就說明這次抽調驍果軍加入前軍沒有自己的份了,這讓張鉉略略有些失望。
但張鉉卻注意到了另一個背後的消息,他追問道:“宇文述不是在遼東嗎,他幾時回來的?”
“聽說是前天才回來,是趕回來述職。”
張鉉點點頭,楊廣因為感恙而推遲了前往遼東的計劃,這就讓很多大將隻能來回奔跑,向楊廣回報遼東情況。
“多謝劉參軍的消息,我心裡有數了。”
但劉淩卻沒有離去,張鉉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問道:“劉參軍還有什麼事嗎?”
“將軍,還有一個消息。”劉淩吞吞吐吐道。
“什麼消息?”
“司馬將軍可能要調走了。”
“什麼?”
張鉉吃了一驚,急問道:“消息可屬實?”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在軍部聽到這個消息,好像是宇文大將軍的意思,司馬將軍要調動地方鷹揚府去,但消息是否屬實,卑職不能保證。”
張鉉心中有點亂了,無風不起浪,一旦司馬德恒真被調走,馬遜武上位的話,那自己的日子就難過了。
劉淩行一禮退了下去。
張鉉站在帳門前望著天空,他心中著實有點煩亂,如果他找關係調走的話也不是辦不到,比如他可以留在幽州,甚至可以調去張須陀的飛鷹軍。
但是他實在舍不得朝夕相處的一千多名弟兄,好不容易訓練出了效果,他怎麼舍得放棄。
張鉉隻得微微歎息一聲,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未完待續)